诗应该拨动心波

序　诗应该拨动心波

——朱亚年诗集《心波》序

王青风

《心波》是朱亚年以一年零九个月的时间创作的一部诗集，之前，她已经有四部诗集问世，分别是：《心曲》、《心音》、《心韵》、《心语》。朱亚年是甘肃靖远人，在长庆油田从事中学教育30余年，被授予甘肃省中学语文特级教师，曾出任过教学副校长，就事业成功程度的判断而言，可见成绩不菲。在这样一个基础上，她兴之所至，写起了诗歌，且一发而不可收，成为一位创作颇丰的诗人，跻身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我作为文学编辑，和她的认识是在2010年9月的《中国作家》“金秋笔会”的颁奖会上，其实，她的诗作《请关注》入选《诗刊》社编选的《中国当代诗库2008》时，我还在《诗刊》社工作，那正是我分管的工作，也算有过一次文学的“神交”了。

中国是一个诗的古国、诗的大国，古时诗是可以吟的，吟的声音高了就像歌，但诗与歌联系在一起称作诗歌是什么时候？谁人首先？不得而知，那是训诂家的事情，我们可以不去管它。但新诗的形式把格律打乱之后，诵之容易，“歌”之已难；近些年来，把诗歌的形式革新不断向前推进，结果，“前”得吟之不成，诵也不易，只能是分行的“说”了。诗失缺了自身的韵美，觉得稍有遗憾。

朱亚年的诗是应该称作诗歌的，她的诗歌形式具有诗应有的音韵。她的创作属于从平常的、并不引人注意的生活中感受人生，思考人生存在的哲理，追求其内涵的深沉开掘；涉及题材广泛，看去平凡琐碎，实则灵动细腻，诗是生活中的诗，人是脚踏实地的人。

《药的滋味》写道：“服药的过程/是另一种历练//药是智慧指导下的嬗变//药是人类的伙伴//让药给生命微笑/让生活温暖”。《年的味道》写道：“只要是一个家/便跳荡着年的定义/只要有家的气氛/便散发着年的光晕/无数的光晕加在一起/就构成一道年味的山岭”。《白开水》写道：“开水盛在玻璃杯中/通体散发着晶莹/嘴唇接触的那一刻/突然觉察到无味中有味的冲动”。在《新感觉》中，作者对韭菜的感受：“绿叶次第伸开巴掌//韭菜是大地的一段成长”。《三连音》写的是音符在音乐中的作用：“它只在旋律中暂存//感到心情也可均等//一部分突出了//另一部分只能屈从//等分与不等分在旋律中错综/构成一个完整的场景/能明白它们各自的用心/也算把日子读懂”。医生在作者“大脑缺血”病症时诊断为：血流不畅，作者辩证地在《生命的歌声》中写道：“足与不足/通与不通/较量中组阁了生命的本真//我羡慕瀑布/纵身一跳有势能支撑/我羡慕气流/从地下喷出有气压保证/人的肌体靠什么呢/气和血运动着生命//让骨气刻写在脑中/让精血流淌于灵魂/无论如何/活力不灭/歌声永恒”。这些诗句，富于哲理性思辩，其思想深度和审美力度尽显其中。

朱亚年的诗歌中体现了作者的真挚性情。胸臆直抒，感情澎湃激扬。喜时则兴高采烈、溢于言表；悲时则长歌当哭、如泣如诉。

“生活是一首歌/阳光把主律调正//生活是一幅画/艰难改造着色彩//生活是一种笑/生命胜过了兰花”《感言》。把生活比作一首歌、一幅画并不新鲜，若比作一种笑，让笑布满生活，那么，这生活就变得有了意思，生命就变得有了意义，当然生命就“胜过了兰花”。再如“希望渡船给我时间/让我伴着河水轻轻飞旋”《错位》；面对幸福，要“常补常擦/幸福常驻心中”《关注幸福》；“把诗句融进生活/即便老去了/也要让灵魂诉说”《诗句在现实中生活》；在《写诗的日子里》写道：“晚霞扑入怀中/感受另一种生机（一），黄河奔涌在心底/闻到浪花的气息/水流与河岸对峙/冲刷使河岸游移（三），我动员明月清风/借给我柔美灵动（四）”。

没有谁会对母亲的逝去无动于衷，怀念母亲的诗文何止几篇？怀念是人类共有的心情，诗文却有千差万别，《您在听吗？母亲》（组诗七首）并无特别精彩之处，倒是有些别开生面，奇巧其中。作者是诗人，在“三思母亲”的《诗句和母亲》中写道：“许久的日子/心依旧在听/果然/夜深人静/也幻也真/刻骨铭心的叮咛”，“悲痛催开了诗情/母亲在冥冥中指引”，“握着母亲的手/似乎抓住了安宁/属于母亲和我的精神/在一直延伸”。人类的进化是缓慢的，尽管人生可以百年，知识的积累使科技进步了，可同时，人类自身的进化却放慢了，这是事物发展的两面性。少不更事时不懂父母，有了孩子时，孩子仍然不懂父母，依次延续而已！人的一生到底有多少光阴是对人类自己有用的，我看很难有人能说得清。作者在“五思母亲”时，选用了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度——梳妆匣，在《母亲的梳妆匣》中写道：“抱着您的梳妆匣/等待它的光滑”，“匣体多处剥落/露着伤疤/黑漆/黄花/模糊中还努力表达/岁月在磨损中老化/我的眼前升起那股烟霞”，“梳妆匣是我们割不断的牵挂/母亲/心香一炷/乘风飘洒”。诗歌是心波的张扬，心气的奔放，是心理的出发点，是单向的精神付出。

从朱亚年的诗歌可以看出，她是一位秉承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知识女性，身为教师，她诲人不倦，育人多年，将一个个油田子弟送进大学，退休后仍壮心不已，“年轻时/时间是我的翅膀/飞起来/寻找理想/年老时/时间依然是我的翅膀/飞起来/寻找梦想”《我的翅膀》；她作为油田人，对油田赋予了极大的感情，读《心系长风 浪卷山川•修井工》中的两句诗，已使我震撼：“太阳跳出了沙漠/给井架一个吻”，太阳是人类的崇拜，缺乏感情的人，是不会想象到让太阳去“吻”冰冷的钢铁的。

人类的共性有善良的一面。朱亚年的善良已经成为了一种生活方式，朱亚年写诗，据说还要写下去，那么，激情也将成为她的生活方式。我们有理由相信，她会把善良和激情像种子一样播撒，影响给周围的人们，和人们一起，善待生活，激情生活。

北京大学教授、著名诗评家谢冕先生在谈到时下诗歌创作时，不无遗憾地叹说“小圈子”的“坏影响”“污染”了诗坛，我也有同感。试想：如果几十个上百个主义、流派从“坛”上流行下来，犹如泥石，避之惟恐不及，谁个不望风而逃？若如此，诗坛是热闹了，其作用是给社会添加了些谈资而已。我倒是觉得，追求自己的风格，把它作实、作强，才是诗歌创作的一条出路。谢冕先生还说：“诗歌艺术是对人类想象力的挑战”，那么，朱亚年正是在以她的不跟风的创作践行着这种挑战。

在《心波》结集出版之际，我应约写了上面的话，就要结尾时，接到朱大姐夫君贾毅先生的电话，说她的诗作《黄果树瀑布》于今年6月获第二届“诗国·中华诗词创作金奖”，《追思先哲孟子》也于同月获第六届“作家报杯全国文学艺术大奖赛金奖”，在之前的4月份，她的组诗《在金色的阳光下》已获得社科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主办的全国征文评比中的一等奖。我和他一样高兴，这是她辛勤耕耘的应有收获！我想说，如果朱大姐能在广泛接触社会的同时，也能更深刻地开掘生活，以其更精致、凝练的字句成诗，可能会更好些。这仅是我“一个人的阅读”，阅读也是创造，相信他人会阅读出更为精深的感受来。是为序。

2011-7-11

于《中国作家》杂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