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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陕之北的英雄梦

时间:2022-01-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据考证,泾渭之北就是今天的陕北及鄂尔多斯地带。这不是危言耸听,这是陕北人民司空见惯的“风景”。风沙长驱直入陕北的原因之一是植被稀疏,林木构成的天然屏障较少。新中国成立以来,人们抵御风沙,与风沙斗争,陕北人民开始了一场与恶劣环境的战争。其实,陕北男人更多的是在履行自己的责任,他们在单位尽职尽责,在家里尊老爱幼,承受风雨时,不怨天尤人,像一个男子汉。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是英雄的标准。

翻开夏商与西周的历史书页,“驱逐严允于泾渭之北……”据考证,泾渭之北就是今天的陕北及鄂尔多斯地带。由此推断,公元前七百年前后,泾渭之北是一片林木茂盛、水草肥美、牛羊成群的美丽的地方。

但是,近代的陕北,气候干旱,水资源短缺,土壤结构疏松,植被覆盖率低,容易受风蚀、水蚀和人为活动的影响,其中最显著特征之一是风吹沙扬。

尤其是前几年,每逢春天,扬沙天气就很多。特别是沙尘暴来临,更是惊天动地。黄沙驾驶着疾风,在天空驰骋,携带着无数惊沙骇尘,转眼便遮天蔽日。地面上行人行车的能见度不足五十米。沙粒“刷刷”击打着没有遮挡的花草树木和庄稼,行走在路上的人很快变成了“沙袋子”,一抬头一跺脚,全身沙粒滚滚而下。

这不是危言耸听,这是陕北人民司空见惯的“风景”。这“风景”使投资者闻之色变,使农林产出遭受损失,使人们的生活质量大大降低。风沙长驱直入陕北的原因之一是植被稀疏,林木构成的天然屏障较少。

为什么森林消失了,植被稀少了呢?秦皇汉武时期实行的移民实边、屯兵戍边政策,拉开了伐木垦地的序幕。宋元时期的烧杀抢掠,明代的销盐屯兵,以及灾荒年间人们食树皮草根,都破坏着丰茂的绿色植被。到清代,出边垦种的农民倍增,伐木垦地由少至多。光绪年间,这里已是“山秃穷而陡,水恶虎狼吼。四月柳絮抽,山川无锦绣。狂风骤起哪辨昏与昼。因此上把万紫千红一笔勾”。

这块由匈奴族首领赫连勃勃所称道的“临广泽而带清流”的“美哉斯阜”,由桑田而成了沙地。民国时期,这里是国共扯锯的主战场,战火不断,破坏持续加剧。到新中国成立初期,北部滩地仅有少量成片的柠条、沙柳、红柳等天然原生灌木林,南部山区只剩散生的天然原始林和次生林。

新中国成立以来,人们抵御风沙,与风沙斗争,陕北人民开始了一场与恶劣环境的战争。特别是近年来,植树造林改善人居环境,提高幸福指数,是春天里的大事,与春耕春播一样,马虎不得。

植树造林现场一般在荒山荒滩里,还有道路两侧。作业现场常常是彩旗招展,机声隆隆。铲土机一刻不停地平整着沙地,打坑机有条不紊地挖下外形整齐、规格统一的植树坑。一车一车的大树被小心翼翼地搬下来,放进树坑里,扶直、填土、踩实,浇水,撑支架……做得一丝不苟。

这些是一般程序。如果是盐碱地或者三合土等,还需要换土。为了保证灌溉,大都在造林地里挖一口压压井,安装滴灌设施等。陕北人越来越懂得花草树木的重要性,他们像栽培自家的孩子一样栽培一株苗,他们像养活一头牛一样地养活着一棵树。

在宽阔的百盛广场上,看不见几个人影。现在是中午,阳光很烈,正是午休的时间。我听见了一个孩子的哭声,循声看去,哭声源于远处的一个小男孩,大约四岁左右,他正向我这边走来。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着款式一般的衣衫,头上戴着安全帽,好像是从工地走出来,然后才接了放学的孩子。

他俩一前一后与我相向而行。

小男孩很委屈的样子,一边张开嘴大声地哭着,一边还嘟囔着什么。看那表情,可能是看见了什么喜爱的玩具,要买,但是他身后的父亲,没有满足小男孩的愿望。于是,小男孩就用这种天真无邪的哭声,豪放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意。

我对小男孩的注目引起了小男孩父亲的注意,他紧走两步,拽了一下小男孩的胳膊,说:“男子汉,不哭”。小男孩还沉浸在自己的委屈里,哭声还在继续。小男孩的父亲就大声说“男子汉,不哭”,又拽了一下小男孩的胳膊。小男孩这次听见了父亲的话,然后,奇迹就出现了。他马上用小手抹干了脸上的泪,转动着黑色的小眼珠,警惕地看了一遍周围,好像在确认有多少人看见了他“不男子汉”的模样。看见只有我比较近,可能看见了他的哭相,他紧紧贴着父亲,完全躲开我的视线,从我身边快速走过。

也许就是这样,陕北的男人不爱绕来绕去,陈述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等观点。他们就用一句话来成全自己的理论,这句话就是:“男子汉,不哭。”

在这一片土地上,“男子汉”是个神奇的光束,每个男子,包括小男孩,被这个光束一对照,就有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在陕之北,男子汉,哭给谁看啊!

仿佛只有把羊肚子手巾扎在头上的男人,才是陕北男人;仿佛不唱信天游的男人,就不是陕北男人。一些人这样定位陕北,一些画面这样表达陕北男人。

其实,陕北男人更多的是在履行自己的责任,他们在单位尽职尽责,在家里尊老爱幼,承受风雨时,不怨天尤人,像一个男子汉。他们热爱家乡,热爱工作,热爱家庭,他们爱孩子胜过爱自己。

与其说他们爱孩子,还不如说他们爱男孩。男孩长大了就是男人,是男人就有可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是英雄的标准。

曾经铁马冰河也罢,曾经悠然游牧也罢,陕北男人的血液里含有“曾经”的基因,心里怀有一个英雄梦。

他们看重男孩,因为男孩是男子汉的基础。有了男孩,就有了英雄梦生根发芽的土壤。难道让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做英雄?那在他们眼里是多么滑稽的一件事啊!

虽然他们也会说“巾帼英雄”“巾帼不让须眉”,但是在他们心里永远有一个公开的秘密,那就是:男孩才是立门耀户的根本,男孩才是建功立业的人才,男孩才是传奇英雄的模本。一句话,没有男孩,就没法做一个完整的英雄梦,就会没有灵魂的脊柱,没有了精神生活的高层次寄托。所以,他们不论是家资过亿,还是官至厅部级,若没有生下男孩,在夜阑人静时,都会对自己捶胸顿足,会对妻子表示“是可忍,孰不可忍”的不满意。他们对妻子施加压力,与妻子合谋,通过种种策略,瞒天过海,逃避计划生育法规的处罚,目的就是生一个男孩。

如果达不成以上目的,他们会采取手段,哄骗符合生育条件的女人上了他的床,怀了他的孩子,然后,千方百计哄骗那女人生下孩子,满足他有男孩的心理。

对于合法的妻子,陕北男人很少会说“我爱你”那三个字。就算是情人节、结婚纪念日,他们有可能买一个戒指,买一束玫瑰,但是,那三个字是不说的。作为妻子的,如果想要听一听那三个字,简直是天方夜谭。

若是女人不依不饶,非要听一回那三个字,那男人也许会摆出“誓死不说”的态度,甚至会发展到“咬舌自尽”的抗议局面。因为在他们心里认为:不爱你,能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吗?能和你生儿育女吗?关于爱情方面,该做的都做了,能做的也做了,干吗要再说一遍呢?既不是宣誓,也不是述职,能免的则免了算了。对于受法律保护的婚姻,说这些花花草草,没意思,更没有意义。

只有为了娶妻子,或者妻子不能满足他生育男孩的愿望时,他们才有可能绞尽脑汁地编一些花言巧语,说一些“我爱你”之类的句子,目的还是为了哄到床上,完成他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成就梦想的第一步。

在陕之北,男人都有一个英雄梦。英雄梦的主角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儿子,还可以是亲戚、朋友、上司。如果这些都不够资格,那就把梦想的方向盘一扭,转向了历史人物,或者虚构的人物。

他们坐在一起,谈论历史人物的事迹,英雄的故事装饰了他们平淡的日子。大至驰骋沙场,创业开国,小到吃喝爱好,红颜几许……他们津津乐道,乐此不疲,仿佛他们亲眼目睹了英雄的一生一世。

在现实里,男子汉不一定都可以成就英雄梦,那就换一种方式,把遥远的英雄梦寄托在武打剧本里以及各种游戏的胜负里。

在风沙不凛冽的日子,在街道边,我总是能看见一群大男人,围成一个圈,脑袋挤在一起,盯着一个中心。我不用走近细看,就知道他们在看下棋。下的不是围棋,不是军棋,下的棋只有一种,那就是象棋。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叫象棋呢?百度一下,由来是这样的:韩信在狱中与狱卒谈论用兵之道时,用筷子在地上画了个方框,又在框中画了一条“界河”,河中写上“楚河、汉界”四字, 韩信说,这个方框就是千军万马的大战场,两面各代表一方的军力。用兵之道,贵在主帅多谋善变,通盘筹划,奇正配合,以不变应万变……后人认为棋虽可布阵,但不是真的两军作战,只是一种象征,所以称它为“象棋”

象棋的形体比围棋、军棋都要大。陕北男人不喜欢细小的物件,细小的物件不便于抓住。有时候,连杨柳细腰也不喜欢,他们注重实用性。比如在找媳妇时,他们要找腰宽体胖的,因为这样的女人便于生儿育女,便于操持家务,实用性比较强。

做游戏,也一样,象棋柁比较大,手臂一伸,五指一张,就拿起来了。然后,抡起手臂,手腕用劲一抖,从半空中把象棋柁“咣”的一声掷在棋盘上。

棋盘一般都木质的,如果是塑料的,就铺在水泥或砖头上。象棋柁如果不是木质的(一般是檀木),那么就一定是仿石的或仿玉的,总之是一定要有重量的,一定要有掷地有声的声响效果。那咣咣的声响仿佛是千军万马奔腾的声音,是刀枪交错的铿锵之声。

“车走直路,马踏斜,相飞田子,炮打隔,士走斜路护将边,小卒一去不回还。”每个棋子都有固定的运行路线,整个机制像一个运行的王朝。总之,就是为了模仿战场上的一切。

街道边是一个战场,但他们并不满足这样的战场。他们成立象棋协会。酒足饭饱后,租赁房间,购置象棋,联络人员,立下章程,一本正经地选出主席、副主席、秘书长。然后,依靠平时的关系,拉点赞助,每逢过节,把会员们召集在一起,有模有样地搞一个象棋比赛。多一半是县级的比赛,有时也搞市级、省级的比赛,有时还与宁夏、内蒙古的象棋选手也切磋一下。

陕北男人下象棋的另外一个场所是电脑网络。他们创建象棋QQ群,互相对战,或者直接进象棋游戏大厅,见空座就坐上,然后开战,你输他赢,一盘又一盘,一直战到第二天早上……

很多的时候,我不了解一个男人的心理。我想,我对一个男人的了解,远不如我对一棵树的了解,因为我在课堂上学过树木学、植物生理学病虫害防治等。但专业只是工作,工作就在办公桌上完成吧。

现在,我正走在下班回家的途中,心情很悠然。走着走着,不知从哪里开始,我的前面走着一个男人。个子较高,在1.75米以上,身材很端正,穿着淡蓝色的牛仔裤,深蓝色的棉质休闲上衣,应该是属于那种生活讲究的中青年男人吧。

这是我走在他身后能看到的和能想到的。他的两条长腿交替移动,他的身影不断前进着。我看着他的身形,像看着街道两边高大的槐树一样,很平常,也很正常,没有触动,也没有感动。

他还在我前边走着,笔直的身板,修长的小腿。他的脚步放慢了。我看见他正从一个老人的身边走过,一个佝偻的老人,屈着腰身。老人坐在街道沿上,手里拿着一个碗,看见有人走过,他就伸出碗,要钱。

我前面的那个男人显然已经从老人前面走过了,在离开老人大约两步的距离时。突然,他转身了,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老人,从裤兜里掏出了钞票,走回来,放进老人的碗里。瞬间,我的心很柔软地跳了一下。

我想他长什么样呢?我扫视了一下他的眉目,可惜没有看清。再看时,他已经转回身,继续往前走了。走过房角,他转弯了。我看不见他了。

我想,如果再相遇,假如他换了衣服,我还会认识他吗?不会了,因为像他这样身材体形的男人,街上比比皆是,高大、端正,讲究生活,讲究品位,有仁义之举,还有恻隐之心。

我想,如果他穿上了白袍,拿上了长枪,骑上了白马,他会不会像赵子龙?或者他留着长髯,提着青龙偃月刀,骑着赤兔马,会不会就是关云长?

有善心善念的男人,好像透过云层的阳光一样,让人喜欢。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陕北女人,我不能否认我有英雄情结,我喜欢看《天龙八部》《神雕侠侣》《英雄》等影视剧,喜欢看七尺男儿用血肉之躯演绎的义薄云天的故事。那些故事情节也许与现实相差甚远,但是,我愿意在那些不现实的故事里,寻找不现实的情结,并为那些虚构的情义把自己感动一回。

也许,对于陕北的男人来说,若能用最少的金钱表达一个善念,那是最划算的事情。在他们的心中,也许都有一个英雄梦,希望自己慷慨倾囊,扶贫济困,治国安邦……

在一位被誉为“英雄”的老干部的追悼会上,会聚了各个行业的精英,是一个群英荟萃的场面。这些,大都源于礼尚往来。譬如:他曾为张三捐过款,他曾为李四的儿子谋了一份不错的差事,他曾为王五的晋升铺平了道路,像天龙八部里的乔峰一样,不论自己过得怎样迷茫,但时刻要有匡扶正义的胸怀,必要的时候,要牺牲自己的爱情、自己的利益。只有这样,英雄才做得至高无上,无人能及。

有这么一群陕北男儿,他们站在高高的楼架上,娴熟地架着钢筋,老练地填着水泥,不拍摔,不恐高,不抱怨,有时还唱着歌。那歌也许不成曲调,也许是流行歌曲,也许是信天游,也许是秦腔。他们也许衣衫不整,也许面黑肌瘦……他们天亮就做工,夏天4点,冬天6点,他们大都在工地上吃饭,在工地上睡觉,他们是城市建设的第一线工作者。若干年后,他们之中也许会出现大款、名人和英雄。英雄不是天生的,英雄小时候也许放过羊、拦过牛,做过泥水活,贩过小货物……

今天,陕北男人修路、筑桥、建高楼,建设新型城市、文明城市、卫生城市、园林城市,建设生态文明,与恶劣的自热环境做着不屈不挠的斗争。他们秉性正直,不怕官,不怕事,喜欢过扬眉吐气的日子。乘着陕北经济腾飞的翅膀,陕北男人承包工程,拉运原油,打井架电,为的就是把自己的腰包塞得鼓鼓的,宝马、奔驰可以随便开。他们一边欣赏着自我的富有,一边觉得内心非常平衡;西安的楼房,北京的楼房,银川的商铺可以随便买,然后陶醉在自己一掷百万金的豪情里。

在热烈的信天游情歌里,大多是以小妹妹的口吻唱出的,表达的是女人的一厢情愿。陕北的男人唱完情歌结完婚后,就继续做他的英雄梦了。

文章天下事。他们除了赚钱,满足物质需要外,还有更高的精神文化追求,他们用文字抒写陕北的激流,陕北的进步,陕北人的精神面貌。

一些陕北地域的文学杂志、微信平台、文学机构组织也如雨后春笋一样,应运而生。翻开杂志,打开平台,每行每句都是才情的挥洒,每标每点都是智慧的出口。这些文字,这些图画,逐渐成为陕北区域的一种气氛,一种特征,成为外界解读陕北的一个窗口。在这个窗口里,看见的还有延绵不绝的英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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