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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和作者

时间:2022-01-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不久前,先后得到香港商务印书馆两本赠书。前者是中国考古学术著作,后者是学术札记。可以看出,编辑对这两本书确是匠心独具,付出了巨大的劳动。其尤精辟者,苏先生提出了中国文化不同源,并非是历史相承的。一般说,编辑和作者的关系,似乎止于稿件交往。这种状况,已为多年的事实所证实。编辑和作者之间这种感情,出于对学术的热爱,因而可珍可嘉。

不久前,先后得到香港商务印书馆两本赠书。一本是苏秉琦的《中国文明起源新探》,一本是陈从周的《梓室馀墨》。前者是中国考古学术著作,后者是学术札记。两书皆佳构,而装帧之美,印刷之精,真是上乘之上乘,尤令人不忍释手。可以看出,编辑对这两本书确是匠心独具,付出了巨大的劳动。

苏秉琦先生是中国考古学界前辈,在这本书里,以他自己身所参与的多年考古发掘,对于中国文明起源这样一个大问题,一破陈说,作出了令人信服的新见新解,真所谓发千古之覆了。如所谓奴隶社会问题,对于这个据“本本”争论多年的老账,苏先生以地下发掘为据,一言而决。其尤精辟者,苏先生提出了中国文化不同源,并非是历史相承的。所谓汉族中心、王朝中心、文化中心之说,以考古所见,皆不能成立。正因为苏先生以实物发掘为据,其说便信而有征。几十年前安阳殷墟的发掘,提前了中国的信史,解决了史学界悬而未决的问题。苏先生此著,以考古为据,同样重要。

苏先生之作,应属考古学的通俗讲解,尽管对于书中的考古论证,读来仍嫌专门,不一定全能理解,然于其论证之有据,叙事之循实,结论之所由,不能不信服。这些论证,这些结论,于考古学界或为通识,然于学术其他各界,于一般读者,则为新知。此书之可贵在此。

陈从周先生是通人,专业是中国古建筑学,而文史皆通,博闻强识,读书既广,见识弥高,文字亦精。这本札记,既有乾嘉朴学的精密考证,又能据而发挥,笔之所至,涉及文史广泛领域。读之,既得专门知识,复兼得赏美文之至乐,怡然随所写而神驰心游,得大享受。

写这篇短文,不是为介绍这两本书,所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编辑和作者,两者的关系以及编辑的作用。

一般说,编辑和作者的关系,似乎止于稿件交往。一个伸手去取(稿),一个出手去交(稿)。稍上者,是编辑约稿,或称组稿,了解本门学术有些什么作者,某位作者正在写什么,或可写什么,便上门相约。作者了解编辑之意图,就自己专业为之写稿。自然,在这种情况下也可能得好稿,出佳作,但未必能期以必然。五十余年前,听叶圣陶先生讲旧事,说是茅盾的第一篇小说是他编辑发表的,当时署名“矛盾”,经叶圣老易为“茅盾”,从此沿用此名。叶圣老的第一篇小说,则是茅盾所编辑发表。听此文坛轶事,当时觉得有趣,此后,我做了多年编辑,有时也是作者,不免和编辑打交道,回味叶圣老之言,方感编辑和作者应是朋友的关系,两人坐而论道,一些作品当可由论道中产生,两人同是这部作品的劳动者。

这种状况,已为多年的事实所证实。但是,有时也并不就体现了对这种共同劳动关系的认识。一九六二年,罗竹风先生著名的《杂家》之叹,就是一例。罗老文中所言,所发议论是和友人对谈之言。这位对谈者,据所知,乃蒯斯壎(即蒯世勋)先生,当时的上海文艺出版社社长。一个出版局长,一个出版社长,其所倾谈,确实代表了编辑的看法。文刊后姚文元横加挞伐,引来出版界纷纷议论,来稿斥姚者以出版部门编辑为多,亦可证明《杂家》说出了编辑要说的话。《杂家》广文先生之叹,对编辑待遇的自嘲,均符事实。如果搁置客观情况不论,把一部作品的出版,当作编辑与作者的共同劳动结晶,或可消减和淡然于“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这些年来,出版繁荣,佳作累累,体现了编辑的可贵努力和敬业精神,编辑和作者合作良好。但并不就完全没有问题。丢失作者稿子自然是个别现象,伙同炒作,欺世盗名的现象,也不是常有;如按编辑和作者应成朋友、相与论道的关系去看,则尚有未足。常见的现象是:约稿时书信频频,电话不断,稿件到手,往往成了作者一头热,去信无复者有之,稿件到后长期不看者亦有之。这种现象,已是起码的敬业精神亦阙如了。

回头看香港商务印书馆《中国文明起源新探》、《梓室馀墨》的例子令人兴叹。苏秉琦先生初无意于写这本书,香港商务印书馆的编辑,一是有学,二是知苏先生之学,三是知此事之重要,再三请苏先生写。及后,他们把苏先生请到深圳安住下来,由苏先生口述,记录成书,一共在深圳住两个月,成此一册。我多次听香港商务的朋友谈这件事,也听他们谈这本书的价值。及得是书,首为装帧、印刷之佳所夺,读后感到他们费大力去出版这部书真是值得。

至于陈从周先生,和香港商务有多年的关系,他们对陈老无限敬重,自陈老病后,他们的负责人每来上海,必登门问疾。出版《梓室馀墨》是香港商务多年的心愿,香港商务负责人陈万雄兄,不只一次对我谈这件事,说是定要不惜代价把这部可能是陈老的绝响出版好,让陈老安心。书出,万雄来上海,亲自送书上门给陈老,陈老虽不能语,其高兴之情,来人也能感到。编辑和作者之间这种感情,出于对学术的热爱,因而可珍可嘉。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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