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零一号

对于共产党只打盛司令的国民党正规军，而不打任二魁的保安团以及任二魁与共产党游击队的某种默契，已引起盛司令和史专员的注意。以他们对任二魁的了解，他们认为任二魁绝不可能通共，共产党也不可能要他，这只是共产党有意分化他们和任二魁以及任二魁自保罢了。当然很可能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据情报了解，共产党即将召开重要会议，在秦岭的共军零一号头目正寻找时机赴延安开会，会不会从任二魁的防区翻越秦岭？任二魁的防区是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可是越严密的地方越容易有漏洞。二人经过商议，史专员一个电话就把任二魁召来了。任二魁一进司令部会议室的门，就看见阴沉着脸的盛司令桌前放着一把顶了火的手枪，大金牙带着两个挂着汤姆式冲锋枪的士兵站在盛司令身后。程涵，也就是巧巧，坐在旁边一张桌前准备审讯记录。任二魁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没等他回过神，恼怒的史专员手指着他说：“好你个吃里爬外的任二魁，你竟敢通共？你就不怕老子要了你那吃饭的家伙吗？今儿你要给我说个清楚，否则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任二魁虽说是个刀尖上舔血的惯匪，但见这阵势还是腿一软，不自觉地跪了下来，说了实情。对于这样的土匪又能怎样？统治秦岭是离不开任二魁这些人的。盛司令思考再三后，起身扶起任二魁说：“我们是相信你的，你要像以前一样地与共产党联系着、应付着，其他的事情听命令就是，今天的事绝不可泄露。”

任二魁一把清涕一把泪地一个劲儿地向盛司令、史专员敬着礼、鞠着躬。他信誓旦旦地说：“感谢司令、专员不杀之恩，以后任某是不惜肝脑涂地，一定与共产党斗到底。”盛司令拍了拍他的肩膀，要大金牙把任二魁送走。

史专员深知任二魁是一条见了骨头就摇尾巴的柴狗子，放了他是对的。“下一步咋办？”他问盛司令。

“共产党花费这么大的心计，仅仅就为了运送点物资、过几个人？恐怕没这么简单。‘山鬼’已没了音信，共军零二号头目已断了线，恐怕已过了秦岭。那共军零一号头目会不会从任二魁的防区经过呢？”一个计划在盛司令的头脑中形成了，只是还不太成熟，他需要再思考，也需要保密，不到最后不揭开锅盖。他的眼袋一耷拉，大金牙即知道他该出去了，他给程涵台长递了个眼色，二人退了出来。

巧巧预感到一个大阴谋将会形成，她立即发出紧急警报，要求密见秦岭县委的领导同志。两天后，巧巧按约定时间来到西门口锅盔店。这家锅盔店是秦岭县委的地下交通站，她在“跑堂的”引导下，直接进了后院的一间房屋内，古山泉和麦香已在屋里等她。古山泉示意由地下工作人员装扮的跑堂的到屋外警戒，并关了门，放下门帘。麦香快步上前拉着巧巧的手说：“巧巧同志，你辛苦了，我们都担心你的安全。”

紧急约见，是有重大情报才采取的一种办法。这种办法风险很大，万不得已，一般是不能采用这种办法的。古山泉没给巧巧一点空闲：“巧巧同志，谈情况吧。”

巧巧即把盛司令、史专员密召任二魁的消息作了汇报。

古山泉听后说：“你的情报十分重要，我们会采取应对措施的。你的作用是别人不能代替的，你必须十分注意，不能让敌人对你产生怀疑，要隐蔽得越深越好，也就是说在任何情况下也不要暴露自己。”

“这真是苦了你，但为了革命的胜利，你要像钉子一样钉在敌人心脏。如果被敌人怀疑，立即撤回。”麦香叮咛巧巧。

巧巧点了点头后，古山泉推开门，示意“跑堂的”送巧巧出去。

三天后大金牙按照盛司令的命令，秘密组织了一支五人别动队，这五人也包括巧巧，由大金牙带队，潜入任二魁防区，在接近秦岭顶头一处险要的地方隐藏下来。大金牙居高临下地监视着翻过秦岭的必经之路。

过了不长时间，有一队人马走了过来。拿着望远镜观察的大金牙说：“还准时着呢。”大金牙说着还掏出一张照片，这是零一号首长威风凛凛地穿着新四军服装、挽缰立马的一张特写照片。大金牙看了看照片，又用望远镜观察着说：“骑马的就是共军零一号头目，拉马的是秦岭共党的县委书记古山泉。”他高兴地对巧巧说，“程涵台长，咱们今儿可是要立大功、要一鸣惊人了。”

巧巧接过望远镜，调准焦距看清了这是一支精干的共产党军队便衣小分队，护卫人员每人一律双枪，一支冲锋枪和一支手枪，拉马的的确是古山泉，古山泉的媳妇换娥也在队伍中。穿长袍骑在马上的人很像照片上的零一号首长。可以肯定，这就是零一号首长由古山泉护送过秦岭。怎么办？要不要立即发出警报、掩护零一号首长撤退？巧巧想到古山泉要求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暴露身份，便想古山泉已得到她的情报，自然会有他的安排。

队伍越来越近，随着大金牙一声令下，别动队的一挺机枪和两支冲锋枪开了火，骑在马上的首长一头栽了下来，古山泉和换娥立即用身体护着他，巧巧清楚地看到首长和换娥身上流着血。护卫的战士迅速展开，进行了猛烈地还击。由于一边是悬崖，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深谷，护卫战士只能拼死还击。大金牙洋洋得意地说：“一个共产党都不能放跑。”

正在这时，只听见附近山坡上有人喊：“土匪截道杀人了，快来捉土匪！”喊声越来越大，大金牙回头一看，只见一群伐木工和山民从山林里向他们冲来，有的拿着斧头，有的拿着猎枪，并不时向他们射击。大金牙不慌不忙地又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共产党头目，想是已经毙命，共产党小分队伤亡很大，斩首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挥一下手带着他的别动队撤了。大金牙带的人一回到州城，就受到盛司令和史专员的迎接，盛司令和史专员还为他举行了隆重的嘉奖仪式。当然，盛司令和史专员也同时署名，向胡宗南长官报告了他们“斩首行动”成功的喜讯。

在大金牙撤离不久，一支十多人的小分队上来了。真正的零一号首长出现了。零一号首长儒雅英俊，着一身蓝布长褂，骑一头枣红骡子，就像一位教书先生。麦香和胡疙瘩左右警卫。原来是古山泉获得了巧巧及时提供的情报后，经再三思考，决定将计就计。古山泉仍请宋先生去见任二魁。与以往的联系方式一样，宋先生又一次来到秦峪口镇，通知任二魁：“共方一支转移的小分队将要经过你的防区，请给予方便。”任二魁一口应下来。

宋先生前脚出了门，任二魁后脚就电话报告了盛司令，盛司令估计很可能是共军零一号头目要过秦岭，即命大金牙来执行他亲自制定的“斩首行动”。

巧巧又一次把“斩首行动”的情报通过西门口锅盔店交通站送出去。古山泉采取了冒险但也是稳妥的办法，他要陈云德化装成零一号首长，由他护送先行，有意暴露并遭受大金牙的攻击，让大金牙上当确信这是护送零一号首长的小分队，零一号首长也确在其中，并确定他攻击得手。之后，由杨三春带的伐木工将大金牙驱离。

看到护送零一号首长的小分队上来，早已布置好沿途警戒的古山泉立即上前敬礼：“报告首长，秦岭县委书记古山泉奉命护送首长过秦岭。”

零一号首长下了骡子亲切地说：“同志们辛苦了，感谢你们。”又蹲下与负了伤的陈云德、换娥等人一一握手，嘱咐他们好好养伤。

因任务紧急，古山泉简要地作了汇报后，就请零一号首长骑上骡子。麦香在前边带路，古山泉亲牵缰绳，胡疙瘩身边护卫，一队人马迅速向秦岭深处进发。小分队很快到了秦岭顶，古山泉不敢掉以轻心，他命令部队加快速度，迅速通过。来到秦岭西侧的一个村庄前，古山泉命令部队隐蔽在一片密林里。麦香掏出手枪向空中开了一枪，随即村庄里也开了一枪，这是西北局事先规定的联系方式。紧接着，一支穿便衣的小部队迅速出村，来到零一号首长面前，为首的一位敬礼报告：“报告首长，关中地委特别小分队奉命护送您到陕北。”

麦香将关中地委特别小分队的同志一一向首长介绍，首长与他们一一握手。麦香向首长报告，秦岭县委的同志已完成任务，将返回秦岭。首长对即将返回的古山泉他们说：“感谢同志们。秦岭的党组织十分坚强，你们一定能够带领秦岭人民坚持武装斗争，迎来胜利的曙光。”说完，他命警卫人员抽出十把手枪、十支冲锋枪送给了古山泉的小分队。

零一号首长在关中地委特别小分队的护送下，不一会儿就拐过路口看不见了，古山泉如释重负，一阵轻松。

麦香看了看古山泉说：“山泉呀，你们可是立了大功啊。我们党现在有四十八位中央委员，有两位就是由你们安全护送翻过秦岭到达陕北的，党是不会忘记你们的。西北局的领导要我把这些亲口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