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喊〉自序》难句分析

鲁迅自叙写作 《呐喊》的动机的一段话，相当真挚深刻。

①在我自己，本以为现在是已经并非一个迫切而不能已于言的人了，②但或者也还未能忘怀于当时自己的寂寞的悲哀罢，③所以有时候仍不免呐喊几声，④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⑤使他不惮于前驱。

这是由五个小分句组成的三重复旬，可这样分析：

转折 因果 目的 顺承

① ︳︳ ② ︳ ③ ︳︳ ④ ︳︳︳ ⑤

分句①，“在我自己”即 “在我自己来说”，系插入语，有强调之意。主语为 “我自己”可省去，述语是 “以为”，宾语是主谓短语 “现在是已经并非一个迫切而不能已于言的人了”。鲁迅前段时间目睹中国革命遭到挫折，自己救国救民的主张和行动又得不到响应和支持，便感到 “寂寞的悲哀”，思想处于苦闷和探索的阶段。声称自己并非不吐心中不快就不安的人，是对黑暗现实不满而救国救民的壮志未酬的一种愤激的气话。分句②话锋一转，表示自己毕竟不能忘怀受到过的寂寞的悲哀，推己及人，不能使前驱者也遭到那种冷遇，有作出反应，给予支持的必要。分句③中“呐喊几声”恰切地体现了文艺的宣传鼓动作用，也反映了鲁迅自认 “决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的谦虚态度。分句④⑤说明自己呐喊的目的是慰藉和鼓舞那些在寂寞里奔驰的勇士，使他们为人民冲锋陷阵。这些肺腑之言表明鲁迅经过探索之后更加成熟坚强了。

鲁迅又接着说道：

①至于我的喊声是勇猛或是悲哀，是可憎或是可笑，那倒是不暇顾及的，②但既然是呐喊，③则当然须听将令的了，④我往往不恤用了曲笔，⑤在 《药》的瑜儿的坟上平空添上了一个花环，⑥在 《明天》里也不叙单四嫂子竟没有做到看见儿子的梦，⑦因为那时的主将是不主张消极的。

这也是由七个小分句组成的六重复句，可这样分析：

转折 因果 解说 解说 并列 因果① ︳ ② ︳︳ ③ ︳︳︳ ④︳︳︳︳︳⑤︳︳︳︳︳︳⑥︳︳︳︳⑦分句①主谓短语 “我的喊声是勇猛或是悲哀，是可憎或是可笑”，是受事主语，述宾短语 “是不暇顾及的”是谓语中心。分句④ “我”是主语中心，述宾短语 “不恤用了曲笔”是谓语中心，“用了曲笔”又是 “不恤”（不忧虑）的宾语。

这句话鲜明地表述了鲁迅的文艺观点：文学实质上就是 “遵命文学”，遵李大钊等革命先驱者、革命主将的 “命”，也就是说，文艺要为革命、为人民服务，不仅揭露黑暗，还要预示光明的前景，给人们以希望。这样的观点说明鲁迅既是革命的现实主义者，又是革命的浪漫主义者。

1986年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