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贸市场不虚行

内妹打来电话，说他们一家刚从宁夏回来，带来不少好吃的。邀请我和老伴，内弟夫妇，内侄女阿英、阿放等，10月7日中午到她家吃饭。大家都是退休之人，在家事不多，吃饭时到得很齐。饭桌上，阿放约定大家，10月9日早，在阜成门公交车站集合，一起到大兴县农贸批发市场上买山药。阿放退前是基层邮局的工会主席，擅长组织和鼓动，是家里下一辈中的佼佼者。她声言大家农贸批发市场的采购，由她统一指挥。大家都持有“满天飞”月票，都想到郊区看看热闹。9日上午我们五家八口的蔬菜采购团，携带袋子、提包、手推车等，在阿放团长率领下，乘公交车，浩浩荡荡到达大兴黄村火车站。一打听批发市场是早市，已经散了。我们不能白来，商定到附近的新发地农贸批发市场看看。

新发地农贸批发市场也很大，迤逦方圆几公里。主要经营农副产品，如蔬菜、副食、水果、鱼肉、服装、小百货等产品。除了服装、鱼肉在室内经营外，大部分都在露天场地上。场地四至分明，每个场地都有足球场那么大。时至深秋，正是大葱、萝卜、白菜、青玉米、水果和其他蔬菜、果品上市季节。市场车水马龙，来自河南、河北、山东、辽宁、内蒙古等地的八个轮子的特大货车，停满各个场地。也有来自安徽、江苏、吉林、黑龙江的车辆，拉来当地的土特产。有的卖主还有自备小型送货车辆。林林总总的货物，都是新从地里园子里收来，绿叶青翠，新鲜、干净。成捆的大葱、青菜摞得整整齐齐，成袋的土豆、红薯皮干个大，成堆的白菜、甘蓝、辣椒、茄子干干净净。卖主安然坐在车旁，并不高声叫卖，没有任何人大声喧哗。走廊的边沿，摆上大磅秤，以车辆为柜台，进行大宗批发交易。有的车辆的前座上、车棚里，堆满被子、衣物，从乡下来的拖家带口的卖主，就在那里过夜。借着问价格机会，我和一个山东货主唠了几句。他来自山东潍坊地区，主要来卖蔬菜。20多吨的青菜两天就卖完，然后回去再拉，什么菜卖得快，就拉什么菜。

出入农贸批发场地的小型车辆，大部分都挂着各色北京牌号的卡车、小货、摩托卡等。这些车辆响着喇叭，司机操着京腔，进进出出，川流不息。买家大都是市内各个菜市场、个体菜摊摊主。货物大车来小车去，交易都是大宗，一般不零售。所以场地人员看似不多，但实际交易频率极高，成交额也非常大。没有人维持秩序，也看不到税务人员来来往往。像我们这些临时组成的采购团很少，肯卖给我们的，都是大宗卖货后，所剩的一星半点，即使这样也必须成捆论堆买下，然后大伙均分。批发市场价格便宜，又嫩又甜的带皮水果味青玉米，9角多一斤。去皮后，一斤才合1元多一点，比市里的2元5角一斤的价格，要便宜一半多。其他青菜也是大体比市里便宜一半到一少半。我们一伙买了芹菜、茴香、大葱等，都很便宜。那么一点东西，卖主根本不屑和我们论价。接着我们又去水果市场买了水果，去鱼肉市场买了上等五花肉、排骨等。生肉价格要比市内便宜1/3。可谓满载而归，大家购物也玩得尽兴。

我们提着大包小包，推着小车在公交车站等车时，才知道市内不少老人，也像我们一样，大包小包的。有的发现我们拎着黄澄澄的柚子，纷纷打听在哪买的。这才知道，因为批发市场很大，走全的人不多。大家提着各色包儿，推着型号不同的手推车上了公交车后，还互相打听价格，交换情况。我旁边一位50多岁的妇女，花了100多元，在花市买了两大捆细叶兰花，用报纸或塑料布小心翼翼包着，只露出个尖尖。根据花捆粗细，估计有近千棵。她告诉我，到家里再配上塑料小花盆，每盆3棵5元出售，即可小赚一把。只此一趟，就能凑够孩子明年笔墨纸砚的花费。还有一位瘦小的年轻女子，好像是个小商贩。她买的东西可不少，有绒狗、皮熊、布娃娃等玩具，有塑料拖鞋、童装、尼龙袜等衣物，均用两尺见方大黑塑料袋包着，用胶带粘着口，外面还用尼龙绳捆了几道。大袋、小袋总共5袋，有一个小伙子送她上车，并将货物摞在前车轮上面的平台上。车开以后，她从坤包里拿出一摞发货票，用计算器一张一张核算，头也不抬。

回到家里放下包包后，老伴问我：农贸批发市场一行，有什么收获？我说收获很大。买了新鲜便宜货尚在其次，主要是开了眼界。我从南来北往的、不同省份的大型车辆，操着不同口音的卖主，看到了农产品交易的范围；从满载的车辆进进出出，发货票的面额，看到了交易的规模；从市场寂静无声，没有拥挤喧闹，看到了交易秩序；从批发市场货物的品种、数量、质量、成交频率，看到了交易的繁荣；从卖主吃简易饭盒，盖脏兮兮棉被，饮风餐露，看到农商们的辛苦。他们虽然没有穿光鲜的时髦衣着，但商品交易确有现代化交易的雏形。这样的交易，和我“文化大革命”以前在农村看到的玩秤杆高低、经纪人打手势咬耳朵的小打小闹大不相同，和清明上河图中画的手提肩挑、熙熙攘攘、讨价还价、吵吵闹闹传统的小宗贸易，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今日新发地农村批发市场一瞥，我看到了改革开放30年来农村商品经济发展，农村集市贸易壮大的缩影；看到了城乡一体的农贸体制确立，传统的农村经济向现代化农村经济前进的步伐。因此，我们这次大兴批发市场之旅不虚此行。老伴显然没有料到我说这么多，她说等这些菜吃完了，我们再去逛逛。

2008年10月12日晨写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