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
杯汝(2)来前,老子今朝,点检形骸(3)。
甚长年抱渴(4),咽如焦釜(5),于今喜睡,气似奔雷。
汝说“刘伶(6),古今达者,醉后何妨死便埋”。
浑如此,叹汝于知己,真少恩哉!
更凭歌舞为媒。
算合作平居鸩毒(7)猜。
况怨无大小,生于所爱,物无美恶,过则为灾。
与汝成言(8),勿留亟(9)退,吾力犹能肆(10)汝杯。
杯再拜,道“麾之即去,招则须来”。
注 释
(1)庆元二年(1196年)之作。止酒:戒酒。戒酒杯使勿近:警告酒杯不许靠近我。表达了微妙的矛盾心理:欲止酒而意有所不能。采用主客对话体。爱之深,则恨之深;而恨之深,恰恰说明爱之深。其中还使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生动活泼。
(2)汝:你,指酒杯。
(3)点检形骸:检查身体。意谓自我保养,不再纵酒伤身。
(4)抱渴:患酒渴病,长年口渴思饮。
(5)咽如焦釜:咽喉如同焦炙的铁釜一样难受。
(6)刘伶:刘伶(约221—300年),字伯伦,沛国(今安徽宿州)人,魏晋时期文学家、诗人,“竹林七贤”之一。据说刘伶纵酒放荡,常乘一鹿车,携一壶酒,命人带锄跟随,并说:“死便掘地以埋。”
(7)鸩毒:一种用鸩鸟的羽毛制成的剧毒,放入酒中,饮之立死。
(8)成言:说定,约定。
(9)亟:尽快。
(10)肆:原意处死后陈尸示众。《论语·宪问》:“吾力犹能肆诸于朝。”这里借其语意对酒杯而言,可作砸碎讲。
译 文
呼杯来前,告以我将戒酒。今天让我检查身体,不再纵酒伤身。因为我常年纵酒成疾,咽喉如同焦炙的铁釜一样难受,最近又嗜睡,而且鼾声如雷。酒杯说:“刘伶才是古往今来的豁达之人,无视封建礼法,喝死便埋。”酒杯竟然这样说,你也称得上是我的知己了,(说这样的话)未免对我少了些情谊。酒与歌舞相谋,害人尤甚,直似鸩毒。况且人间怨恨不论大小,往往由贪爱而生;世上事物本无好坏之别,超过限度就会成为灾难。词人与酒杯约定:不要留在这里,赶紧给我离开吧,否则,我尚有余力把你砸个粉碎。酒杯再三致礼,并顽皮地说:“我随时听从您的召唤,挥之即去,呼之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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