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憎西施威也

庄子的文章雄丽汪洋，生动活泼，颇富浪漫和幽默气氛，向为后人推崇。

青年毛泽东很喜欢《庄子》的词句。在1913年12月的《讲堂录》里，他读明清之际著名散文家魏际瑞（1620—1677）的《铭书案曰净厚宽平》一文，在笔记里便随手用《庄子》里的叙述来解释有关字词等内容：

蝍蛆：蜈蚣也，食带眼。

带：蛇也，蝍蛆食其眼。

鸟憎西施威也：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毛泽东早期文稿》，湖南出版社1990年版，第606页）

《庄子·齐物论》有“蝍蛆甘带”一语。毛泽东在《讲堂录》里对这一词语作了解释。

蝍蛆，就是蜈蚣。带，即指蛇。也就是说，蝍蛆是蜈蚣的别名。按青年毛泽东的注释，蜈蚣爱吃蛇头。

蜈蚣为典型的肉食性动物，性凶猛，食物范围广泛，有蟋蟀、蝗虫、金龟子、蝉、蚱蜢以及各种蝇类、蜂类，甚至可食蜘蛛、蚯蚓、蜗牛以及比其身体大得多的蛙、鼠、雀、蜥蜴及蛇类等。

蜈蚣有能射出毒液的颚爪，甚至可杀死比自己大的动物。也有同种互相残杀中毒而致死的现象。白天它们隐藏在暗处，晚上出去活动。蜈蚣与蛇、蝎子、壁虎、蟾蜍并称“五毒”，并位居五毒之首。

“鸟憎西施威也”，毛泽东在《讲堂录》里解释道：“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

这句出自《庄子·齐物论》：

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

意思是说，毛嫱、丽姬是世人认为最美的女人，但是，鱼见了她们就潜入水底，鸟见了她们就飞向高空，麋鹿见了她们就赶紧逃跑，人之所美的，鱼、鸟、麋鹿却避之唯恐不及。这四种动物，究竟谁知道天下真正的美色是什么？

毛嫱，是春秋时期的美人。最早赞美她的是管子，《管子》书中说：“毛嫱、西施，天下之美人也”。可以这样认为，春秋末期的毛嫱应该是中国古代、至少是色冠先秦时期的“第一美女”。毛嫱其人，史书上并无专门记载，只知她是春秋末一代霸主越王勾践的爱姬，大致与西施、郑旦年龄相当。但我们仍可以从后人对她的赞美中知晓，她才是最初人们心目中美的化身与象征，是“沉鱼”的原型。

丽姬，《庄子·齐物论》篇说她是晋献公夫人。“沉鱼落雁”一典，最早说的就是毛嫱和丽姬，源自《庄子·齐物论》。

庄周此处的本意是说无论像毛嫱、丽姬那样公认的绝色美女，鱼、鸟与麋鹿是不懂得去欣赏的，面对倾城倾国的美人，它们照样或沉入水底自游，或高高地飞翔着。庄周以此说明天地万物齐一。所谓的大小、美丑、怪异之分，从“道”的观点来看，都是不存在的。庄周通过此例，来说明也是证明事物有无限的相对性。

此例告诉我们：学生时代的毛泽东对《庄子》所蕴含的万物齐一的价值观就很了解和熟悉，并随时加以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