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膏合琵琶三十二弦侑祭于西楚霸王之墓①

王　昙

（三首选一）

江东馀子老王郎，②来抱琵琶哭大王。

如我文章遭鬼击，③嗟渠身首竟天亡。④

谁删本纪翻迁史？误读兵书负项梁。⑤

留部瓠芦汉史在，英雄成败太凄凉。⑥

【作者简介】　王昙（tán）（1760～1817），又名良士，字仲瞿，号瓶山。嘉兴秀水（今浙江省嘉兴市）人。清乾隆举人。性疏狂放浪。博通经史，于学无所不窥。曾从喇嘛学法术，好游侠，娴于弓马，兼通兵家言。嘉庆初，白莲教起事，被左都御史吴省钦以能“五雷法”制服教民而举荐，和珅被赐死，受牵连而屡试进士第被抑。仕进之途既绝，遂佯狂玩世，游荡名山，足迹半天下。长于诗，与舒位、孙原湘并称“三君”；其诗奇诡纵肆，粗豪雄健。又工画，以山水见称。与龚自珍为忘年挚交。有《烟霞万古楼文集》、《仲瞿诗录》。

【注释】　①作者《西楚霸王墓碑》载，乾隆五十二年（1787）泰安知府宋思仁捐俸重修东阿（古东阿县，在今山东省泰安市东平县）项羽墓，并立诗碑。（《烟霞万古楼文集》卷一）作者这三首诗就是当时为凭吊项羽而作，这里选其第一首。谷城：古县名，北朝北齐并入东阿后，其县从此不复存在。牛膏：牛酪，牛乳中提取的半凝固食品。这里作为祭祀供品。侑：相助。琵琶三十二弦：每把琵琶四弦，故“三十二弦”指弹琵琶者有四人。西楚霸王之墓：项羽墓，当地又称霸王坟，其具体故址在东平县旧县乡旧县三村东侧高台地上。项羽曾大败秦主力章邯于古东阿谷城，此地长期为其亲近部将所守。当项羽乌江自刎后，此地成为项羽的头葬地。原存封土直径一百余米，高十米左右，前为神道，神道前有碑刻四方，汉柏数十株。“文化大革命”中大部分被毁，被辟为学校、果园和民房。今墓前仅存一残碑，碑记有“楚霸王□□，一剑亡秦力拔□（山）……”云云。　　②“江东”句：作者自谓。作者家乡浙江，属于江东。馀子，自谦之称。　　③“如我”句：谓作者像恶鬼缠身中了邪气，以致文运乖蹇。作者虽多能多艺，才气极高，却遭人诬陷，连年举进士不第，仕途无望，功名不成，心中是郁结不平的。鬼击，在中医学中指身体受到邪气侵袭而得病。《神农本草经》中卷：“……胃中邪气，贼风鬼击，痱缓不收。”　　④“嗟渠”句：谓楚霸王如此功业，却身首异处，结局悲惨。接上句，由自己而联想到项羽，有同病相怜之情。渠：第三人称，他。　　⑤“谁删”二句：意为项羽只懂得兵书，却不通帝王之术，故而失败，历史也不把他算作帝王。删本纪、翻迁史，西汉司马迁《史记》将项羽置入专门记载帝王的“本纪”中，东汉班固《汉书》则将项羽改为置入介绍臣民的“列传”中。读兵书负项梁，《史记·项羽本纪》：“项籍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项梁怒之。籍曰：‘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于是项梁乃教籍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竞学。”　　⑥“留部”二句：是说《汉书》关于英雄成败的势利之见，令人感到悲哀。留部，留下一部。瓠（hú）芦，同“葫芦”。古人常以空心的葫芦作饮器，或收藏物件。《南史·萧琛传》：“有北僧南度，唯赍一瓠芦，中有《汉书》序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