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保部众看天阵

宋真宗大中祥符五年壬子岁起至八年乙卯岁止，凡四年。

第三十六回

宗保部众看天阵
真宗筑坛封将帅

却说孟良用火计焚毁穆阁寨，寻夜逃往五台山。天色渐明，火势已灭。寨之前后烧得七残八倒。穆桂英怒气填胸，便点部下军士杀奔宋营，报此仇恨。部长进说曰：“此必孟良见寨主不肯下山，故行此计。今山寨凋零，家小抛弃，不如相助宋君，一者佳配完全，二者建功于朝，亦良会也。何必自伤和气耶？”桂英沉吟半响，乃曰：“汝言极是。”即命将寨中所积粮草，用车装载齐备，扯起穆阁寨金字旗号，率部径赴宋营中来。正是：只用奇计能成绩，引到英雄建大功。

骑军报入六使帐中，道知穆寨主部众来到。六使怒曰：“深恨此泼贱勾引吾儿，致误军事，今日又来相惑耶！”即统步军五千出军前大骂：“贱人好好退去，万事俱休。若不收军，汝命在顷刻。”桂英怒曰：“好意来相助，反致凌辱之甚。”遂舞刀跃马直取六使，六使举枪交战，经数合，不分胜负。桂英欲生致之，佯输而走。六使纵骑来追，一声弦响，射中六使左臂，翻落马下，桂英勒回马捉之。此时岳胜、焦赞等皆不在军中，无人救应。桂英令将六使解回原寨，忽山坡后旌旗卷起，一彪僧兵截出，乃是杨五郎与孟良来到。桂英列开阵势，孟良拍马近前，望见六使高叫曰：“本官如何被捉？”六使未答。桂英问曰：“此是何人？”孟良曰：“正是小本官父亲。”桂英惊曰：“险些有伤天伦。”急下马，着手下解去六使，扶于上座拜曰：“一时不识大人，万乞赦宥。”六使曰：“汝且起来相见。”五郎等都会一处，合兵回至军中。六使令放出宗保。桂英拜见令婆，令婆不胜之喜曰：“此女真乃吾孙之偶也。”因命具酒礼与五郎等接风。五郎见母，衷感甚切。令婆曰：“此吾儿该有佛缘，不必过伤。留得汝母在时，终教相见也。”五郎收泪谢之。酒至半酣，人报岳胜、胡延显等取调各处军马皆到。六使大喜，即出寨迎接。有王贵、金头马氏、八娘、九妹等。齐入帐中相见毕。六使请王贵坐上，拜曰：“有劳叔父驰驱风尘，侄儿之过也。”贵曰：“侄以国事用我，安敢以劳力辞？”令婆等都来叙意，仍教设席相待，众人欢饮而散。

次日，六使入奏真宗曰：“臣今调发沿边诸将，已各听候，特请圣旨破阵。”帝曰：“卿既已诸将齐备，亦宜审机而行，勿使敌人得志，而挫动我军锐气。”六使领命退出，与宗保商议进兵。宗保曰：“师父昨言目下未利出师，尚容克日而进。不肖先率诸将前往探听一回，徐议破阵。”六使然其言，平明鼓罢三通，宗保全身贯带，扬旗鼓噪而出。对垒番帅鞑靼令公韩延寿，耀武扬威跑出阵前，见南旗下众将拥着一少年郎君，端坐白骥马上。延寿认得其是萧后所乘，大吼一声：“乳臭匹夫休走！”其声如空中起个霹雳，宗保听了，翻身落马，众将救起，番将亦收兵回营。

时六使闻此消息大惊，即引兵来救。众将已扶宗保入帐中坐定，钟道士进药一丸，吃了始得苏醒。六使问其坠马之故。众将答曰：“被番人厉声一震，不知小将军因何便倒。”六使忧闷无计，乃曰：“未与交锋，畏惧若是，倘临战阵，焉望成功。”钟道士曰：“此非弟子不能战阵，奈因未满年丁，难抗拒敌。必须奏过主人，授以重任，赐其壮年，方能御彼阵势而破辽众也。”六使依其议，奏如真宗以宗保年幼，难拒大敌之故。真宗与群臣计议，八王奏曰：“陛下欲建不世之功，当有大授之臣。今北兵众盛，不有韩元帅之职，安能讨服丑虏？乞重封宗保，以破辽众，天下太平立见矣！”帝曰：“当封以何职？”八王曰：“陛下须效汉高祖筑坛拜韩信故事，使诸将知所遵令，摧坚斩敌，无不尽命。”帝允奏，下命军校于正南隙地筑立三将台，按着天、地、人，五方竖起五色旗号，按青、黄、赤、白、黑。礼仪法物，俱如汉时所行。不二日，军校筑完坛所回奏。帝斋戒沐浴，择吉日率群臣至坛，宣宗保诣御前，焚香告誓毕，帝亲为挂大元帅印，封为：“吓天霸王杨宗保征辽破阵上将军。”宗保领旨谢恩。帝谓众臣曰：“朕以宗保年幼，寡人特赐一岁，以作满丁之数。”八王奏曰：“既陛下赐他一岁，群臣亦赠他一岁，共凑成一十六，令过满丁，使出兵有万倍之威。”帝悦曰：“卿见更高。”即如议下敕，差军校捧令牌送宗保归营。宗保再拜受命，与军校先行。帝同群臣下坛，仍回御营。

翌日，宗保坐中军行事，下令各军听候，请钟道士入帐中，商议进兵。钟曰：“番兵阵势甚雄，当先令一人前往探听一遍，然后徐议攻击。”宗保乃问：“军中谁敢往视天门阵？”道未罢，焦赞应声曰：“小将愿往。”宗保曰：“汝性急之人，恐有误事。”钟曰：“这一回正用得此人。”宗保允其行。焦赞入营中与牙将江海议曰：“今晚往视北阵，君有何计教我？”海曰：“若无萧后敕旨，如何能进？既要往还，须假着敕旨而去？”赞曰：“敕旨能假，那里讨着印信？”海曰：“此事何难！吾父曾为萧后内宫，得其印式，我依样刻出无认，然后与公前行，决无误事。”赞大喜，即请着假敕文，用了印信，寻夜出到九龙谷。先观铁门金锁阵，见番帅马荣威风凛凛，立于将台之上，部下把守得如铁桶一般。见赞问曰：“汝是谁差到此？”赞曰：“娘娘有敕旨，着我来打探一番。”荣曰：“请敕旨来看。”赞辄取示之。荣看罢，令开阵与过。赞大叫一声，遂过了铁门阵。径到青龙阵。大将铁头太岁厉声曰：“此处是何所在？汝敢来扰乱耶？”赞曰：“娘娘有敕旨差来巡视，何谓扰乱？”太岁见敕，遂开了青龙阵放入。赞遍观里面，见甬道丛杂，变化不常，但闻四下金鼓之声，心内颇惧。走过白虎阵，恰遇守将苏何庆，喝问谁来撞吾阵，赞曰：“承娘娘敕令巡视。”何庆见旨，开阵与过。赞连忙走到太阴阵，见一起妇人立于阵前，台上阴风凛凛，黑雾腾腾，不觉头旋脑乱，几欲昏迷。黄琼女手执骷髅将焦赞截住，赞喝曰：“吾奉娘娘敕旨巡视天门阵，汝何得拦阻！”琼女索取敕旨，视罢，始得释放。从旁路而出。北营数里之外，乃得萧后屯军所在，此时被韩延寿缉知，亟来追捕。焦赞连夜走回军中，见宗保道知阵图奇异，难辨往来，更有太阴阵妖气逼人，尤难攻打。宗保听罢，请着钟道士商议。钟曰：“夜观星象，太阴阵内当有反变，先下令破了此阵，其余可以依次进攻。”宗保曰：“太阴阵中有妇人立于阵前，此主何意？”钟曰：“彼按为月孛星，手执骷髅，遇交战，哭声一动，则敌将昏迷坠马。今破阵先要擒着此人。”宗保曰：“谁人可往？”钟曰：“金头马氏前去，必能成功。”宗保即命金头马氏部精兵二万，从第九座天门攻入。“我自有兵来应。”马氏领兵去讫。宗保又唤过八娘曰：“汝部马军一万，靠太阴阵而守，彼有军出来，乘势攻之。”八娘亦领兵而行。宗保分遣已定，与钟道士登将台瞭望。

却说金头马氏部兵从第九门喊声攻入，恰遇黄琼女手执骷髅来敌。马氏骂曰：“汝乃一国名将，为西夏王亲生女，部众远来助逆，不为正用，而居下贱之职，不识羞耻，而乃扬威来战。纵使成事，亦何面目回见汝主乎？”琼女被骂，无言可答，自觉羞愧，勒马便走。马氏见台上枪刀密布，亦不追赶，与八娘合兵而回。作何道理，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