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填词杂说》

5.沈谦《填词杂说》

【作者小传】

沈谦(1620—1670)，字去矜，号东江子。原籍浙江湖州，生于仁和(今杭州)。与丁澎、毛先舒等并称“西泠十子”，又与毛先舒、张丹有“南楼三子”之目。^[34]沈谦兼擅众体，自得者乃曲，曾言“学诗无成，卑而学词，昧昧犹之诗也。布于旗亭者，有《胭脂婿》、《对玉环》等曲”、“大约仆之于诗文词赋，俱名过于实”。^[35]后世对其词亦是毁誉参半，誉之者如沈雄称其词“从屯田待制浸淫而出，言情最为浓挚”^[36]。王士祯称其词为“词人之词”^[37]。谭献拟选清代词人前十家后十家词，沈谦与李雯、陈子龙等并入清初前十家。^[38]毁之者如陈廷焯《云韶集》云其“只以香奁见长，去宋元已远”。谢章铤《赌棋山庄词话》卷八亦云:“沈去矜谦好尽好排，取法未高，故不尽倚声三昧。长调意不副情，笔不副气，徒觉拖沓耳，且时时阑入元曲。”“西泠十子”中，沈谦词名最著。所作词以艳词为主，尚未脱明词习气。晚年作词则欲求变，其《与邹程村》即云:“仆童年刻意过深，时多透露。前蒙登拔，皆其少篇。近亦幡然一变，将尽扫云华之旧。”^[39]著有《东江集钞》九卷、《东江别集》五卷(词三卷、曲二卷，附诗20首)^[40]、《填词杂说》一卷、《词韵略》一卷^[41]、《词学》十二卷、《词谱》、《沈氏古今词选》等。《东江别集》中各词以事为题，而注调名于题下，盖犹沿宋人说话者以诗词依题分类，以便演唱采用之传统。沈能谱曲，故集中颇多新翻曲。生平事迹见《清史稿》卷四八四、《民国杭州府志》等。

【成书时间】

沈谦《填词杂说》最末一则词话云:“彭孙金粟在广陵，见予小词及董文友《蓉渡集》，笑谓邹程村曰:泥犁中皆若人，故无俗物。”王士祯顺治十七年至康熙三年(1660—1664)司理扬州，彭孙金粟顺治十八年(1661)抵扬州。可知《填词杂说》作于顺治十八年(1661)至康熙三年(1664)之间。

【内容述略】

《填词杂说》一卷32则，或申述词法词旨，或记述词林逸事，或品评词家词作，故云“杂说”。

沈谦论词颇显通脱，如论词旨云:

立意贵新，设色贵雅，构局贵变，言情贵含蓄，如骄马弄衔而欲行，粲女窥帘而未出，得之矣。

“新”、“雅”、“变”、“含蓄”均可称救明词之弊的刀圭良药。又如:

词不在大小浅深，贵于言情。“晓风残月”、“大江东去”，体制虽殊，读之皆若身历其境，惝恍迷离，不能自主，文之至也。

承明人论词主情之说，情至文亦至。然其说又有超越明人之处，明人所谓情多指男女之情，而沈谦此所谓情则既有“晓风残月”之情，亦有“大江东去”之情，且对婉约、豪放二者间并无高下之分。

沈谦论词法也颇见精彩，如云:

小调要言短意长，忌尖弱;中调要骨肉停匀，忌平板;长调要操纵自如，忌粗率。

小令若失之尖弱，则寡而无味;中调若失之平板，则气韵不充;长调若流于粗率，则散漫无格。类此者皆当避忌。此为沈谦深造自得之言，堪称西泠词派创作宗旨。是说能突破明末云间专意小令的藩篱，其自作词即小令、中调、长调兼擅。又如云:

填词结句，或以动荡见奇，或以迷离称隽，著一实语，败矣。

较之一些泛泛而论或以情结尾、或以景结尾者，沈氏所言侧重审美境界，且主动荡、迷离二途，此其持论异于他人者。

其品评词人词作也颇能启发后人，如云:“稼轩词以激扬奋厉为工，至‘宝钗分，桃叶渡’一曲，昵狎温柔，魂销意尽，才人伎俩，真不可测。”人皆称稼轩词豪放，沈氏独赏其情味深长婉约之作。又如:“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极是当行本色。”于李清照经典地位的拟定居功至伟。

【版本考略】

是书有《东江集钞》本(康熙十五年刻，卷九收录)、《词话丛编》本(据《东江集钞》本排印)等。王又华《古今词论》收录沈谦词论5则，其中2则与《填词杂说》稍异，另3则内容全同，当源自《填词杂说》。

【其他词论】

沈谦词论除《填词杂说》外，沈雄《古今词话·词评下卷》载沈谦论吴骐词。其《东江集钞》亦有8篇词序及论词书信:《陆荩思诗余序》(《东江集钞》卷六)、《云华馆别录自序》(卷六)、《北墅竹枝词序》(卷六)、《答毛稚黄论填词书》(卷七)、《答丁飞涛书》(卷七)、《与李东琪书》(卷七)、《与邹程村》(卷七)、《与俞士彪二首》(卷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