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馆及火神庙

第五章　文昌馆及火神庙

琉璃厂于前清乾隆年间，已成书市，四方来京会试之举子暨朝野文人，恒视此为消遣岁月之地。书商获利既丰，辄归功于文昌之保佑，遂建馆祀之；此琉璃厂文昌馆之所由来。书肆最忌火灾，迷信者祀火神以求免；此又琉璃厂火神庙之所由来。此两处馆庙，为厂肆商贾最重要之祀典，兹述琉璃厂故事，亦不容忽视也。

（一）文昌馆

文昌馆，在琉璃厂有二处：一在厂东门内路北，一在小沙土园内。缘清咸丰同治年间，厂甸书贾，江西人居多，盖来京应试落第者，改业为此。向在厂东门路北建立文昌馆，每届二月初三日文昌诞辰，书业师弟皆来拈香，以江西帮派为主。至光绪中叶，河北冀属人业书者渐多，足与江西派抗衡，而往文昌馆拈香者，辄被江西人所拒绝；北方书贾愤甚，遂集资在小沙土园购地，修建北直文昌会馆，于每年二月初三日文昌诞日，献戏酬神。并将同业中之亡故者，编制谱牒，每届是日，修谱一次，追怀前徽，意至善也。兹将文昌馆史料列下：

光绪三十四年书行碑姓名列左

宝文斋　　程永年　　善成堂　　车朋采　　荣禄堂　　丁清喜

文贵堂　　宋永魁　　同立堂　　王光敏　　宝书堂　　傅鸣谦

酉山堂　　赵春长　　玉森堂　　林和顺　　宝森堂　　陈　洲

萃珍堂　　赵清魁　　赵　昶　　刘五盛　　程永占　　高凌霄

务本堂　　韩德成　　广文斋　　朱近善　　宝林堂　　杨士魁

博古堂　　刁泰发　　崇文堂　　李锡园　　文盛堂　　师存知

贵珍堂　　张继德　　王光前　　方　成　　赵东福　　乔随丰

程清华　　师光泉　　赵鸿儒　　王凤岐　　张致永　　苏仁怀

孙光华　　郭清和　　康德升　　李存年　　于则廉　　李天荣

刘丕钦　　宋绍武　　李玉行　　韩克顺　　王高照　　张文藻

张炳文　　刘玉奎　　张中和　　傅福庆

北直书行在会已故诸公第一秩

徐志沺（苍岩）安徽　　魏显泰（履庵）冀县　　张锡田　　　　吴桥

王思辉　　　　定兴　　刘广德　　　　献县　　陈旭初　　　　京都

金　镛　　　　京都　　李　瀛（虹舟）冀县　　张学玉　　　　冀县

傅　益（苍岩）四川　　汪雨浓（友云）安徽　　韩嵩山　　　　京都

张致永　　　　枣强　　师永恒　　　　冀县　　曾文敏　　　　京都

赵殿弼（伯良）冀县　　徐子廉（范泉）安徽　　徐永年（寿臣）安徽

萧　仪（玉昆）满城　　谢庆恩（雨田）束鹿　　乔永年（寿卿）冀县

谢新亮　　　　冀县　　金德中　　　　京都　　汪慎修　　　　安徽

李立福　　　　冀县　　张兴隆　　　　衡水　　陈　洲（春汀）冀县

刘崇德　　　　冀县　　林顺和　　　　冀县　　杨士魁　　　　京都

李清秀　　　　山西　　李锡园（竹亭）衡水　　乔随丰　　　　冀县

常魁凤　　　　冀县　　俞承业　　　　京都　　吴廷森　　　　京都

王光敏（学之）宝坻　　王鸣岐　　　　枣强　　葛廷瑞（丰斋）大城

张玉振　　　　衡水　　王振海　　　　束鹿　　侯群芳　　　　南宫

丁玉堂　　　　冀县　　王庆祥　　　　衡水　　李□千　　　　宝坻

萧玉珂　　　　冀县　　崔廷祥　　　　衡水　　朱光谱（序亭）山东

李清和（雨亭）衡水　　程清华（润秋）冀县　　乔云祥（瑞峰）冀县

石　镇（静庵）良乡　　徐寿昌　　　　衡水　　王近勇（抑之）冀县

阎守善（熙亭）冀县　　赵坚刚（秉直）冀县　　马桂林（丹亭）宝坻

康德升（东园）山东　　宋金藏　　　　冀县　　赵运昌　　　　冀县

赵鸿儒　　　　冀县　　任玉修　　　　南宫　　王作效　　　　大兴

汪全义　　　　安徽　　魏清祥（麟绂）冀县　　乜德瑞（麟祥）景县

赵梦松（子明）宝坻　　李兰芳（香林）冀县　　王金锁　　　　深县

张金华　　　　冀县　　李凤山　　　　肃宁　　刘玉振　　　　冀县

房永和　　　　深县　　魏天爵　　　　束鹿　　魏云祯（辅周）冀县

尚善修　　　　冀县　　魏占良（殿臣）冀县　　韩俊华（星垣）衡水

程永平　　　　冀县　　韩□□　　　　深县　　汪全德　　　　安徽

王文凯　　　　晋县　　车朋采　　　　香河　　王文彬　　　　束鹿

北直书行在会已故诸公第二秩

李玉堂（少白）冀县　　孙邦杰（秀三）冀县　　乔广修　　　　冀县

郭　蘅（湘亭）束鹿　　韩克顺（席珍）冀县　　李　澎（月潭）冀县

饶起凤（松圃）江西　　乔文兴（茂轩）冀县　　刘清淮（桐柏）束鹿

魏堉斌（声甫）冀县　　李彦坤　　　　冀县　　刘百通（文格）束鹿

魏登瀛　　　　冀县　　葛廷栋　　　　大城　　李　廷　　　　宛平

傅鸣谦　　　　冀县　　丘树森（竹轩）昌黎　　文兴礼　　　　山西

艾清杰　　　　枣强　　程存立　　　　冀县　　骆德麟　　　　深县

魏占丰　　　　冀县　　田奇庆　　　　深县　　郑元亨　　　　冀县

刘应奎　　　　宛平　　崔贞礼　　　　山西　　赵清魁　　　　冀县

魏清彬　　　　冀县　　陈书彦（雅堂）冀县　　黄明海

丁福堂　　　　束鹿　　刘松山　　　　冀县　　吴桂生　　　　束鹿

魏兴泰　　　　冀县　　邓存仁　　　　束鹿　　何长洲　　　　衡水

张玉珂（秀岩）冀县　　郭庭祥　　　　冀县　　鹿昆岭　　　　冀县

李钟荣　　　　道县　　李善士　　　　冀县　　王光前　　　　宝坻

张文藻　　　　冀县　　张道源　　　　衡水　　宋俊章　　　　枣强

赵佩璜　　　　冀县　　马鹏远　　　　冀县　　刘会岫　　　　山西

孙泽禄（锡三）冀县　　魏占云（雨樵）冀县　　李炳勋　　　　山西

解海珊　　　　冀县　　金　漳　　　　衡水　　谭锡庆　　　　冀县

马九顺　　　　冀县　　谢济川　　　　冀县　　张宝善（楚臣）交河

张继德（绳武）枣强　　程锁成（信斋）冀县　　刘英怀（健卿）鹿县

刘三戒　　　　献县　　师存志（向仁）冀县　　石　铎　　　　良乡

周际融　　　　三河　　阎昆甫　　　　冀县　　孙广盛　　　　束鹿

张庆来　　　　冀县　　刘盛发　　　　束鹿　　于德恒　　　　枣强

袁永泰　　　　束鹿　　傅金泉　　　　冀县　　刘英烈（魁武）束鹿

刘贞安（正轩）冀县　　丁梦松（子固）束鹿　　孙承源（固本）衡水

阎存堂（诚斋）冀县　　周霞龄（雨田）山东　　于秀峰（开俊）山西

北直书行在会已故诸公第三秩

李庆聚（子余）冀县　　韩起福　　　　　　　　魏家骥　　　　冀县

丁玉山　　　　束鹿　　解宝山　　　　香河　　程金仁　　　　冀县

王连锡　　　　宝坻　　刘金堂　　　　冀县　　高秋发

常永祥（吉云）冀县　　孙进德　　　　冀县　　邢东璧（昆山）冀县

张玉林　　　　涿县　　刘学江　　　　束鹿　　袁经纬　　　　南宫

王家裕　　　　冀县　　庄殿杰（虎臣）通县　　王玉明　　　　永清

魏立苍　　　　束鹿　　李殿魁　　　　武邑　　刘宾秋　　　　束鹿

黄玉怀　　　　冀县　　何培元（厚甫）衡水　　郭文煜（子彬）京兆

于奎祥　　　　深县　　胡万堂（仲三）冀县　　张庆来（凤仪）冀县

张庆霞（蔚轩）冀县　　胡文廷（郁生）冀县　　胡宗藩　　　　冀县

赵宸选（聘卿）冀县　　张培运（容斋）长沙　　杨继昌（明轩）枣强

魏书恒　　　　冀县　　李泰昭　　　　冀县　　刘书文（子彬）束鹿

王云瑞（辑五）束鹿　　丁兰柱（子芳）束鹿　　崔连山（蔚元）衡水

姜士存（性斋）深县　　魏文曾（省吾）冀县　　殷文焕（有章）冀县

崔福才（禄卿）枣强　　刘际康（迪民）衡水　　马庆云（锡光）束鹿

王顺和（勉斋）束鹿　　刘文考（子泉）宁晋　　丁双金（丽川）束鹿

王连第（荣斋）宝坻　　孙俊德（明斋）冀县　　张起贤　　　　深县

黄岐山（凤鸣）　　　　王凤仪（子和）任丘　　杨青山　　　　冀县

刘廷锡（荣三）献县　　丁福毓（蕴卿）冀县　　崔学德（润甫）枣强

薛学珍（鉴钧）冀县　　丁恒昌（月亭）束鹿　　丁福林（石生）束鹿

左书升（国宾）衡水　　刘长忠（荩臣）束鹿　　魏文厚（经腴）冀县

魏文忠（爱民）冀县　　殷嘉森（茂林）冀县　　孙锡龄（寿芝）冀县

胡治稳（安甫）冀县　　郭长林（荫甫）冀县　　苏世桐（栖凤）冀县

韩逢源（左泉）衡水　　丘修身（欣甫）冀县　　董同堂（廉之）

阎文焕（焕卿）冀县　　阎奎林（璧东）

北直书行文昌会馆记

文昌阁，清咸同间，北直旧书同业中人，集资创建。光绪间，镌有碑记；民国六年，曾一修之。先是，鬻旧书者，皆江浙人，而江西籍者居多数；其学徒则皆北省人。尝闻旧有文昌馆，坐落在厂东门路北，每岁至文昌诞辰，同人拈香致敬，而北省人禁不得与，故另建此阁，又名北直书行文昌圣会。倡其事者徐君志沺、李君崇山；先后董其事不惮劳者则魏君宇翘及魏君文厚父子也。举其经过，是为记。

文昌殿神炉记

惟是炉于清同治五年，系同业文贵堂魏显泰君敬献，原铁质，长方香炉一尊，因其损坏不成供献之品□值年□同□□善□□铁□□□□□三□□□□□□□□□□□□□□□□□□魏君衔名补铸其上，以□流芳不朽也。案此文昌殿前鼎炉原分三截，是记在中截，因历年烧纸于其中，故文字已损坏。

北直书业商会首善芳名：保古斋殷嘉森，善成堂孙广盛，荣宝斋李廷举，宏道堂程锁成，萃文斋常永祥，文友堂魏文厚，翰文斋韩林蔚，宝华堂邢继有，二酉斋傅青峻，直隶书局祁书山。中华民国五年六月重建。案此芳名在鼎炉下截，其善成堂，即善成堂东记，荣宝斋因其经售搢绅，故入书业。

创立文昌会馆，实为景仰祖师，每年二月初三日文昌帝君圣诞，届期集合同业，驾前降香献戏，以见升平，亦敦本厚俗之义。窃思纂修是谱，以晰传授枝派，其所谓尚友古人，后启来哲耳。

文昌会馆，自咸同间，徐君志沺、李君崇山倡率集资建修者；嗣经魏君文厚等重修。又遵照验契办法，凡北平会馆之公有不动产，依申告表式，逐一填注，由值年邀同同业诸人，署名盖章，以为保证，送呈验契处。经调查明确，填给证据，发交本会保存。

民国□年值年□邀同旧书同业诸会员，议于本会馆附设北直书行人民图书馆，订立章程，延主任一人，常务四人，以本会房租收入为岁修舍宇，及工人薪工之费。

并追念倡办本会馆之先达诸公，期以感念弗忘，于馆内西室，立徐李诸公神牌，岁时荐香酒，以申景仰。诸公功德在斯，即食报于斯，此亦乡贤殁而祀于社之义耳。

处此非常时期，诸公惧坠同业先达之懿美，复纠集同业，按时捐资，每届夏历二月初三日文昌帝君圣诞之辰，召开联欢大会。

本会积有余款时，拟买义田，并拟建筑屋宇，以备同业之在北平亡故者，停厝有所；其贫无力者，悉得归骨故乡，洵盛举也。

爰乃因时变通，酌改旧章，招集旧书同业大会，附设人民图书馆，先以各家所捐助之书，编次目录；嗣后存有余款，随时补充购置。庶踵其事者易为修举，而使先达之懿美，可永弗坠焉；是所望于后之君子已！是为记。

先达义举，勿使废弛。公产得有所据。

书行进德会整理登记启

文昌会馆之创立，始自咸同间，旧书同业诸人，集资于小沙土园鸠工建筑者，名曰北直书行文昌圣会，光绪间勒有碑记。每年公同推举会首直会，恭遇文昌帝君降诞之辰，同业公议，各出份金若干，敬备花果，拈香称庆，借伸事神之敬，而联同业之欢，意至善也。共和纪元五年，会首魏文厚等，因屋宇倾圮，募捐重修，工讫铸鼎铭记，壮丽视昔有加焉。二十二年，本会改名北平书行进德会，迭呈财政局、社会局、法院给予登记产权证书契据等存会；前辈实心倡导书业，德莫大焉。往者，尝欲购置义田，以备同业养生送死之用，适遭兵乱，未竟其志，甚为惜之。追惟前辈创建之功，至有今日之壮观，则我同人尤当勉为爱惜保护，绝不许任意摧毁或侵害，使旧规维持于无穷，新业期望于来日，此同人之志也。今有备而不可缓者，经理事会议决，凡本会旧有会员及新入会之会员调整登记，即希本会会员签名盖章，交会妥为保存，使其无失，吾等永久负责，爰为之记。（中华民国三十六年二月二十一日）

（二）火神庙

火神庙，在琉璃厂亦有二处：一在小沙土园，即北直文昌会馆之前身；一在厂东门内路北，即今之文化馆也。小沙土园之火神庙久毁，早经改建。厂东门内之火神庙，近年始废；以前每届旧历正月初四日起，至十五日止，琉璃厂及廊房头条各文玩店多在此出摊，书画、字帖、珠宝、翡翠，满目琳琅，故又名文化商场。兹将火神庙资料列下：

火神庙

静亭

火神庙起值新春，玩好图书百货陈。裘马翩翩贵公子，往来多是读书人。（都门杂记）

火祖庙

佚名

春风拂面染尘埃，往岁寻书日几回。故籍散亡人亦老，祝融庙里感重来。

琉璃厂观宝玉记

章鸿钊

北京有琉璃厂者，昔以烧造五色琉璃瓦而得名，吴梅村读史偶述云：琉璃旧厂虎房西，月斧修成五色泥。盖咏此也。近乃东西列廛，栉比鳞次，举如书籍碑帖珍奇古玩之属，形形色色，充仞其中，不可殚述。每岁之首，比户闲暇，居奇之子巧迎人意，辄出其尤精美者，毕陈于肆，冀得一顾主以博善价，故凡缙绅先生文人学子以及考古博物之士莫不朝夕于斯，相与摩挲物色以为乐。有得之者，则手掷数百千金不稍惜，否乃仅得一见而已夷然意足，以若视既得之者，犹有余思焉。当今士大夫之沾沾以清奇自喜者类率如此，而余宁独无其癖乎？余何癖？曰癖在石。夫石顽物也，余何独爱其顽然者？盖石之中有宝玉焉。宝非一宝，玉非一玉，则其名宜详矣。何以名宝，又何以名玉？则其物宜审矣。余固非徒爱其顽然者。惟此一名一物之间即而求之，往往出入不相得。近者率已然，征之于古，出入亦愈巨，则未尝不戚戚焉以为余之责也。故余之癖亦在此不在彼。

厂之中有火神庙者，每岁之首，玉贾咸萃于此，余辄以暇日驱车过之。乃就所见，察其理，观其文，相其色，一一志之以归。而未敢遽以为得之也，又复杂陈中外诸图籍，辨订其异同与夫精麄真赝之别。而犹未已，乃择其廉而易得者碾而碎之，砻而薄之，以察其光性何若，结体何若，其重量又何若，于是得从其名以识其物者约十八九。古人云，物常聚于所好。余之力固非能聚之，但期识之而已。亦非能毕识之，但识其所可识者而已。试举所知，略如次焉。

（今名）　　　　　　（古名）　　　　　　　　　　（译名）

　玉　　　　　　　　　玉　　　　　　　　　　　　　软玉

　翡翠　　　　　　　　翡翠　　　　　　　　　　　　硬玉

　玛瑙　　　　　　　　琼瑶、文石、玛瑙或赤玉　　　玛瑙

　玛瑙珠　　　　　　　琼瑰亦曰玛瑙珠玛　　　　　　瑙球

　土玛瑙　　　　　　　土玛瑙　　　　　　　　　　　大理石等

案土玛瑙一物近率以大理石之为玛瑙纹者充之，或灰石间以他质映带成文，又或为砾石及竹叶灰石（鲁地尤多）。间亦有自然抟缀玛瑙小圆石而成者，今市上不多见。

青金石（或崔生石）璆琳、瑾瑜、璧、流离、　　　琉璃

　　　　　　　　　青黛、金精、青玉等

绿松石　　　　　　甸子　　　　　　　　　　　　土耳其玉

金刚钻　　　　　　金刚、金刚石、昆吾刀，　　　金刚石

　　　　　　　　　或即舍利

红宝石　　　　　　红剌、红、照殿红　　　　　红宝石

红剌见辍耕录，明史食货志称红剌石。方氏物理小识作红。照殿红见博物要览，亦称红剌宝石，或靺鞨红宝石，皆产回回国。又云，靺鞨红宝石番名避者达。深红鲜明如猩血，光彩可照夜案。避者达亦见辍耕绿。洛乌弗尔氏绿松石考引此云：即阿剌伯语之避杰提，亦即石榴子石也。则红宝石实非一种，特红其尤著者耳。

蓝宝石　　　　瑟瑟、碧珠、青宝石　　　　蓝宝石

黄宝石　　　　黄鸦琥东方黄玉或金绿

　　　　　　　　　　　　　　　　　　　　柱玉

案鸦琥明史外国传作雅姑，云锡兰山产红雅姑、青雅姑、黄雅姑。辍耕录又作鸦鹘或亚姑，盖亦异域方言也。洛乌弗尔氏金刚记七○注，谓即阿剌伯语yakut，未知何指。

水晶　　　　　　水玉、石英、水精等　　　　　　水晶

案水晶中有蕴结如棕丝如毛发等物者，今亦名棕晶或发晶曩称峨嵋精者是也，市上亦常见之。

水晶　　　　　球火齐珠、火精珠水　　　　　晶球

市上有芙蓉石、桃花石，率即水精刓之使圆而染以红色者。色深者曰桃花石，淡者曰芙蓉石。山海经云，白可血玉。郭璞注曰：血谓可用染玉作光彩。则染玉古矣。湖南通志云，桃源出桃花石。案桃源今出玛瑙小石子，色深红，殆指是欤？本草纲目谓桃花石即赤白石脂，然引李珣、苏颂说，均言状似紫石英，则疑本为水精类也。

紫晶　　　　　水碧、水苍玉、紫石、紫　　　　　水晶

紫石英等

茶晶茶晶或蔡璞黄水晶

案湖南通志云，永绥出水晶石，间有似茶晶者，曰蔡璞，土人勿能用，故勿奇也。

猫儿眼　　　猫睛、狮负、祖　　　猫睛石、石英猫

　　　　　　母绿或麟睛石　　　　睛石、虎睛石

白宝石（或骊珠）　　屋扑尔蓝　　蛋白石

案辍耕录云，屋扑尔蓝，下等如冰样带石浑青色，当即今白宝石，日本谓之蛋白石。又有月石，玉贾亦名白宝石，盖二者彼实未能辨别焉。

碧晒（或璧玺）碧晒、披耶西、碧霞希　　电气石

红碧晒　　　　　　　　　　　　　　　红电气石

蓝碧晒　　　　　　　　　　　　　　　蓝电气石

黄碧晒　　　　　　　　　　　　　　　锡兰橄榄石

白碧晒　　　　　　　　　　　　　　　无色电气石

案市上有红碧、蓝碧、黄碧、白碧诸名，惟红者白者常为电气石类。蓝者率即蓝晶，黄者亦似黄晶为多，或似橄榄石，不必皆为碧也。其单称碧者，即指红者言，亦其名所从出焉。

蓝晶　　　　窟没蓝　　　　水蓝宝石

案窟没蓝见明史外国传，云产锡兰山，即今蓝晶也。然近人谓蓝晶出绥远大青山，则中国亦宜有。本即绿宝石一种，其深绿者即祖母绿，今市上已罕见。博物要览谓产默德那回回国，殆或然也。

黄精（或黄晶）　　　酒黄宝石　　　　黄玉

案酒黄宝石，见谷应泰博物要览，云有六种，产锡兰默德那土番及云南宝井。锡兰产者石色嫩黄如秋葵色，娇倩明莹可爱。宝井产者嫩黄如金珀，此似兼指黄碧而言。今南方犹有酒黄宝之称。黄精闻亦产绥远大青山等处。

琥珀（明红者　　牟顿、虎魄、虎珀、　　　琥珀

　曰金珀）　　　兽魄或育沛

蜜蜡　　　　　　蜡珀亦曰蜜蜡　　　　　　　琥珀

案蜜蜡即琥珀之为淡黄色者。清一统志谓产湖北施南府。

孔雀石　　　　绿青、石绿或青琅玕　　　　　　孔雀石

大理石　　　　文石、点苍石等亦曰大理石　　　大理石

昌化石　　　　（或鸡血石）昌化石含丹流纹岩

寿山石　　　　（或冻石）寿山石寿山石

案青田石略同，以产浙江青田县，故名。

雄黄（或雄精）　　　雄黄黄金石　　　　鸡冠石

上所称举，虽未毕备，亦云盛矣。顾瑰异所钟，随时消长，况乎宝玉，梯航所聚，鳞碎万端，犹有窎远险阻，自古未尝一至中土者，则夫物之多寡，与凡品位高下之间，犹不能独无所异焉。试类而别之，最多如玛瑙、水精与玉之类，约居十之六七，其大者为卮、为榼、为杯盏、为圭璧、为佛像人物车船马驼之属。其次如翡翠、青金石、绿松石之类，约居十之二三，其用为瓶、为壶、为杯斝、为种种首饰玩具，而绿松石率碾成珠，贯之以丝，以为妇人或佛像颈饰，昔称甸子，盖谓此也。又其次则今所谓宝石者，如金刚石、红宝石、蓝宝石以及猫睛、碧、蓝晶、黄晶之类，仅得十之一二。碧又别各色，以明红者为上。凡此皆为妇女首饰镶嵌之用，其值常甚贵，有什佰于黄金珠玉者。然而晶莹坚利，灿烂而娇倩，则其本质亦有足多者矣。其值稍廉而品类亦杂出者，又有寿山、点苍之属。二者均产中土。石以地名，此类是也。然出土稍久，而色纹形制并佳妙者，今亦不数数觏。其类寿山者，有若昌化、青田广绿诸石，皆以供图书之玩。而昌化石之多朱者，俗名鸡血石，佳者亦复珍如拱璧焉。余尝谓世人每以好恶为贵贱者，于此愈信。不然，此亦丹矸点缀成色耳，抑何贵之者一至于是！又有所谓孔雀石者，不详其名之所始，或曰纹如孔雀之羽，故名，其或然欤？曩时谓之绿青，一名石绿，仅仅为绘画之需，近且雕琢之以为滴砚烟壶及种种装饰玩具，色暗绿而纹重叠。佳者与金玉并重，市人往往谓得之俄国云。余若真珠、珊瑚、砗磲之属，又复烂然夺目，然其质非石非玉，余之癖亦不在是，故勿详焉。

抑更有言者，夫鱼目混珠，碔砆乱玉，鸡卵作琥珀，美石名瑟瑟，自古有之，而未若今之为尤甚者，其亦世道之所由消长也乎！凡一物之出也，真伪必参半，且莫不悬真者以为程，则辨之难矣。甚至真者一，而伪者乃倍蓰什佰以相乱，则辨之尤难。而真伪之数，又常视物之贵贱而异。大抵其物愈贵，则乱之者亦愈多，如金刚宝石之类是已。下此辄各随其品级以差。何则？利有厚薄耳。呜呼！举世人之聪明才力，与凡挽近所昌明之学问技艺悉驱而用之于作伪之一途，诚足以炫卞和、却猗顿而有余，然而余勿之贵者，盖以真伪乱而是非亦亡，世道之忧，固此至纤至细者所累而积也。

火神庙

火神庙在琉璃厂厂甸东，自正月初一日起，至十五日止，各商在庙中分摊设肆，排列书画、字帖、古玩、玉器等类，四方人士之嗜古选奇者，咸往游焉。（燕楚游骖录）

火神庙开光

琉璃厂火神庙，经袁右堂提倡，捐资修理，刻已焕然一新；并设铅板棚，以便摆设浮摊，现已工竣。闻定于旧历十四日（今天）开光，寅刻，袁右堂亲诣拈香，并由提署军事科通知五营两翼人员，均著乙种礼服，午时齐集上祭，以壮观瞻。（群强报　民国十三年一月十八日）

附　慈仁寺书市　杂事诗辑

北京书市，有文献可征者，当以胡应麟少室山房集中所称在大明门之右为最早，即今正阳门内，中华门前右隅也。又称：礼部门外，拱宸门之西，每届会试期，书肆列于场前，后徙于西城之都城隍庙，月有会期。清初南移于广安门内之慈仁寺，寺为辽金时报国寺旧地，明成化初，易称大报国慈仁寺。寺内有双松，东者高可三四丈，西侧仅高二丈，枝柯盘郁，荫可数亩；其横斜而压地者，以朱栏数十承之，梳风幂翠，一庭寒色。向为侨居宣南之学人所常莅止。明季清初，游人尤盛。每月朔望及下浣五日，百货云集；附有花市，殆即土地庙市之前身也。自书市移此后，学人踪迹更多，王士祯、宋荦、翁方纲辈之诗文中，多有记述；渔洋居易录中，更多述及。王氏自谓官都下二十余载，俸钱之入，尽以买书，尝冬日过慈仁寺市，见孔安国尚书大传、朱子三礼经传通解、荀悦袁宏汉纪，欲购之；异日侵晨往索，已为他人所有，归来怊怅不可释，病卧旬日始起云云。足见昔日慈仁书市之盛况与学人嗜书之癖好。兹辑录与慈仁书市有关之史料如左。

报国寺集

释元　　璟

月之朔望廿有五，报国寺集看贩古。何异东京上巳时，洛阳桥上人织组。青黄朱紫绀黑白，王公士宦兵优竖。济济蜂户然，也有闲人闲步武。山门以内地稍宽，迭乱云霞旧章甫。零星阁帖残蠹书，依稀冷摊殿两庑。渐由东廊布翠幌，铜雀金鸭傍玉虎。珊瑚朝珠翡翠簪，宋爵唐琴供摸抚。其最夺目楼东角，洋盒洋盆颇媚妩。斗鸡酒缸久已无，何者柴官哥定汝？藕心钱破菱花暗，石黛朱砂剥欲腐。大概瓶炉冒宣德，商彝夏鼎谁能估！西廊迤逦亦可玩，米珠燕石知无数。鱼肠罗雕锼带，牛铎匕首摩尼杵。倪黄王李迹模糊，米董苏黄款错迕。凡马皆称松雪翁，顽山尽识仇实父。眼眵意倦两足酸，虚费天光悔何补！从来帝京市若蜃，真者难售假易贾。茫茫谁是赏鉴家？大笑出门日卓午。（完玉堂诗集）

报国寺见鬻午梦堂集者感而有赋

王士祯

尚宫兄弟美文词，慧业消残遽别离。近见汾湖有人说，青溪小妹复能诗。宛君幼女珂雪庄严自小成，摊书弄笔可怜生。檀拈尽疏香阁，复识前身月上名。吊琼章也；疏香，所居阁名。（表余落笺合选卷十）

上元过慈仁寺买书买得十六国春秋天下名山记

宋　荦

华灯九陌挂春风，独买残编古寺中。蜡屐久怀康乐好，䌷书今识彦鸾工。窗间冰雪归堪把，月下笙歌兴不同。明日又愁公事扰，西曹读律技偏穷。十六国春秋，崔鸿著，彦鸾其字也。（西陂类稿卷六）

十五日偶游慈仁庙市，值大司寇王阮亭先生买书而来，旁有相士献谀词，口占一律

李　柟

先生在昔领霜台，此日何期更忝陪。入市偶缘寻竹去，懒朝特为买书来。哀矜共想人能活，骨相何劳客漫猜。天若报施容早退，相逢不用指三台。（药圃诗）

慈仁寺遇王十一阮亭

朱克生

四年音问绝，忽遇赞公房。悲喜无伦次，寒暄倍惨伤。阮亭以母忧服阕至京，时又有令兄西樵之丧。君方营旅舍，我已速行装。只此斯须会，踌躇燕市旁。（朱秋厓集）

都市在报国寺松下，月三会，公卿出游

丁耀亢

长松林下斗光妍，珍贝尘沙总贸迁。人有市心争早售，物无常主任流传。彤弓才出成弘库，碧碗惊看庆历年。天地蘧庐归垄断，口中聚散各纷然。

乱后图书未可寻，名山典册有浮沉。衣冠大似金元旧，钟鼎空存秦汉心。辨价谁能收楚璞？徇声直欲碎胡琴。年来骏骨支离甚，买马台空春草深。（陆舫诗草）

报国寺送周立五二首

冯　溥

萧寺迟君酒重携，松阴鹤影共凄凄。钟沉僧梵龙藏桷，云挂鸱棱月吐霓。路入隋堤烟柳旧，山连越峤戍楼低。江南风景春来好，莫遣笳声到水西。

小竖囊轻唤小舟，捆来书卷殿东头。一官共笑贫如此，十载谁能泯怨尤？国学韩公犹蹭蹬，马曹王氏最风流。予先任成均，公为太仆。棹歌听发沧波远，曲径春花入旧秋。（佳山堂诗集）

燕台杂兴

孔尚任

弹铗归来抱膝吟，侯门今似海门深。御车扫径皆多事，只向慈仁寺里寻。渔洋龙门高峻，人不易见，每于慈仁庙市购书，乃得一瞻颜色。故古夫于亭杂录云：昔有士欲谒余，不见，以告昆山徐司寇。司寇教以每月三五，于慈仁书摊候之，已而果然。

旧藏索征南月仪章草，先失去二纸，新城王子幔亭，买得于慈仁庙市，省予卷首名记，举以归之；而所存十纸，予南还时，已并失矣。幔亭苦索予还帖诗，赋此志谢，兼质之司农公

姜宸英

史游散隶体，刘穆书十牍。章草所权舆，幼安称险速。危石冰河落，孤松雪岭矗。妍妙绝过张，谁云逊精熟？时云，精熟至极，索不及张。我藏南渡本，月仪十二幅。劲势俨飞动，日观苦未足。何言遭飘散，市儿相豗蹴。书家有董狐，一见便惊目。揩摩两记字，举赠不隔宿。意取双璧合，宁要十城赎。惜哉旧存纸，已共飞尘逐！珍重故人义，什袭置箱簏。妙迹倘复完，胜事岂难续。当今号博古，公家有永叔。请为志颠末，附之金石录。

慈仁寺见卖白鹦鹉颈上有毛，淡黄色，如葵花，舒颈则花放。

丽栋曈昽映玉姿，垂头解唤市中儿。自矜妙质原殊众，其奈能言未合时。向日有心花潋滟，竦身无路雪离披。白家笼内曾相闭，白到浑身诵白诗。乐天诗：若称白家鹦鹉鸟，笼中兼合解吟诗。（以上苇间诗集）

慈仁寺

王敬之

火宅莲华信有诸，越窑风露见真如。寺有窑变观世音像。评量示现非神异，黄土团人忆古初。

一现优昙不二门，只园衣钵又儿孙。虬龙解脱鳞而去，枝叶重抽已钝根。金元双松故地，补种已复成林。

事业名山定是非，枣梨庋阁抵皈依。渔洋山人曾贮诗版于寺。从今书肆休重设，寺旧为市古书之所。梵夹经台解得稀。主僧日登讲座，北秀渐宗家风如是。

何年高阁倚斜曛，陈迹追寻有旧闻。好是老来要平脚懒，毗卢省踏一梯云。相传毗卢阁未圮时，登之可见卢沟桥上行人。（小言集鸿迹偶存）

题王文简载书图八首录五首

翁方纲

卅载诗坛重帝京，倩人欲画恐无名。离筵仿佛明湖柳，不是当年太瘦生。

手植红棠衬绿苔，为安书帙画栏开。记从三五招邀夕，每到慈仁寺里来。相传同时诸公候先生者率不相值，惟于慈仁寺书摊相访则见之。

松厓昔侍研溪谈，秘笈师门一百三。今日新城访耆旧，巾箱著录果谁堪？惠定宇所录王氏书目凡一百三种。

丹黄卷卷篆烟痕，莫共词场獭祭论。闻道袁家余旧帙，长山谁为访烟村。

池北他年文献存，曝书朱老共评论。两家长物谁多少？惜不同时饯国门。

得渔洋先生题华泉集诗手稿即次元韵二首边公集，济南乱，板毁，予家藏本亦不存。今来都门，始购得，喜赋：何李登坛日，司徒有大名。渊源开历下，词赋盛陪京。四杰谁前后？先民见法程。艰难遗籍在，十载未销兵。辕里后学王某书于慈仁寺，戊戌季夏。

称诗辕固里，何李记齐名。后学能知定，诸家孰与京？非徒敬桑梓，直拟叩师程。五字真无敌，神光用短兵。华泉长于绝句。

昨摹边习跋，去年见先生题边仲子诗草，曾摹其迹，装为册。讵以法书名。此正当通籍，初来客上京。僧房对花雨，松下共汪程。先生是时，寓慈仁寺，与汪苕文、程可则唱酬。想见逌然啸，轩轩阮步兵。

题边华泉诗翰卷三首

裘马何因例少年，司徒诗自太常编。石门霜露莓苔句，可似溪光碧玉泉？

短章杜法孰津涯，四杰风流各一家。莫道李何同派别，摩挲小印似长沙。有印曰七十二泉清处。

睡足编开又六秋，疏髯影忆拜书楼。箧中辕里徘徊意，犹想双松对唱酬。辛亥秋，题边仲子手书诗卷；壬子冬，于济南题华泉遗像，又得渔洋题华泉集诗稿，后云：辕里后学王某书于慈仁寺。（以上复初斋诗集卷五十一）

慈仁寺时僦居于此

程盛修

旧刹慈仁寺，灵光剩古松。门前冲九达，阁上拥诸峰。毗卢阁望西山逼真。客有寮便，僧无蔬笋供。日中逢朔望，车马竞过从。

庙市口占

寰中百货萃京都，径尺珊瑚径寸珠。油壁青骢争顾盼，朝来忙杀妇当垆。

丰貂狐白剧轻柔，子三英拥道周。为语圣朝崇俭德，尚方不进雉头裘。

夭桃郁李杏花天，暖窖熏笼自隔年。才得一枝倾国色，豪家不惜买千钱。

胜朝窑器数宣成，钧定柴哥次第名。芳草斗鸡曾见否？黄缥绀碧一时倾。

新城秘册爱畋渔，朝退曾闻命小车。此日风流谁嗣响，慈仁廊下觅尚书。

赝画纷纷压市头，品题何处有商丘？青天白日无明眼，试问深宵嗅得不？（以上夕阳书屋诗初编）

慈仁寺

吴锡麒

蝉语呼晴树渐秋，重逢僧已雪盈头。苍龙骨蜕双松去，怖鸽身盘一钵投。老辈轮蹄书估熟，前朝功德道场留。西风厌说微尘事，倒卷清钟坠佛楼。（有正味斋诗集）

买画

高　珩

报国寺开百货集，尘起千人骑马入。屈指浃旬一度来，无钱但对长松立。乍眩大秦珠错落，一一检点非所急。若能谀遍墓中人，可以挥洒为收拾。我友乘兴将无同，日斜下直明光宫。支颐巡廊看古画，拨弃名迹如蒿蓬。与我意合画即我，山水乃与神明通。故纸能令阮籍笑，歘然驭气游其中。耳食关展为古役，其见无乃如儿童。君但赏心勿复道，若遇清流应大笑。

季秋独登报国寺阁

野色横今古，西风满帝州。山寒云外出，水远日边流。万象秋皆静，浮生倦亦休。长松幽意惬，少为夕阳留。

报国寺

一月招提到几回，长松百丈羽幢开。市人熟识应含笑，又向东廊看画来。（以上栖云阁诗卷）

翁编修方纲购得吴兴施元之、吴郡顾景蕃注东坡先生诗，宋椠本，即宋中丞得之常熟毛氏者，属题二首

钱　载

嘉泰苏诗缺未湮，商丘补注刻重新。头衔在昔虽尝转，元之子宿增注而刻者。面目于今已不真。天地间元惜残本，慈仁寺复购良因。王文简每购书于慈仁寺摊。杜韩脱落由来事，凭仗欧阳亦仗陈。

借瓻还瓻子与吾，吾家敝簏不曾无。携将山谷任天社，伴以荆公李雁湖。棐几峥嵘三鼎足，草堂磊落一书厨。人间若有斜川集，更欲题诗相笑误。（箨石斋集）

题许郑学庐所藏宋拓醴泉铭

王宗炎

醴泉翠墨半珠沈，康熙甲辰，申随叔得是帖残本三百余字，乾隆辛巳，吾邑莫二玉游广平，又分得一百九十六字。谁向慈仁寺市寻？康熙时，京师卖古书法帖，多在慈仁寺市。鉴古精严题北海，孙退谷跋，定为宋拓。传家珍重抵南金。莫二玉藏此帖五十余年，传子及孙，嘉庆甲戌，归于许郑学庐；南去抚闽，宦橐萧条，惟此帖足珍称赏耳。规连榘泄神光，余最爱碑文珠树规连，玉泉榘泄二语，适在残佚数中。铁画银钩武库森。是帖摹拓致佳，犹想见钗脚叶之法。莫爱家鸡轻野鹜，本来滴乳在山阴。昔人评率更为山阴滴乳，今观年和诸字，全具禊帖神理。（晚闻居士遗集）

家藏罗汉卷壬午失去十年，壬辰得于都市排律

丁耀亢

一沤成聚散，浩劫固难量。净业随轮转，玄工或秘藏。遥天曾失鹤，歧路久亡羊。瀚海千蕃落，中原百战场。谁能留佛墨，应付破奚囊。不坏金刚塔，常明舍利光。到来存水月，过去叹沧桑。故剑忧难合，遗弓苦未忘。凌波怀鹫岭，过海梦龙王。苍虎从环锡，黄螭代苇航。狮毛浮浪稳，荷叶裹经香，鳞鬣何潇洒，烟楼信渺茫。飘流随净土，大笑越东洋。拄杖遥相接，扶肩好共将。圭璋来介族，璎珞接仙妆。云暗鼋鼍窟，光摇玳瑁梁。狰狞疑怪物，恇怯笑娥蝗。百宝华严藏，千金蜃市庄。白描超拓本，禅气满琳琅。安识西来意，重逢北客乡。观松游古寺，觅画绕回廊。日暮人将尽，泥涂市半张。初看如识面，再阅痛回肠。去国归洪浩，寻亲过寿昌。偶然心似触，不觉涕盈眶。一别周天数，十年寓朔方。衣纹存细发，印跋记元章。呵护非思议，机缘动感伤。偈参留赵璧，竹化幻长房。昙钵花仍发，由旬路不忙。法身空世界，天眼历洪荒。挂搭游何处？逍遥岁益长。杖挑诸国月，橐载几家粮。云水同行脚，风尘未脱缰。形神将解脱，须发已苍浪。象重泥犹没，梅酸齿漫尝。修罗成眷族，娑竭少清凉。鸠什仍生子，摩登尚在床。林檎思结果，石女盼逢郎。与我安心否？犹然见面狂。孤舟今到岸，老客又升堂。古貌僧伽伴，寒山处士裳。蓬门深薜荔，莲宇引笙簧。此海劳同渡，前途须共卬。洞成白鹿宅，寺换碧鸡坊。泉落声沉磬，鸿飞影过塘。道能消水火，善不厌豺狼。对尔相归宿，曹溪薝卜芳。（陆舫诗草）

万九沙编修于慈仁寺市肆得其八世祖兰窗公手卷索题漫赋

陆　师

万氏兰窗卷，清芬空谷心。摩挲翰墨古，散逸岁时深。金石文难灭，沧桑感至今。千年归故物，悲喜那能禁。

爱莲周茂叔，种菊陶渊明。草木有臭味，芝兰同性情。先民遗手泽，奕代抱幽贞。当户锄虽及，门风一脉清。时九沙去官归里。（采碧山堂诗卷四）

题王文简公载书图

叶名沣

飞阁崚嶒倚古松，买书谈艺自从容。风流诸老消磨尽，谁听慈仁寺里钟？（敦夙好斋诗初编卷三）

周蓉湖招同李公凯赴报国寺集归寓畅饮至夜

庞　垲

诘朝曾作约，乘晓诣香台。日出巢禽散，钟鸣佛殿开。敕厨先办饭，命酒暂停杯。说有慈仁集，相将入市回。

忽睹亡书在，狂夫喜不禁。欲酬估客价，强借主人金。晚席还重过，香醪泥共斟。烛残呼更续，道故兴何深。（丛碧山房集户部稿卷五）

游报国寺即慈仁寺

伊朝栋

昔人曾赋陈朝桧，此地空传元代松。慧日当天开万象，浓云覆地忆双龙。几丛绿上庭前草，一桁青来户外峰。柏子木樨参未遍，禅房闲与听清钟。（赐砚斋诗钞卷三）

春日登慈仁寺毗卢阁述怀作

毕　沅

高阁凭阑望，春风冷渐除。一春二月半，燕子杏花初。蓟北仍为客，江南未有书。何时谢簪组，篷艇狎樵渔。（灵岩山人诗集卷十三）

辛酉十二月初至京投宿慈仁寺袁君寓舍集杜赠之

姜宸英

更欲投何处？空房客寓居。他乡惟表弟，高枕乃吾庐。亲故行衰少，乾坤欲晏如。霜天到宫阙，临眺独踟蹰。（苇间诗集）

同人致祭顾先生祠遂游报国寺二首录一

吴昆田

入门忽见松阴满，动我凄凉出世心。古殿尚余明代迹，浮生未识梵王音。壁间飞舞诸天像，座上庄严布地金。等是云烟轻过眼，且看爽气送遥音。（漱六山房全集卷一）

慈仁寺松下

丁立诚

去天一握毗卢阁，阁下元松起怒涛。我问官窑观自在：世间何事最坚牢？

菩提无树镜无台，色相无端一劫灰。只有支离老居士，见渔洋买破书来。（小槐簃吟稿卷一）

为温毅夫题慈仁寺访松画卷

曾习经

昔我谒顾祠，初为慈仁会。其时寺半圮，零落殆百载。肇构既崇闳，重规难狭隘。晚近少物力，时会非清泰。剥落遂兼常，顾瞻渺殊慨。潭潭光明殿，一二余彩绘。严净毗尼额，雍正御书大。殿前亘长轴，供奉傅雯画。高丈有六尺，其阔四丈杀。卷中指画佛，一一俱神采。颇怜殿西偏，像设雨破块。以苫盖覆之，僧笑不可耐。顾我所发愿，于佛信无碍。侧左观音阁，窑变事玮怪。屈腕支颐坐，相好起敬爱。霞帔万缨络，蓝翠类轻霭。座趺御题记，宛是乾隆代。我时足筋力，好事出侪辈。毗卢登废址，高瞰城内外。郁郁双松树，扶栏正偃盖。侧闻康雍盛，庙市摊书卖。我来每秋节，寂寥但余忾。阶墀净若扫，草芳纷可佩。丛丛黄葵花，狼藉西风内。真赏岂在远？恣情宁遽汰！百好固难足，一往谅不悔。人事多好乖，乱生始无赖。劫灰余瓦砾，私耘遍瓜菜。双松旧偃蹇，雨泪定相对。李贺铜仙移，卢同玉碑碎。百见百伤心，一读一感喟！向来赏心处，车驱不容睐。沈沈渺孤怀，儿辈那足话。昭忠新祠宇，凭基得制裁。我意固亦肯，于心微蒂芥。披图见松树，谛视欲下拜。松如我故人，我诗傥所解？（蛰庵诗存）

附　访书杂记

水曹清暇录一则

汪启淑

张晴峰，名衡，直隶景州人，辛丑进士，性旷达，官工部水曹郎，贫甚，不能举火。一日，贷钱过慈仁寺，见心爱书，即倾囊买之，携归，啜茗展读，怡然忘饥。

燕都游览志三则

孙国敉

张晴峰性旷达，尝为水部郎，贫不能给。一日贷钱举火，过慈仁寺，竟倒囊购书以归，陶然自适。顺治己亥，京师慈仁寺市，有鬻故书者，卖一敝刺，大书客氏拜三字。宝应朱国桢克生以三钱得之，赋客氏行。友人笑曰：使当天启时，此一纸，胜诏旨远矣。

大慈仁寺，殿前二松，相传元时旧植，台右一株尤奇。寺后毗卢阁甚高，望卢沟桥行骑，历历可数。阁下瓷观音像，高可尺余，宝冠绿帔，手捧一梵字轮，相好美异。僧云：得之窑变，非人工也。

居易录九则

王士祯

予家自太仆、司徒二公发祥，然藏书尚少，至司马、方伯二公，藏书颇具矣；乱后尽毁兵火。予兄弟宦游南北，稍复收缉。康熙乙巳，自扬州归，惟图书数十箧而已。官都下二十余载，俸钱之入，尽以买书。尝冬日过慈仁寺市，见孔安国尚书大传、朱子三礼经传通解、荀悦袁宏汉纪，欲购之；异日侵晨往索，已为他人所有，归来怊怅不可释，病卧旬日始起。古称书淫书癖，未知视予何如？自知玩物丧志，故是一病，不能改也；亦欲使我子孙知之。朱翰林竹垞，尝为予作池北书库记。

予于慈仁寺市，得徐一夔始丰稿文十四卷，无诗。陈继儒尝称：一夔宋行宫考、吴越国考，研检精确。予观集中，如欧史十国年谱备征、钱塘铁箭辨等篇，皆极精核，不独二考也。

庚午，于慈仁寺市，得如皋孙应鳌淮海易谈四卷，每举以语扬之士大夫，访其他所著书，辄无知者。读黔书，乃知公字山甫，本如皋人，籍清平卫；嘉靖己酉，举贵州乡试第一，癸丑进士，改庶吉士，历佥都御史，抚治郧阳，入为大理卿，以礼侍掌国子监祭酒事，终南京工部尚书。万历庚子，黔抚郭子章为请谥，谥曰文恭。始青螺入黔，邹南皋谓之曰：黔孙淮海、李同野、马心庵，皆致力道学，君此行，惜不及见三君耳！又胡正甫语青螺：宇内讲明正学，楚有黄安耿公，蜀有内江赵公，黔有清平孙公，豫章有南城罗公；孙公著述，有学孔精舍类稿、教秦语录、春秋节要、律吕分解等书，易谈其一耳。

二十五日，朝审毕，过慈仁寺，阅故书摊。买得陶隐居集三卷，嘉靖中赣人黄吏部注，汝霖刊于虔州，宋礼部侍郎王钦臣所集也；有注，及吉郡胡直序，陈侍中尚书令江总元序。又二曹诗集各三卷，唐诗人郑唐二曹也，一临桂人，一阳朔人，皆西粤产；有蒋文定公冕序文，蒋亦粤全州产；此集谢肇淛在杭刊于桂林，曹学佺能始序之。

予于唐文，最喜杜牧牧之，孙樵可之以为在翱、湜之右。樊川集，家有旧刻本。可之集止见毛本。壬申六月，偶过慈仁寺，得金陵旧刻，有谢兆申跋云：是集得之南昌宗侯慎家，携之南北数岁矣。偶过慈仁寺市，得琅琊王若之集。若之字湘客，故明户部尚书基之孙也。历官参议，孤情绝照，清谈如晋人。服官留都，放情山水，买舟游武林，穷湖山之胜，三忤庵寺，罢官居金陵。乙酉避乱姑苏，干戈崎岖，独载三代古鼎彝，法书名画，兼两连舳，寝食与俱。其答人书云：正惟草莽之中，当坚守一之节。遂死。所与游者，邹南皋、冯少墟、钟龙渊、张藐姑、李懋明、左萝石诸公，皆一代伟人。湘客诗，清真，无启祯气习；最工赤牍，单辞片语，逼似晋宋间人。绝句云：“素宇流孤月，清光照雁声，似从千里外，寄与故乡明。”“驴背肩似山，笠下眼如海，偶见渔樵人，行歌互相待。”“恰遇青山白水，忽来细雨斜风。俗驾还多高寄，便止宿于此中。”“若言造物劳人，那得伯师遮道。清凉是大药王，一拂一濯甚好。”“片时眼界澄清；鼻观与之俱省。脱巾解带匡床，消受荷花百顷。”“图书蓑笠载轻舲，雨雨风风去不停。疑是烟波垂钓者，居然呼吸有樵青。”“三十寒香绕屋裁，果然林下美人来。狂夫自许非寥落，眷属妻孥总是梅。”联句如：“风雨松堂集，灯残经不明。”“风烟无市色，时令属山秋。”“半将春事负，始有故人来。”“户外惟罗雀，床间复斗牛。”“如何横白雨，忽已失青山。”“雨余春尚冷，江上柳初眠。”“正是春潮长，还当暮雨时。”“登高逢九日，不速恰三人。”“扁舟乘晓霁，归棹作浮家。”“学语儿呼吸，消闲妇斗茶。”“林端秋露滴，草□候虫鸣。”“碧藻浮沈处，白□三两枝。”皆非凡语。

从慈仁寺市得霍文敏韬文集。韬本张孚敬、桂萼、方献夫之党，以议大礼，自兵部主事骤进詹事兼学士。观其奏议诸篇，叫呶攻讦，怙恶遂非。其尤诡僻乖清议者，如大礼考证疏，以司马文正公与王莽并论，略云：“主哀帝议者，王莽为首，师丹、甄邯、刘歆，皆莽鹰犬也；主濮议者，司马光为首，吕诲、范纯仁、吕大防，皆光羽翼也。”后议薛文清从祀，又追论温公不忠不孝，不可祀孔庙，辱圣门。韬生数百年后，尚欲嘘章惇，蔡京久烬之焰，真无忌惮之小人矣！吏部侍郎谢恩疏，则云：“欲与尚书汪，更革百年积弊，期之一年，可定治体；期之三年，可成治功；期之三十年，泰和元气，溢宇内矣。”何其大言不惭也！且汪何人也？而韬与之协恭若此！辞詹事疏，则云：“三杨专宠病国。”禁讹言疏，则云：“前圣驾南巡，文臣惟袁宗儒不受馈，武臣惟郭勋不受馈。”盖欲媚武定，以甚贵溪之罪，而不暇恤乎人言也。从来仇正人，乱国是，未有如韬之甚者也！独其疏荐废籍诸贤李梦阳、康海、王九思、伍希儒、谢源、颜木等，并及大礼得罪诸臣丰熙、杨慎、邹守益、夏良胜等，大狱得罪诸臣徐文华、唐枢、刘仕等，此一事，亦未可以人废言耳。

六月十五日，于慈仁寺，见文俶写生花鸟十二幅，极妍尽态，中落花游鱼，尤潇洒。俶字端容，衡山征明之孙女，赵寒山宦光子妇也。（以上居易录）

跋典雅词

朱彝尊

典雅词，不知凡几十册，予未通籍时，得一册于慈仁寺，集笺皆罗纹，惟书法潦草，盖宋日胥史所抄南渡以后诸公词也。后予分纂一统志，昆山徐尚书请于朝，权发明文渊阁书，用资考证；大学士令中书舍人六员，编所存书目，中亦有典雅词一册，予亟借抄其副，以原书还库，始知是编为中秘所储也。既而工部郎灵寿傅君，以家藏抄本词四册贻予，则尺度题笺，与予曩所购无异。考正统中文渊阁书目，止著诸家词三十九册，而无典雅之名，疑即是书，著录者未之详尔。予所得不及十之二，然合离聚散之故，可以感已！（曝书亭集卷四十三）

报国寺

宋　荦

曩于京师报国寺，见杞县刘文烈理顺书，与马士英书并悬求售。金陵白仲调廷评梦鼐购刘书归，曰：不令与奸邪同列。（筠廊二笔）

与顾西园

周金然

慈仁古松，枝枝干干，悉是图画中物；殿前双龙偃盖，尤为绝。当属诸天诸佛之都宫，疑摄取荆关董巨诸得意放诞奇笔，挥洒所成，留示藁本于人间者也。巡廊步檐，欲摩苍髯之顶，得慈仁看松行，录请和教。（饮醇堂文集）

书义门先生颍上黄庭跋后

徐用镌

原跋：黄庭，近代传摹失真，一例平顺，无复向背往来之势，独颍上本横画起处，仰勒平收，有如大字，唐临宋镌，故自别也。余曩见从父端文所藏，自三关之间，至绛宫紫华，凡三十六行，比前后独加腴泽；此当稍后出，而笔意尚存，亦殊耐寻玩尔。康熙己亥冬日，义门何焯题。

义门己亥冬，跋颍上黄庭经，计其行数，尚是镇海本。镇海止五十七行，校真颍本：一行落门字，真本亦旁注；四行落固字，真本亦旁注；四十行落中字；四十二行落天字；四十三、四十四行共少三句，二十一字；四十九行落转字；五十三行三讹为王。真本共五十八行；越州石氏本，文氏停云馆本，俱尔。忆康熙丙子，客京师，过姜苇间先生寓，见其自慈仁市回，喜不自胜，曰：得一宝！开视一帖曰：此真颍上黄庭！问今以配兰亭者，殊不尔；曰：彼固镇海本也，惟兰亭无赝刻耳！视所得黄庭，殊漫漶不分明，记其十六行，使字磔作八分，六字上点横起勾下，后物色庙市中，得一帙，较镇海诚卞璧之视砥石，惜数年同直，不曾出示，告以故，致渠如许博雅，终身不识真颍上黄庭，可恨也！

又

镇海黄庭，不特字形粗糙，点画木强，且成行误脱，落字至不可句读，三讹为王，卤莽极矣！当时姜师指教时，惜不知问何时何人假作。以真颍校之，又并非重摹，此本又何以不假他帖而摹，思古斋石刻五小篆书于前，从何考据得之？海内之大，必有知其故者。真颍亦非难得，后余购得于慈仁寺，颇胜姜师本。广东左五世兄粤章唐有，依样复得之庙市，竟初拓。友人曹曰瑚仲经，亦物色得之，少次于左，在余本上；余不忍夺其好，今问之，脱手赠他人矣，第识之者少，故得之为易。（以上圭美堂集卷二十三）

跋边华泉集

翁方纲

边华泉诗集，渔洋先生尝为选刻，盖即此慈仁寺所购本也。先生此诗，渔洋集戊戌稿中不载，其自题曰“辕里后学”者，盖深以六义之脉，引为己任；而其诗曰“渊源开历下”，又曰“四杰谁前后”，于先河后海之义，三致意矣。华泉以绝句抗衡诸家，其西园绝句云：“庭际何所有？有萱复有芋。自闻秋雨声，不种芭蕉树。”特偶然伫兴之作，所以意在象表也。王元美之论，固未足据，而赵秋谷从而甚之。不知元美改本，尚有滴字未失原句神理，秋谷所改，则直似不知诗者矣，朱竹垞亦援维摩诘经，身如芭蕉树语，则论者岂不应息喙邪？然竹垞于华泉绝句，尚未能尽其妙耳。

跋曝书亭所藏曹全碑旧拓本

此本“乾”字未穿，而石已中断；竹垞跋言：庚戌跋后，越二年再至京师，从慈仁寺市上买此碑，石已断，且漶漫者，此其是邪？又云：“更历数十年，必又叹此碑为难得。”以今摩挲先生私印，如游曝书书椟间，益信斯言之重有感矣！然竹垞此跋，在康熙十一年壬子，去今百有十年；而今日以精楮佳墨，洗石而审拓之，尚未至甚相悬绝。此碑明神宗初年出土，距竹垞此跋时，尚未若竹垞至今之久；而云越二年再见，即已断耶？窃谓此碑出土时，即已微有断痕，或其最初拓手，令人不觉，则有之耳。郑谷口自跋：临本在癸丑。即竹垞跋此之次年。盖其时诸老所见，皆“乾”字未穿者，是可珍也！同乡金君，介其妹婿赵舍人，以是本见赠。舍人云：此本的是竹垞所临摹，其里人言之甚悉。且云：覃溪得之，不可无跋也。予愧其意，为略考其概而书之。壬寅三日，斋宿祈谷坛，归书。（以上复初斋文集）

汉郃阳令曹全碑跋

汪喜荀

此碑，明神宗时，掊土得之，著录于顾宁人金石文字记。此本较顾所藏本，不少一字，其为初拓本无疑。碑称右扶风隃麋侯相。按隃麋，汉书作隃唯，续汉书作渝，此碑作隃，可正续汉书之讹。碑称曹全讨疏勒之罪，定家之乱，孝养季祖母，供奉继母，先意承志，以同产弟忧弃官，又有善政于民。是其立德，立功，宜不朽于后世。范史顾不为立传，使非有此石之存，将以全之行事湮没不彰，其何以为士大夫劝？予以知金石有功名教也！

朱竹垞题此碑云：“予庚戌冬跋尾，越二年再至京师，从慈仁寺市上买此碑，石已中断，完好者且漶漫矣；更历数十年，必又叹此碑为难得。”朱竹垞太史，先予生百年，已叹是碑之漶漫；予后生百年，而得是初拓本，其宝重当何如也！

乾隆乙巳，先君得汉画像石门于射阳，后又得周玉虎符，齐陈逆簠于江都肆上，因颜其居曰周玉齐金汉石之馆；日夕坐诵其间。复以所藏金石文字，罗列几上，命喜荀侍。先君每执一器，顾喜荀曰：尔以是换酒！喜荀固辞，先君为之色喜；其时喜荀年七八岁。遭家不造，有慈无威，今且十一年矣！痛心昔事，聊复书之。（汪孟慈文集）

十朝诗乘一则

郭则沄

往时慈仁寺，每值岁首，庙市甚盛，书摊罗列，城南词客往往流连于此。宋牧仲尝于上元日过寺，买得崔鸿十六国春秋，有诗纪之。某君近年得原板钤山堂集，尾有某君跋，亦云得自慈仁寺书市。寺间兼有花市，王横云杂诗，有云：“慈仁寺里海榴红，却与江南色相同。移向小庭闲伫立，绛唇微语曲阑风。”孙司空在丰竹枝词云：“腊后春前春未回，燕京腊月少花开。明朝十五慈仁寺，买得盆梅屋里栽。”高文良正月十五日慈仁寺花市看花诗云：“古寺门前十丈埃，清晨骑马看花来。讨春拼有千场醉，此是闲行第一回。”“狂花总借地炉烘，刚到元宵已放红。肯信春林千万朵，自然成长任天工。”“拟共春镫斗丽华，千丛卖入贵人家。吾侪作计偏迂拙，独种空枝待发花。”末首谓同游周渔璜购紫藤一本，植于寓斋。按诸作多以月望，盖是日乃有庙市，如隆福、护国诸寺之例。寺为明宪宗为母后祝厘而建筑，大毗卢阁高三十六级，长廊四周，便于临眺；殿前双松，荫可数亩，王文简所为作双松歌者也。张文襄新春二日游慈仁寺诗云：“何年庙市徙，求书琉璃窑。春灯照百货，车马如乘潮。双松适静性，仍伴枯僧寮。俨如鲁两生，偃蹇不可招。”则光绪初年作。今杰阁久倾，寺藏窑变观音且失于庚子之变；中经兵踞，即双松亦不可问矣。

贩书琐记二则

孙殿起

康熙时代，庙市最盛，屡见名流觞咏者：广宁门因避清宣宗讳，广宁改广安，俗称彰义门。内报国寺也。亦称慈仁寺，寺内西隅，顾亭林祠在焉；据称顾亭林在都寓此。王士祯香祖笔记载：“每月朔望，及下浣五日，百货集慈仁寺，书摊只五六，往间有秘本，二十年来绝无之。”迨至咸丰同治光绪三朝，唯骡马市大街，平日书摊不少；时有好书。如姚君大荣著有惜味道斋集，马阁老洗冤录。游此，以纹银一两，购得明弘治刊黑口本元遗山集一书。即四部丛刊影印之底本。书商胡君治稳，琉璃厂正文斋书铺伙友。往某宅送书，经过该地书摊，以纹银一两五钱，购得明嘉靖间通津草堂刊本论衡一书，随将此书卖于某宅，得价纹银二十两，异常欢喜，返铺面告铺长；不意铺长闻之，喟然不悦，戒之曰：汝能买书获利，固然可嘉，但此书尚未经吾过目，自主卖去，则于情理有所失当。

清初，官僚私邸，居宣武城南者为最多。据云，拜访王士祯，屡次不得见，到报国寺书摊，必遇之。盖因各大宅第门房传达，最为势利，亦最可恶，凡有不甚著名之客，欲见其主，彼辄持柬至内院，转弯而出，声称挡驾；实则彼固未尝往告其主人也。故外官晋京，谒见达官，有递门包之名称；门包者，贿赂之一种，纳此贿赂，门房始允代达，且亦视门包之多寡，必餍其欲而后已。此不良之风，近已无之。

善本书室藏书志一则

丁　丙

新编篇海贯珠集一卷明京都大慈仁寺沙门清泉真空编，万历间刊。是编，一为五音篇首歌诀，二为五音借部免疑海底金，三为检五音篇海捷法总目，四为贴五音类聚四声篇海捷法，五为订四声集韵卷数并韵头总例，六为贴五音四声集韵捷法总目，七为创安玉钥匙捷径门法歌诀，八为类聚杂法歌诀大旨；因五音集韵篇海，卷帙较繁，门目亦碎，故立此捷法，以便检寻耳。

琉璃厂附近之名迹

琉璃厂在辽时，为京城东郊燕下乡海王村。旧多土丘茂林，又为凉水河故道，故多水渠；蔬圃麦畦，荒塘衰柳，一望皆是。而三五兰若，错杂其间，每当夕阳西下，乱鸦绕树，辄为诗人骚客所徘徊。古刹延寿寺，即其一也。降及元明，新兴寺院，若吕祖祠、土地祠、火神庙，皆隐约于松榆密林中。其西南，更有南柳巷中之永兴寺，梁家园之寿佛寺，十间房北之兴胜寺，今虽名存实亡，要为谈琉璃厂掌故者所宜知。兹掇拾遗文及诗史于下：

（一）延寿寺

延寿寺，为辽金时巨刹，宋徽宗被虏尝居此。寺址面积广，东起五斗斋，西讫方壶斋，今日琉璃厂一带地区，皆属其所有，不似现存之延寿寺，仅古延寿寺街中一弹丸地也。延寿寺，在辽时，圣宗以景宗石像成，幸此饭僧；见辽史圣宗纪。又兴宗诏宋使在此观击鞠。见辽史游幸表。金人又尝以汴京所获车辇，悉置于寺。见燕云录。

延寿寺记

贾恩绂

据京畿金石考：记，路铎撰，泰和六年八月立。前志云：金史路铎传，铎，字宣叔，伯达子也，泰和六年，召为翰林待制；铎刚正，历官台谏，有直臣之风，为文尚气，诗篇温润精致，号虚舟居士集云。此碑立于泰和六年，正铎为翰林待制时。

延寿寺残石刻

据析津日记云：京师延寿寺凡五六所，皆为祝厘建。其琉璃厂东北一区，乃明正统六年开渠得断碑，上有辽金延寿字可辨，太原僧湛然，因为重建；此当是辽金旧址也。在辽金时称巨刹，辽主尝临其地，见游幸表。金人以栖道君，汴京所获车辇，悉置于寺。按此断碑，无年月可稽。（稿本金石文稿）

延寿庵，本是周氏绝产，后归五城经营，庚子被毁，后经法元疑作源。寺和尚庆钵卖于湖北同乡者。（正宗爱国报宣统元年二月）

明代以前，厂地辽阔，近厂东北隅，延寿寺之地址，口传有东五斗、西方壶之说，文献无征。寺内有井一眼，相传系坐井观天之井，迄今尚存。曾见某书载，厂甸原先为延寿寺之地。

分咏都门古迹得延寿寺

赵　翼

按北狩行录及燕云录、析津日记，宋徽宗至燕山，寓延寿寺，钦宗寓愍忠寺；七月中旬郑后病，钦宗诸后妃俱来问安。即今琉璃厂延寿寺也。

牟驼冈下去匆匆，旄葛曾歌此寺中。花石纲空成艮岳，钟鱼界岂是离宫。两河有地更新主，四海无家作寓公。遗迹不须悲古刹，黄龙北去更途穷。

往事无端感靖康，但知割地少周防。削瓜疆土蜗为国，厝火君臣燕处堂。空有同声呼少帝，绝无一战作降王。可怜问寝循家法，古寺犹传礼佛香。（瓯北集卷三）

游延寿寺

李　莹

不自山门入，墙倾殿亦残。土花侵碣满，树影落墀单。风叶斜阳冷，沧桑旧迹宽。寺于辽金时称巨刹，地基至琉璃厂，今仅余破屋数椽而已。蒙尘怜宋帝，曾此系南冠。相传徽钦被虏曾住于此。（缙云山人诗集）

同人分咏都门古迹得延寿寺

祝德邻

花石纲来社稷捐，寓公琐尾到幽燕。江山南渡随泥马，泣涕中原拜杜鹃。幸免青衣行酒辱，并无同泰赎身缘。琉璃厂畔千年寺，长使游人感逝川。（悦亲楼集）

（二）吕祖祠

吕祖祠在海王村公园东数弓地，祠前即厂甸，昔年香火颇盛。

吕祖祠

吕祖祠，在琉璃厂东，祈签甚验，香火颇盛。祠前即厂甸，后即琉璃厂。其在东者，有仁威观，明正统年建，正德年修。（顺天府志）

咏吕祖祠

樊　彬

灵祠香火盛，争祀吕纯阳。不用邯郸枕，纷纷梦里忙。琉璃厂香火最盛，殆无虚日。

吕祖祠琉璃厂甸路东，献匾额者极多。

鹤　泉

京师神圣重纯阳，吕祖祠开好道场。问事求方香不断，多多匾额亦争光。（都门杂咏）

（三）土地祠

土地祠，在海王村公园之西，为安平水会所驻地。后进旧有丰泰照相馆，为北京照像馆较早之所；清末，谭鑫培在此拍摄定军山活动影片，为北京摄制电影之创举。又每年正月厂甸会期，书贾在此设摊，古玩商又多借房陈设字画出售。相传咸丰八年以后，官方尝在此设施种牛痘局。近年该祠已改为南新华街小学。

安平水局

安平水局，咸丰八年设，在厂甸，从善水局捐建屋舍，并设施种牛痘局。复练勇，每夜巡缉，改为安平公所。（顺天府志）

（四）永兴寺

永兴寺，在南柳巷，明代旧刹也。该寺过去为北京报纸发行之总汇，外埠报纸亦皆在此分销。每日上午六时起，当日出版之各种日报即在此发行，并代售新出版书刊。

（五）寿佛寺

寿佛寺，在梁家园，乾隆四十四年僧人莲性，就梁家园废址建筑。梁家园在明代，牡丹芍药最盛，占地数十亩，且有方塘，遍植芙蕖，花时如云锦铺地，灿然夺目。至清末，旧迹已无可寻，仅有深沟衰柳而已。今寿佛寺亦废，改建为梁家园小学。

（六）兴胜寺

兴胜寺，在十间房之东北，明刹也。其东曰孙公园西夹道，稍北曰后孙公园，再东以达南新华街。寺在清季，改为施医院，后为医科大学，今已成民居。二百年前，土人目为松林者，今已无人能指其地矣。

兴胜寺

查慎行

兴胜寺，去摩诃庵二里许，土人目为松林，今松无复存者；万历中所建。后有藏经阁，可眺西山。东北有果园，园中有亭曰众芳，亭北砌石为流觞曲水。其东有阁，曰明远，春月桃杏杂发，登阁望之。不异锦城花海也。（人海记卷下）

七月十三日憩兴胜寺

王崇简

偶息劳生足，来凭树杪楼。晴岚恣远眺，风叶报新秋。林果无人落，花关斜日幽。空庭随作啸，俯仰忆前游。（青箱堂诗集卷二十一）

季春望日，偕同年李公凯、汪东川、曹蓼怀、沈东田同馆史胄司、徐子贞，兴胜寺看杏花

王顼龄

春光暖艳麦畦斜，结伴来寻古寺花。柳叶阴中闻布谷，杏林深处饭胡麻。摩挲铜狄趋仙观，披拂松风坐软沙。归去一鞭西日下，青山数点暮云遮。

三年前在此衔杯，转眼春风过几回。乙亥三月，陈乾斋庶子招饮于此。红杏一林依旧笑，青丝联骑又重来。韭花鸡臛随人具，茗粥香醪到处陪。那有闲情如我辈，僧寮羽观尽徘徊。（画舫斋诗集）

宋右之侍讲邀游兴胜寺独乐园

李天馥

酒旗风细野桥幽，绣勒珠鞭放紫骝。近郭人家依水住，大堤儿女戴花游。乳鸠声里烟如织，环黛山头绿未收。行到碧桃最深处，香尘隐隐见朱楼。

名园闲坐恋余辉，把酒相期尽醉归。锦瑟银筝今日胜，柳塘花墅故乡非。偶寻野味贪黄独，久别春山负翠微。乍对烟霞倍亲切，顿令游子忆初衣。（容斋千首诗）

同诸君兴胜寺看杏花

惠周惕

淅沥天街过微雨，轻风吹春入花里。小红梳洗最风流，初日亭亭卷帘起。可怜玉骨天然香，徙倚空山欲断肠。左掖梨花等颜色，含风婀娜临宫墙。

谁剪明霞散山曲，千枝万枝红蔌蔌。五家合队丽人行，杜老瞢腾看不足。聊凭杯酒添春酣，乌帽欹斜尚可簪。客路心情似春雨，晚来和我梦江南。

再赋一首示耑木及同游诸子

西勾之西花为国，晕碧裁红斗颜色。杏花今岁开独迟，不共棠梨作寒食。嫣然一笑破寺中，恰似诗人在迁谪。嬉春宝马空当当，尽是看红不看白。“看红看白”遗山语。杨郎爱惜携酒过，花栏日底相婆娑。清香泥人着茵席，酒鳞写影摇红波。花如有情解留客，到手莫负金叵罗。春风去矣绿阴合，明日花老君如何？

再赋得兴胜寺杏花

活色生香合是仙，园官移植自何年？斜阳影里招提路，独与梨云伴夜禅。

转眼夭桃欲满林，如丝小雨又侵寻。临风未忍随风堕，为惜春工点染心。

曲江胜事记当年，诗壁笼纱好共传。今日兔葵春色里，不堪重问探花筵。

金鱼贳酒醉佳宾，红袖朝衫共讨春。前辈风流云散后，白头骑马更何人？金鱼，馆名，虞道园故事。（以上谪居集）

僦舍兴胜寺东颜曰峙巢

张祥河

屋北古槐树，有鸟巢其颠。屋西古兰若，巢亦高枝悬。吾居峙其间，寄迹犹巢焉。斗室仅容膝，茆檐差及肩。却扫鲜朋从，古欢丛简编。聊耽白醉吟，谁辟青鸳禅？诗声杂凉雨，梵响停宿烟。羁羽滞乡信，遥睇秋云边。秋云不可即，乡思年复年。

小时局里闬，早抱江湖志。六诗更三笔，吾学餍肴胾。赠句拜老庞，多感策蹇踬。吴山尊丈赠句云：父子一家皆有集，江湖三笔更何人。年来游迹羁，所喜辄随侍。执友张船山丈与鲍，觉生丈儒雅合师事。盼睐古成饰，高轩过萧寺。平子工四愁，八法尤恣肆。此巢要题额，会乞擘窠字。（小重山房初稿）

移居兴胜寺养病率尔成咏

陈元禄

偶欹倦枕听流莺，好梦初回黯自惊。人到无聊频独语，马逢知己便长鸣。论文浪说长安易，涉世方知蜀道平。古佛一龛如我瘦，闭门相对说无生。（十二种兰亭精舍诗集　潞河渔唱）

兴胜寺居即事

李宪乔

出游非诣客，心事与僧论。残雪暮归寺，夕阳深闭门。隔乡鸿信少，近宿雀声繁。几上长江卷，聊将止睡昏。（少鹤内集卷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