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刘长卿
洞庭秋水阔，南望过衡峰。
远客潇湘里，归人何处逢。
孤云飞不定，落叶去无踪。
莫使沧浪叟，长歌笑尔容。
【注释】
A刘长卿（709-789）：字文房，唐河间（今河北省河间县）人。开元进士，历任长州尉、监察御史等，官止随州刺史，世称“刘随州”。758年因刚正犯上，被诬远贬播州（今广东茂名市）南邑尉，761年回京任监察御史，大历初为淮西鄂岳转运史，773年再贬为睦州司马。据《全唐诗话》载：长卿以诗驰声上元、宝应间。皇甫湜云:“诗未有刘长卿一句，已呼宋玉为老兵矣；语未有骆宾王一字，已骂宋玉为罪人矣。”其名重如此。诗多政治失意之感，也有反映离乱之作，他与杜甫同时，其诗立韵流畅，意境幽远，擅长五言，有“五言长城”美称。著有《刘随州集》。B李汤：刘长卿好友，大历初，两人一同被贬，李汤由殿中御史贬为郴州司马，刘长卿由监察御史贬为鄂岳转运史。C衡峰：衡山。D潇湘：湖南的美称。E沧浪叟：隐士。
【赏析】
这是一首寄友抒怀之作。大历初年，李汤与刘长卿一同被贬，一为郴州司马，一为鄂岳转运史，一南一北，同病相怜，同情相忆。后有郴州使者自京返郴，作者作此诗赠李汤，以寄情怀。
“洞庭秋水阔，南望过衡峰。”首联写景，气象宏大，眼光高远，寄情遥深。一个“阔”字，既写出了洞庭湖的浩荡壮阔，又写出了潇湘的辽阔渺远，也表现了诗人广阔的胸怀、不凡的才气和刚直的性格；一个“过”字则见诗人的思念之深，似乎他跨过茫茫洞庭，越过恢恢江南，看过巍巍衡山，但诗人欲看的却不是江南风光，而是谪居郴州的老友李汤。郴州会是怎样一个地方呢？
“远客潇湘里，归人何处逢。”颔联触景生情，直点主题。友人被贬到潇湘的偏远之地，一个叫郴州的地方，那地方自古就有“船到郴州止，马到郴州死，人到郴州打摆子”的谚语，可见其闭塞，我们两人何时何处才能相逢呢？“远客”不是指一人，而是指两人，既写出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意，又饱含了作者对友人的深切关怀之情，读之使人心动。“归人”二字，表达二人回归朝廷之愿，“何处”二字却表达了归期难觅之苦，一个“逢”字自然表达了思念之情，回归无期，友人难逢，诗人对现实的不满隐藏于字里行间。
“孤云飞不定，落叶去无踪。”颈联以物喻人，借物抒怀。“孤云”二字写出了诗人因个性耿介及被贬后而落落寡合的孤独感。天上的云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而人间的作者却是才情难展，落落寡欢。以云自喻，更加衬出自己内心的孤独郁闷不可排遣；也是喻人，远在郴州的李汤恐怕也一样吧！“落叶”之喻则在“孤云”之上更见作者内心的悲凉与挫折感，孤云虽孤，但还高高在上；而落叶既寂且沉于下，这就像作者自身一样。“飞不定”与“去无踪”是贬谪之苦的经典之喻，不仅作者如此，李汤如此，历史上十万进士九万贬，哪一个不是如此呢？所以这两个比喻实是道出了古今迁客的共同命运，悲慨之情也不言自生。
“莫使沧浪叟，长歌笑尔容。”尾联化悲情为勉励。李汤谪居于蛮荒郴州，诗人外幽内谨地提醒友人好好珍重，保持自己的高远情怀，莫要沉沦为蛮荒之地的野蛮之人，为隐者嘲笑。这是勉人，也是自勉，表现了诗人在悲情之后的一些旷达和自信。这也是盛唐余韵。
刘长卿满怀才情，却多次遭贬，仕途坎坷不平。本诗借寄怀友人一吐被压抑的情怀，故而言简而情深，语淡而精工。清人刘熙载言:“诗能于易处见工，便觉亲切有味。”此诗可为一证。
（刘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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