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会叫你珀加索斯”

美度向北行进的时候都骑着他的好马诺贝尔。这里是山猫的领地，马儿们和其他牲畜都很惊慌，可这匹漂亮的公马就没有，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吓到他。他也闻到了山猫的气味，但山猫可不会让他害怕。他还和小蓝、两匹成年母马和小母马罗德丝一起走的时候，曾经在郊狼的帮助下打退过山猫。

其实，山猫知道他是跟郊狼合作的。山猫虽然也狡猾、也敏捷、也有力量，可山猫怕郊狼。

事情到最后总有好结果，珀加边想边在起伏的大地上前进，这里有两条河交错环绕。他们走过的时候，就连稀疏的银色草都在他们踏起的尘土中颤抖，仿佛这里的景色都承认了他和美度的权力。美度就这么骑在马上，他们一起带领着五百个人、八十三辆车、二十四头骡子，还有近六百匹马。这么庞大的队伍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生物，非人非兽，仿佛成了某种自然的力量，就像是汹涌澎湃的大海冲过大地。

郊狼把他领到美度身边，而美度马上就发现了珀加的优点和他的贵气。

珀加只希望第一马群的可怜马儿们能看见他。他们拒绝让珀加当头儿，反而跟随小母马小星。她什么都不知道，可那些马却相信她。他能看出来，小星的血统既没有他自己的古老，也没有那么纯粹。她妈妈是一匹银灰色的马，就和许多浅色的马一样，据说她拥有叫什么“古眼”或者“时间之眼”的能力。当然这些全都是胡扯，可是那些马相信。

所有曾经轻视他的马都应该看看此时的他——带领着六百匹马、五百个人，还有八十多辆车。他是诺贝尔，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西班牙征服者现在就骑在他背上，伴随着周围托莱多钢剑发出的叮当声和车子发出的嘎吱声。他们这支军队将统治这个新世界。

当然，第一马群从峡谷的大火中存活下来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不过要是能活着看看现在的他也值了。小母马小星太骄傲了。美度会给她背上加几道血口子，就和骡子珍妮一样。据说断尾曾经是搜寻者最喜欢的马，那他也比不上珀加。珀加说不定能得个少尉的衔儿吧。

珀加觉得更大的奖赏就要到来了。美度已经被任命为总督，搜寻者可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这个新世界是他们的了！他们已经找到了不少银子，可是他们现在要建美度的王宫，需要奴隶，而美度已经有了计划。他派出了探子，发现路上有奇琴人的两个村子，他知道美度打算找到合适的机会把他们都抓起来。不过他们也需要马。亚兹踢坏腐朽的畜栏逃走的那一夜，有十多匹马和十头骡子也一起逃走了。

昨晚郊狼又来了。他溜进营地，找到水槽边的珀加，这个水槽是专供受美度宠爱的马用的。附近再没有其他受宠的马了。

“你好。”珀加嘶鸣。

“你似乎融入得很好嘛。”郊狼说，然后就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这群马的数目变少了，现在没有六百匹了。骡子踢坏畜栏的那天夜里，你没有打算逃跑吗？”

“没有。我为什么要逃啊？我带领着新世界这么大的一支队伍。我的主人又爱我。”

“聪明。”郊狼回答说，“他爱你是因为你和他很像——让人害怕。”

珀加兴奋起来，这个反应没有逃过郊狼的眼睛。“时候到了。”郊狼说。

“什么时候到了？”

“报仇的时候到了，还有……还有……”郊狼把声音放低，成了嘶哑的耳语，“上位。”郊狼有点儿迷恋诗，时不时还弄点押韵出来，“报仇和上位。”他重复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看着飞马座原本应在黑暗中飞奔的地方，可惜天上堆满了风暴云。“你是个神，对吗？”珀加感觉到心里深处的激动，忍不住稍微点了一下头。

“现在是时候了，你的时候到了。”

“你是什么意思？”

“哦，老天哪，你的耳朵有时候还真是不中用。你没听见我说吗？你的敌人还活着。”

“小星？第一马群？他们还活着？”珀加放平耳朵，咧开嘴，仿佛在搜寻小母马的气味。

“对。”郊狼的回答里带着恼怒的语气，“这可不是我的错。不过呢，还是有点欣慰的，老公马等待瞎了。”他停顿了一下，在声音里又加入了讽刺的语气，“我们要不要为他的受伤‘致哀’呢？流几滴惨兮兮的眼泪？哦，我忘了——马是不会哭的。”郊狼散发出卑劣的恶臭，足以让任何正常的动物警醒，可珀加并不在其中。

“真的呀！那小星呢？”

“她身上连个疤都没有。”郊狼顿了顿说，“不过别失望。这不是够清楚了吗？骡子逃跑的时候，也有十五匹或是二十匹骡马逃跑了吧，你的主人美度现在特别需要马。想想，如果你带他们找到第一马群，他会有多爱你啊。还有你，我的朋友，也可以升级了。你会变成这片大陆上最大马群的头儿。美度会让神父祝福你。他现在叫你诺贝尔，但是我向你保证，等他发现你做的事之后，他就会——当然我也会帮一点儿小忙——看着天空，明白你真实的身份。他就会叫你珀加索斯！”

郊狼并没有提到男孩提乔，也没有说他对复仇的渴望和珀加一样强烈。他没有说是因为他曾经被哈鲁给耍了。那一次他从洞穴里出来，听见了小男婴的啼哭声，是哈鲁把小婴儿从他嘴里给抢走的。但郊狼想要的并不仅仅是报仇，他还想要权力。他知道随着这种叫作马的新动物和骑在他们身上的人从远方到来，他的世界正在改变。

郊狼借着飞舞的雨和雾，跳着舞潜入了夜色中。

我是郊狼，

我是郊狼。

他们叫我初怒。

我是造梦者，

也是偷梦者。

你可能眨眼，

但绝想不到，

我在施魔法，

炮制出悲剧。

要不是我，

你也不会存在。

我知道你的秘密，

我从不后悔，

我从你生命中，

掠夺梦境，

给食腐动物，

留下尸体。

我是偷梦者，

我是郊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