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吉文莉来信吉文莉

我在产后不慎得了产后风，多方求医也不见效，而且民间的说法是产后风难以根治，为此我很困惑，四处打听能治愈此病的良方。不经意间，同事建议我找找甘肃省肿瘤医院的裴正学大夫，并强调说他的女儿是中央电视台的气象主播裴新华，这对向来热衷电视艺术、喜欢了解主持人成长历程的我来说产生了强烈的猎奇心理，心想能培养出这样一位明星级的女儿，此人一定非同寻常，我决定一试。

2009年9月9日我第一次见到裴正学先生。找裴大夫看病的人特别多，几经周折终于约好了时间。那是一个星期五的上午，由于路上堵车严重，我到达甘肃省中医院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裴大夫已经上车正准备回家，我匆匆赶到车旁，连声道歉，反复解释迟到的原因。当得知我家在外地，来一次不易，裴大夫随即下车，在一楼随便找了一个办公室，详细问了我的症状，然后如数家珍似地说着许多我很陌生的药名，一名学生在旁记录，后来得知那学生是他带的研究生。他的语速很快，学生写得也很快，不到几分钟我的药方就开好了。他好像看出我的焦虑，临走时叮嘱我坚持吃药，定有效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心里充满了感动。在物欲横流的当今社会，老百姓要找名医看病是多么奢侈的事情，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患者，他不但没有因我的迟到生气，反而给予我“特殊待遇”，心中感慨不言而喻。之前我和丈夫在网上看到过有关裴先生的介绍，我想象盛名下的他一定会有让人敬而远之的样子，今天有幸亲眼目睹他的风采，使我倍感他的知识渊博。在回家的路上，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表达我内心的感激，我知道他特别忙，回信是不可能的，没想到他回复我“按时吃药，切记川草乌先煎一小时！”他的记忆力着实让我惊叹。一位七旬老人，每天要面对那么多病人，他竟然还能记清我的病症，真叫人佩服！

经过裴先生精心诊断治疗，我的病大见好转，我和家人非常高兴，每逢节假总会给老人家送去问候与祝福。就这样一回生二回熟，我们渐渐熟悉起来，尤其是当他得知我们夫妻俩爱好文学，喜欢写作时，还特意邀请我们来兰一聚。

2010年1月13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我和丈夫怀着喜悦的心情奔向兰州。下午两点半，我们如约来到甘肃省肿瘤医院，裴正学先生的办公室在二楼，室内窗明几净，整洁舒适。墙上挂着我国著名书法家沈鹏先生题写的“陇上名医裴正学”雕漆匾额，旁边分别挂着写有“杏林奇葩”、“医学泰斗”字样的匾牌，对面墙上挂着他自己的书法作品，清新雅致，别具风格。写字台上堆满了各种医学杂志、著作，沙发旁放着两摞文学书籍，他说那是朋友互赠的。茶几玻璃板下的照片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其中两张横幅似的长方形照片特别醒目，分别是1998年和2008年在他六十寿辰、七十华诞之际，省上专门组织的“裴正学教授从医教研四十周年、五十周年座谈会”上的合影，医界名流荟萃，省上领导亲临，各界朋友加盟，其乐融融，场面盛大。如此礼遇，不是所有人能拥有和享有的，其威望之高，影响之大，可见一斑。照片周围还有一些他的获奖证书和博导的聘任书，眼前的这一切已经足以让我们感觉到主人的非同凡响。我暗自庆幸，自己能结识裴先生这样著名的医学大师，真是前世修来的福！

裴老先生满头银丝，精神矍铄。他热情地给我们看茶，招呼我们落座。他的随和平易，很快消除了我的紧张心理。裴先生才思敏捷，谈锋甚健。我们谈人生，论社会，从国家大政到家庭琐事，从经济建设到生态平衡，从事业发展到子女教育等等，想到啥说啥，畅所欲言。当我们问起裴先生为何放弃了很多去发达城市及国外发展的优厚待遇，仍坚守在甘肃，奉献在一线时，他语重心长地说：“甘肃的中西医结合事业同样需要发展，还需大家努力，自己的学术思想不能烂在肚子里呀，要传给后人。”多么高尚的品德，多么真挚的情怀！真可谓话逢知己千言少，心灵的强烈共鸣让萍水相逢的我们，心离得更近。裴先生学识渊博，博古通今，出口成章，言语中好像能迸发出智慧的火花，寓意深刻。窗台上的鲜花静静绽放，见证着这美好的时刻，间或有清风吹来，花枝摇曳，仿佛花儿也受谈话气氛的感染，在为我们的相遇相知报彩。

我和丈夫带了些家乡的土特产及我俩的拙作请老人家赐教，没想到细心的裴老给我们也准备了礼物。我喜欢格律诗，且在几次短信中得到过他的指点和鼓励，他认为我天赋不错，悟性好，应该学点专业技巧，为此他专程去书店购买了一本启功先生的著作《诗文声律论稿》送给我，并期待我的新作。还有一本插图版的《论语新编》是送给我丈夫的，他神情郑重地告诉我们：“古人说的好，半部《论语》治天下，不管社会发展到哪一步，传统文化始终不能丢！”老人家待人之真诚令人感动。另外他还送给我们两本他自己的文学著作《大风曲》和《春风曲》以及他的传记，并风趣地称这是以书会友，广结善缘。裴老先生爱才如子，扶持后辈之美德远近闻名，今日亲蒙感受，果然名不虚传。谈话间有位清洁工推门进来，她负责打扫裴先生的办公室，先生从柜子里取出一些病人看望他带来的小零食送给她，叮嘱她带回家让孩子吃。这一情景让我马上想到鲁迅先生笔下的一件小事，的确是这样，小事不小！细微之处见精神，滴水方能折射太阳的光芒。裴先生宽厚平和的形象铭刻在我们的脑海里。

时间过得很快，几次都有人求诊敲门，后来是一位肝癌患者的来访，让我们不得不中断交谈。裴先生戴上花镜，把脉听诊，详细询问患者的症状，认真仔细地写着处方。来办公室看病的人多起来，我们便起身告辞，临走时，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漂亮的盒子，里面装着一件精致的袖珍马头琴，那是他的一位好友赠送给他的，听说我是学音乐的，特把它送给我，希望我能弹出好的乐曲来。我和丈夫都非常高兴，恍惚间，当我接过这件礼物时，一时竟不知所措。这不是一件普通的礼物啊，这是老前辈对我的深切期望，像我这样的年轻人，何德何能?承受如此厚礼。我心潮难平，无言以对。老人家扶持后辈的拳拳爱心我当永铭难忘，但内心的感触不是几句感谢的话所能表述的，我和丈夫只有化感动为力量，多读书，勤钻研，多为社会做贡献，以实际行动来报答裴老的厚爱。

从裴先生那里出来，我俩兴奋不已，心情格外舒畅。路上堵车严重，车在滨河路上蹒跚走了近两个小时。我沉浸在不断的回忆中，记不清是怎么回到车上的。车里的钢琴曲舒缓流畅，婉转悠扬，那抒情的旋律好像从我心底流出，缠绵的音符在我心间跳跃，正好与我此刻的心理吻合。按理我已超过了容易冲动的年龄，感动让我陷入沉思和遐想，正如大海的表面是平静的，海底却是激流翻滚。街上车水马龙，望着车窗外林立的高楼，我的思绪飞得更高，因为有了这次交谈和交往，美丽的兰州让人更觉亲切。早就知道“听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的涵义，但与裴先生一席谈给我们心灵上的震撼远远不是这两句话能概括了的，那是一次心灵的洗礼，思想的陶冶，智慧的启迪，境界的感染，让我不禁开始重新思考人生。我不知道会不会再有这样幸运的机会，但仅这一次交往，已经深深烙在我的心里，成为我一生抹不去的记忆！

从兰州回来很晚了，奔波了一整天，很疲惫，丈夫很快就休息了。我哄儿子入睡后仍无倦意，便迫不及待翻开老人家的传记读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惊一跳！他提出的十六字方针，他捧回的国际金奖，他缔造的治愈白血病的“兰州方”，他的15部医学专著，他研制的裴氏系列冲剂，他在乙肝病研究方面的新突破，他在文学诗词领域的造诣，以及他的师德风范等等，我们很难想象将如此多的成就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然而这确实是事实！当之无愧的陇上名医，名副其实的杏林名儒！裴先生的才华让我们羡慕，他的品德更令人敬仰，他忠厚宽容、甘为人梯的品质人人皆知。有言道：读一本好书，等于与一个高尚的人谈话，同理，与一个高尚的人交谈就如同读一本好书。裴先生丰富传奇的一生就是一本博大精深的经典好书，一本我们翻开了就不愿合上的好书！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我浮想联翩，掩卷沉思。裴先生的一生经历和他的非凡建树是一座丰厚的精神宝藏，值得我们后辈去学习和研究。

凌晨四点，毫无睡意，眼前依然挥之不去和老人家在一起的愉快时光，心潮起伏。没想到一旁的丈夫也是辗转反侧，他发现我醒着，便同我一起回忆起和裴先生认识的前前后后。显然，他内心是不平静的，说实话，他的难眠令我十分惊讶，一个中年男子，平时沉着稳健，理性十足，被一位长者的言谈风范所折服，竟然到了难以入眠的程度。从这一细节就可折射出裴先生巨大的人格魅力。当然，对于我这样一个情感比较丰富的女性来说，心灵感触之深便可想而知。

心爱的马头琴我将终生珍藏，裴老的谆谆教诲我当刻骨铭记，一次深刻而难忘的交谈，让一个平庸的人开始思考人生的价值，开始有了更高层次的追求，开始了新的奋斗之旅，这也算是裴老先生对一个年轻人的小小贡献吧，我们在心里默默向裴先生致敬，祝愿他老人家健康长寿，为人类创造更多的财富。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患者：吉文莉　2010.2.25

（吉文莉，女，甘肃中医药大学定西校区，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