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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贝卡裙子

时间:2022-12-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一个个月来了又去,最后,丽贝卡的大日子总算到了,这一天她已经等了五年,这是她探索世界的旅途上第一个想要实现的目标。丽贝卡悄悄起床,爬到窗户边,打开百叶窗,迎接玫瑰色的晨光,这预示着今天将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今天的太阳似乎也与往日不同——更大、更红、更重要,不过就算真是如此,鉴于眼下的情况,毕业班的学生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奇怪或是不适合的。

自从阿当·拉德先生的奖品成为波洛河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之后,又一年过去了。一个个月来了又去,最后,丽贝卡的大日子总算到了,这一天她已经等了五年,这是她探索世界的旅途上第一个想要实现的目标。校园生活结束了,她即将庆祝“毕业”,只有筹备的人才知道典礼上会有哪些神秘的环节,现在东方已露出鱼肚白,天快亮了。丽贝卡悄悄起床,爬到窗户边,打开百叶窗,迎接玫瑰色的晨光,这预示着今天将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今天的太阳似乎也与往日不同——更大、更红、更重要,不过就算真是如此,鉴于眼下的情况,毕业班的学生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奇怪或是不适合的。爱玛·简的头在枕头上动了动,转醒过来,看到丽贝卡在窗边,她也起身过去和丽贝卡一起跪在地板上。“今天会是个好天!”她感恩地叹道,“如果不差的话,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可松了一口气!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没怎么睡,我脑子里一直在回放我的诗歌,还有歌曲伴唱,更惨的是,还有苏格兰玛丽女王的拉丁文祷告;我觉得那句话:

全知全能的上帝啊,我仰慕您,我恳求您,

请让我重获自由吧!

像是烙印在我的脑海中一样。

不熟悉乡村邻里生活的人,永远无法想象最后一天的校园生活是多么庄严、重要和严肃。精心的筹备,复杂的细节,激动的心情,就这几项而言,这一天也远远超过婚礼,在乡下,婚礼通常很简单,有时候从始到终只是见一下牧师而已。对毕业生自己而言,对他们的家人和低年级的学生来说,除了在州议会大厦举行的州长就任仪式之外,没有什么比得上毕业典礼。因此,瓦尔汗这一天会无比热闹。学生父母还有远房亲戚,一大早就搭乘火车,驾着马车到镇上来了。还有单身或是已婚的校友,携家人或者独自一人重回这个亲切的小镇。两个出租马厩停满了各式马车,一排排双轮和四轮马车停在林荫路两旁,马儿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站着休息甩甩尾巴。街上挤满了人,大家都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不单单是“最时髦的”,也有保养得很好的老古董。这些人各不相同,生活境况不一,在瓦尔汗学校上学时,他们的父母来自各行各业,有商店主、律师、屠夫、医生、鞋匠、教授、牧师和农夫,他们中既有寄宿生也有走读生。在神学院楼里弥漫着蠢蠢欲动的兴奋感,毕业生们即将经历他们人生中至关重要的时刻,整个气氛反倒不是闹哄哄,而是陷入一种压抑的静默中,人生仿佛暂时被拉长了一样。女毕业生们坐在各自的卧室里,穿得整整齐齐,每个细节都做到最好,似乎她们的过去只是未来人生的序曲而已。至少可以从她们身上看出来,那天天气极其炎热,她们每个人头上都绑着铅条或纸条,还有些编了几十条小辫子,再把头发放开,就能形成当时女孩子中流行的各种鬈发发型。用铅条或纸条卷发是此时深受大家喜爱的方法,效果明显,不过这常常意味着一夜无眠,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愿意付出这个小小的代价。

那些身体中没有流淌着殉道者血液的人,则选择用假发代替铅条,假装她们的鬈发更自然,没有那么毛糙。不过,炎热会让最自豪不过的发型融化,让质量最好的卷发别针变成微不足道的头绳,于是心焦如焚的妈妈们站在她们的孩子身边,摇着棕榈叶做的扇子,学校已经决定,十点的钟声一响,庄严的时刻立即开始,自找苦吃的女孩儿们也就可以解脱了。最受欢迎的衣服是用纯色或带圆点的薄细布做成的,不过还有人穿着用白色开司米羊绒或是羊驼毛做成的裙子,有时候这样的裙子将来用处更大。在某一个房间里,只见蓝粉色的腰带挂在椅背上,一个戴着罗马斜肩带的女孩子正在做祷告,希望自己可以远离骄傲和虚荣。

直到一个月前,丽贝卡才知道她的毕业礼裙从何而来。随后她和爱玛·简一起,去了珀金斯家的阁楼,找到了一块块白色细薄棉布和粗棉布,她决定在这紧急关头,这些就足够了。“有钱铁匠家的女儿”放弃了原本用带圆点的薄细布的念头,选择跟着丽贝卡一起用粗棉布,她在别的更重要的事上做决定也总以丽贝卡为准。马上开始动手设计服装,包括繁复的针脚,抽丝花边,细褶,还嵌入细线梭织,为了能及时做好,丽贝卡的裙子被分成几个部分——肩带给汉娜,腰和袖子交给科布夫人,裙子由简姨妈负责。裙子的布料很廉价,一码只要三四美分,但是这些针线让整条裙子变得可爱起来,做这条裙子花边条纹的针线,就算落在绸缎和织锦上也能加分不少。

两个姑娘独自坐在她们的房间里,爱玛·简已是泪眼汪汪。她总是觉得这是她们两人美好又亲密关系的终结。终结的开始似乎已经来临,前一天莫里森先生给丽贝卡提供了两个工作机会:一个是在寄宿学校里教唱歌和健美体操,还要监督年轻小姑娘练习钢琴;另一个是在埃奇伍德高中当助理。两份工作的工资都不高,不过前一个有教育优势,麦斯威尔小姐认为比较有价值。丽贝卡的心情已经从激动转变为欣喜,第一声铃声在走廊里响起,预示着还有五分钟,整个教室的学生就会一起去教堂演练,她站在窗边一动不动,一只手放在心上,整个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爱玛,要开始了,”过会儿她才说道,“你记得《弗洛斯河上的磨坊》里,玛吉·塔里夫关上她童年的金色大门这段吗?我仿佛能看到转动的大门,听到关门时发出的响声,我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

“我现在没心情想大门是如何转动,或者发出多大的声响,”爱玛·简说道,“我只希望我和你在大门的同一侧,但是我们并不在一起,我知道我们不在一起!”

“爱玛,你不准哭,我也快要哭出来了!要是你和我一起毕业就好了,这是唯一让我难过的事情!好了,别哭了!我听到车轮经过的隆隆声了!大家马上要看到我们准备的大惊喜了!亲爱的爱玛,抱抱我,祝我好运,小心些抱哦,我们的细棉布裙很脆弱的!”

十分钟后,阿当·拉德刚从波特兰回来,一路往教堂走去,突然走到主街,停在路边一棵树下,他被生动美丽的一幕吸引住了,这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有丽贝卡做班长的班级不太可能会墨守成规。他们没有像要求的那样两人一对从神学院走到教堂,他们选择坐着皇家马车去那里。一辆干草推车上用绿色藤蔓和一把把长茎野菊花做装饰,这些是新英格兰草地上艳丽的瑰宝。每一英寸栏杆、车身,甚至是轮辐上都缠绕着黄色、绿色和白色。由两匹白马拉车,缰绳上镶着花边,在花团锦簇中,班里的十二个女生坐在枫树树干上,十个男生分别在车两边保驾护航,纽扣上戴着一束雏菊,这是大家选出来的班花。丽贝卡驾着车,坐在布满绿色藤蔓的椅子上,看着就像坐在王座上一般。没有哪个穿着白色棉裙、无忧无虑的十七岁女孩是平淡无奇的。这十二个乡村小姑娘,从她们布置的高台上看,每一个都无比美丽,六月的阳光洒在她们头上,照亮她们的眼睛、她们年轻的脸庞、她们的笑容和酒窝。

阿当一边脱下帽子,向这美好的一幕致敬,一边想着,丽贝卡,身材纤细修长,眉眼深沉,脸上带着年轻人的活力和欢乐,乌黑的头发编成辫子,她也许是一位年轻的缪斯或是女巫,花团锦簇的干草架,仿佛装载着绽放的少女时期,这似乎也隐喻着生命的青春时代。马车从他身边驶过,他正站在老街的榆树下,半个世纪前他母亲也曾从这里走过,他正准备跟着人群往教堂走去时,听到了一阵小小的啜泣声。在花园树篱后面,靠近他站着的地方,有一个穿着白裙子的被抛弃的孩子,她长着灵巧的鼻子,栗色头发和蓝色眼睛,他似乎认识她。于是,他走进大门问道:“爱玛小姐,出什么事了?”

“啊,拉德先生,是你吗?丽贝卡不让我哭,怕我弄花了妆,不过我进去之前,还有一个哭泣的机会。我不好看也没关系,反正我只需要和学校其他同学一起唱歌就行了,我没有毕业,我只是要离开!这我不在乎,我唯一无法忍受的是要和丽贝卡分开了。”

两人一起走到一直举办毕业典礼的老教堂,一路上阿当都在安慰郁郁不乐的爱玛·简。教堂里面用黄色、绿色和白色装饰,挤满了人,连空气也灼热起来,有些喘不过气来,文章、歌唱和朗诵就像是世界之初的样子一般毫无新意。有时候你会怀疑,在这种场合下,年轻人的陈词滥调加起来会不会压坏这个舞台。不过你很难做到完全客观,看着这些青春洋溢的男孩女孩,美好未来的创造者,让你不觉变得宽容,不忍苛责。我们虽然对着这些文章哈欠连连,但还是真诚地关心这些小作家,他们眼中闪耀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而对未来“不可避免的枷锁”无所畏惧。在观众席上,丽贝卡看到了汉娜和她丈夫,还有亲爱的约翰和安妮阿姨,虽然她早知道妈妈来不了,但是没看到她的身影,心里还是一阵难过。奥丽莉亚因为要照顾孩子和农场只能待在太阳溪,她也没钱支付旅费,或是买合适的衣服。她还看了到科布夫妇。说实话,没人会注意不到杰里大叔,他哭了不止一次,还在每篇文章朗读的间隙,大声向坐在他旁边的人称赞毕业班的一个学生,是多么才华横溢,他从小看着她长大。她第一次离开家人,从枫林镇去波洛河的时候,是他一路送她去的,当天晚上他就对孩子她妈说过,这个孩子若想成名的话,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科布夫妇来了,还有些其他波洛河的人,可是简姨妈在哪里,她应该穿着为这个场合特意翻新的黑丝裙才对呀?她知道,米兰达姨妈没打算来,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亲爱的简姨妈在哪里呢?不过,这个念头就像其他念头一样,来去一瞬间,整个早晨就像一系列神奇的灯笼画展一般,一幅连着一幅看得她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她表演了节目、唱了歌,朗诵了玛丽皇后的拉丁语祷告文,就像梦里的一样,直到她背到最后一句,看到阿拉丁先生的眼睛后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节目最后是她写的班级诗《明日缔造者》,和之前许多场合一样,她的性格发挥了很大作用,她不像在朗诵女学生幼稚的诗句,而是表现出米尔顿式的情绪。她的声音、眼神和身体流露出坚定的信念,诚挚的思想和充沛的感情,等她离开舞台的时候,听众们觉得刚刚聆听了一首杰出的作品。其中大多数人从未听说过卡莱尔和爱默生,否则就会想起他们中的一个说过:“出色的诗歌朗读让我们每个人都成为诗人。”另一个人说过:“好的读者造就好的作品。”

典礼结束了!在颁发毕业证书的环节,姑娘们偷偷整理了头发,小心地扯了扯棉布裙子,轻轻抚平肩带之后,走上前接过打着蝴蝶结的羊皮卷,这一纸证书可让她们担心了好几个星期。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观众们给每个毕业生都报以阵阵热烈的掌声,轮到丽贝卡的时候,杰里迈亚·科布的壮举成了瓦尔汗和波洛河多日来的热议话题。

韦伯夫人信誓旦旦地说,这短短两小时里,他对长椅的磨损——毯子、坐垫和木构件——比她坐在上面四十年都要厉害。这之后,仪式结束了,等人少了些之后,阿当·拉德就往舞台那边走去。丽贝卡和一些陌生人讲完话,走去过道里见他。“哦,阿拉丁先生,你能来我太高兴了!请告诉我,”——她有些羞涩地看着他,相比其他人来说,他的认同对她而言更为重要,也更难赢得,“阿拉丁先生,请告诉我,你对我还满意吗?”

“无比满意!”他说道,“我很高兴遇见了孩子时的你,很骄傲认识了少女时的你,也很期待见到成为女人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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