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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留地里挖出了宝贝

时间:2022-03-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阿甘从家族继承了22英亩山地,地方虽然不小,但价值不高,多数都是没有商业价值和农业价值的丘陵。阿甘不算有钱,他的收入充其量在美国也就中产,但在我看来他的生活品质非常高,他对自己的生活状态也是非常满意,平静而又自由。阿甘的家门口放着四张造型略显夸张的大椅子,颜色鲜亮。阿甘习惯性地停顿了一下,“我也说不上来,就凭感觉呗。”阿甘习惯性磨蹭了一会儿,似乎在想如何更好地回答我的问
自留地里挖出了宝贝_地道美国 : 玩枪的牛仔,神秘的摩门教,失落的印第安世界

阿甘别传

一、天才艺术家

这一章的题目想了很久,改来改去改了好几回,最后还是定为“阿甘别传”。

阿甘是我的朋友的朋友,他做事情很执着,经常花好几年的时间去做一件他喜欢的事情,这很容易让我想到《阿甘正传》里面的“阿甘”,他就是现实生活中的阿甘,一点都没错!

他性子很慢,他讲的英语又慢又清楚,所以对英语不好的中国人来说,刚接触到他会觉得沟通很容易,但时间长了对他的语速也会慢慢失去耐心。有时候,当我实在难以忍受他慢吞吞的语速时,我就会用指头敲敲桌板,暗示他讲快点,他明知道我什么意思,却还是无动于衷,甚至还故意放慢语速。他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年纪不小,但还童心未泯,偶尔也会顽皮一下。

阿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但他从来没有结过婚,现在和女朋友住在一起。他的职业是“注册护士”。对!是男护士,在美国这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但阿甘基本上钱花完了才去工作,用他自己的话说,工作很容易找,钱够花就好,他宁愿把时间花在一些他喜欢的事情上。

阿甘从家族继承了22英亩山地(相当于中国133市亩),地方虽然不小,但价值不高,多数都是没有商业价值和农业价值的丘陵

他在这块地上亲手建造了三处建筑:一处他和他女朋友住的House,另一处是给他女朋友的母亲住的House,还有一个作为客房的石头塔楼。阿甘不算有钱,他的收入充其量在美国也就中产,但在我看来他的生活品质非常高,他对自己的生活状态也是非常满意,平静而又自由。阿甘家住在一个小镇的一个块高地上,他家在路的尽头,在他私家领地上的车道都是沙石路。

到达阿甘住的那个小镇时,正值秋天,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秋色,草色渐黄,到处都撒满落叶。那几天没有下雨,乌云笼罩大地,天特别低,却不感到压抑,随便拍一张照片,都是很好的风景画。

阿甘的房子和车子都非常美式,美式小平房、克莱斯勒 PT漫步者,这场景就如同以前经常看的英文版国家地理杂志里面的广告——经典美式小康之家的汽车。

阿甘的家门口放着四张造型略显夸张的大椅子,颜色鲜亮。

“这几把椅子真有特色!”我忍不住对阿甘赞叹道。

“谢谢,这几把椅子是我今年初刚做的。”阿甘淡淡地说。

“什么?是你自己做的?”我有些惊讶,“你做过木匠吗?”

“没有,爱好而已。”

“这些椅子经常有人坐吗?”

“几乎没人坐过,它们基本上算是装饰品。”

“那为什么造这么大的尺寸?而且造了四把一模一样的?”

“这个嘛……”阿甘习惯性地停顿了一下,“我也说不上来,就凭感觉呗。”

和阿甘相处久了就知道,这不是他谦虚的话,他做很多事情真的都只是凭感觉,对他来说,生活这本书完全不需要一条条哲学理论来做注脚。

阿甘最钟爱的还是这辆福特皮卡,福特TritonV8 5.4,现在美国流行的V8一般都是5.7,看来这车还是有点年头了。皮卡车旁边,有一个造型也很独特的小房子,其实它是一个小仓库,里面放了一些杂物,比如汽车配件,还有割草机之类的工具。本来,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仓库,但车库的一堵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车牌

“你怎么有这么多车牌?”我好奇地指着这些车牌问阿甘。

“这些车牌可有来头了,”阿甘如数家珍地说了起来,“大部分都是美国各个州的车牌,其中大部分是我收集的,还有一些是朋友给的。另外还有很多南美的车牌,我经常去南美旅行,在旅途中收集来的,当然还有一小部分欧洲的车牌,是朋友特意带给我的。”

如果只是贴满了车牌,就略显单调,美国其他地方也常见这样的车牌装饰风格,不稀奇。

但墙体正中央一块生锈的车体残片和左下角的车轱辘,让整堵墙显得更加有特色,更加有艺术感,我又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设计?

“这可是我的第一辆车呢!”阿甘这次没有说“凭感觉”,他说,“我觉得这样比较有纪念意义,所以就把它贴在墙上。”

原来这堵墙不仅是纯粹的装饰,上面记载了阿甘过往的人生故事,后来他很耐心地跟我说了很多车牌的来历:

“这是我人生的第一块车牌。”

“这是我在伊利诺伊州读书时的车牌。”

“这是我在俄勒冈州第一次参加工作后,买的一辆二手车的车牌。”

“这是我在智利旅游时,一个智利农场主给我的一块报废的车牌。”

……

阿甘House的内部装饰虽然没有很强的艺术气息,但也干净整洁,看上去温馨实在。

我半开玩笑地问阿甘:“这些家具应该不是你自己亲手做的吧?”

“你猜错了。”阿甘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容,这让我再次很吃惊。

“这可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啊!”

“不急,”阿甘慢条斯理地说,“我有的是时间。”

阿甘的工作相对比较自由,他一般一年只工作六七个月,或者工作几年,然后辞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旅游或者打造自己喜欢的东西。

“太羡慕了,这真是一种完美的工作生活状态!”我由衷地对他赞美道。

“前提是你对金钱没有太强的欲望和需要,工作时间少就意味着收入少,我花钱不多,你看,我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自己造,包括房子,”阿甘对我说,“一般美国人要为房子按揭、消费贷款发愁,而我不需要,我的生活很简单,没有什么花大钱的地方。”

阿甘说的时候,语速照样还是很慢,娓娓道来,丝毫没有刻意炫耀的意图,好像对他来说,这样的方式是理所当然的。

阿甘又说:“而且对我来说,只要我愿意,就随时可以找到工作,当然,这也和工作性质有关,一般人不见得能这么自由地辞职,然后又可以随时找到工作。”

我补充道:“还有一点你没有提到,一般人也不具备你这样的动手能力!”

在见到阿甘之前,就听说他有一座神奇的石塔,他自己称之为stone tower!

“带我去看看你的石塔吧。”我在他屋子里聊了一会儿,就迫不及待地要求阿甘带我去看他的杰作。

我曾经的理想是做一名建筑师,年轻的时候考大学,我报了很多建筑学的志愿,可结果偏偏被一个毫不相干的专业录取,但后来始终对建筑有莫名的喜爱,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去参观当地的著名建筑,经常被建筑那种或雄伟或精致或古老沧桑的美感折服。

而这一次,我所看到的阿甘的石塔既不雄伟也不精致,更加没有沧桑的历史,但我依然被它那种简洁、质朴之美所感动。说它简洁,它就是一座用石头垒起来的小石塔;说它质朴,它没有太多人工雕琢的痕迹。它那石头天然的材质、颜色正好和秋天的大地融为一体。

“你怎么想到要造这个石塔呢?”在石塔前面,我问阿甘。

阿甘习惯性磨蹭了一会儿,似乎在想如何更好地回答我的问题。

我这个人喜欢臆想,经常会浮想联翩,我想阿甘的石塔背后也许有它的故事,可能是为了完成孩提时代的梦想;可能是为了给自己的爱人打造一个不可磨灭的爱情的见证,就像印度的泰姬陵;也许是因为子女一时的童言无忌,做父亲的不惜一切成全孩子的愿望……

但是,我都猜错了。

阿甘还是慢吞吞地说:“我那时候给自己造房子,结果造完房子后,才发现之前准备的石料太多了。”

“然后呢?”我在一旁催他讲快一点。

“然后我就想把这些剩余的石料利用起来,”阿甘继续说,“因为我们这里很少有石头建筑,我想如果造一个石头的建筑,应该很酷,但这些石料又不够造一个小房子。”

果然,阿甘后来又花了几年时间到处去搜集石料,大部分石头都是他在下班的路上沿路搜集的,阿甘就是这么一个执着的男人,他会为自己一时的念头,花好几年时间去坚持,直至完成,这就是他的风格。

“那你为什么造成圆形呢?”

我本以为他有经过周密设计,但阿甘的答案又一次简单到出乎我的意料:因为相同的建筑面积,圆形消耗的石料最少,或者说用相同数量的石料,造一个圆形的建筑最划算,建筑面积最大。

“那你后来花了多少时间完成这个石塔?”

“前前后后,和我儿子一起,大约花了三年吧。”

“就你们两个人?”

“是的。”

石塔所用的石料大小各异,小则几十公斤,大的应该有几百公斤,尤其是石塔顶部的一些大石块,看上去就更加重了。我问阿甘,他们是怎么把这些石块搬上去的?

阿甘笑嘻嘻地说:“都用手抬上去的。”

“不可能吧,你们力气这么大?”我不知道他在开玩笑,真的很吃惊。

“哈哈,开玩笑啦,你以为我也是阿米什人吗?”阿甘笑着说,“我们当时在石塔外部搭了一个支架,小石块是用手抬上去的,至于大的重的石块,我们会向邻居借一个小型的起重机。”

晚上在阿甘的石塔过夜,入睡之前出来走走,阴天,美国小镇的夜黑得纯粹,夜幕里只能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没有月光、没有星光,也没有风,周遭出奇安静,告别了光污染和噪音,习惯城市生活的我体验到久违的如此纯粹、宁静的黑夜,反而有些不习惯。

黑夜里,从石塔里射出的灯光,让人感觉尤其温暖,这真是一个坚固而又充满诗意的栖身之处。

石塔内部分为两层,下层是起居室,上层是卧室,结构有点像我们中国的复式住宅。虽然石塔的外部非常粗犷,但内部却五脏俱全、精致美观,很有艺术感!热水器、抽水马桶、洗手池、取暖器,一应俱全,果然是一间完美的客房。

粗犷不代表粗糙,石塔里每一件装饰品都蕴含了阿甘的品位和人生故事。楼板上悬挂着的鹿角是阿甘以前打猎的战利品,墙上的织物挂件是他从南美带来的旅游纪念品,至于那把长剑,当然不例外,还是阿甘自己亲手打造的。

石塔内部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天花板,配色大胆,构图充满想象力,略显粗犷的墙壁和天花板光滑的瓷砖形成了极大的反差,给人很大的视觉冲击力。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天花板,对站在一边的阿甘说:“我不知道如何形容你的天花板,太美了!不可思议!难以想象!过目不忘!这些形容词都送给你吧。”

“谢谢,虽然你是太夸张了点。”阿甘显然对自己的作品也很满意。

阿甘接着对我说道:“当时这个石塔基本快要完工了,屋顶是木质的,比较粗犷,虽然说粗犷也有粗犷的质感,但是,你知道这石塔粗犷的东西太多了,过多的粗犷就会显得乏味。”

天花板的瓷片呈不规则状,于是我想当然地问:“你是不是故意把整块的瓷砖敲碎,然后在拼接起来?”

“敲碎?”阿甘马上否认道,“我非常节约,才不会做这么浪费的事情。”

我很疑惑地问:“那你从哪里买来这些碎瓷砖?”

阿甘继续说:“我当时就想把天花板弄得精致一些,色彩鲜亮一点,刚好有一天我下班路过一个工地,他们有很多报废的碎瓷砖要处理掉。”

“于是,你就把那些报废瓷砖拿回家,贴到这天花板上?”我提前把他的话给说了。

“是的,你猜对了,”阿甘很得意地说,“你看多好,废物利用,给我省了不少钱呢。”

“你是不是受到西班牙建筑师Antonio Gaudi(高迪)的启发?”看着阿甘的屋顶,不禁让我联想到西班牙鬼才建筑师高迪的作品,高迪的建筑风格之一就是大量运用缤纷的西班牙碎瓷砖,让他的作品散发着绚丽的色彩,以丰沛的想象力创造出高迪式的建筑。

“高迪?”阿甘看着我问道,“我没听说过,很有名吗?”

阿甘不知道高迪为何许人,他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建筑、美术培训,但这不妨碍他打造出如此完美而充满诗意的建筑,也许正是因为他与生俱来的艺术灵感没有被常规教育的条条框框束缚,才有如此惊人的创造力。

石塔二楼陈设很简单,就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床头柜由一个很古旧的小木箱改造而成,和石塔内部的风格非常协调。打开床头柜边的窗子,秋天的美国西部田园风光,犹如一幅油画映入眼帘。

阿甘所造的东西似乎总是与众不同,在石塔旁边有一个大木桶状的东西,让我很好奇,不例外,又问阿甘:“这是什么?”

阿甘得意地笑笑:“你猜猜看吧。”

“宠物房子吗?”这真不好猜,我随口说道。

“哈哈,错啦!”接着阿甘给我们打开大木桶的玻璃门,“你进去看看就知道。”

我探头进去一看,才知道原来这是桑拿房!我从未见过如此构造的桑拿房!

阿甘的女朋友很喜欢蒸桑拿,他们本来经常去城里的桑拿浴室,但后来,阿甘觉得还不如自己造一个,想什么时候桑拿都可以,便宜又方便,于是就造了这个独特的桑拿房。

“那你为什么造成木桶状呢?”

阿甘哈哈一笑说:“省木料啊,道理和那个石塔一样。”

没想到,他的理由又是如此简单,阿甘朴素的思路常常无意中将美观和实用融合做到了完美的统一。这个大木桶完全可以容得下一家人在寒冷的冬天享受桑拿,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唠着家常,多么温馨和实在的享受!

后来参观阿甘的Shop,看得出阿甘不但非常专业,而且工作习惯非常好,一切都井井有条,怪不得慢工出细活,总能造出让人叹为观止的作品。

“你还能自己造船吗?”

“是啊,”阿甘说,“难道很奇怪?”

“我是习惯性的意外,你真是什么都能造啊!”

“其实这两艘船四五年前就造好了,我现在只是在维修和保养,”阿甘说,“等到明年天气暖和了,我就带全家人出去划船。”

我似乎成了好奇宝宝,见到什么都要问:“这又是什么?”

“这是……”阿甘说这个单词很冷僻,我也听不懂,反正是一个乐器。

“别看它不大,乐器对精度的要求非常高,稍微处理不好就影响音质,”阿甘说,“工序非常复杂,已经做了半年了,但还远未完工。”

“你还有什么东西不能自己造呢?”

“让我想想,”阿甘迟疑了一下,故作认真地说,“iPhone 我不能造。”

呵呵,您老又调皮了。

二、玛丽的眼泪

那天晚上照例也在阿甘家做了一顿中餐,也就那几个老花样,不再赘述。不过有一个小插曲值得说一下。阿甘有一个同居的女朋友玛丽,看上去挺忙的,我们之前就打过招呼,仅寒暄一下而已。

晚饭后,我们几个男人在客厅喝啤酒侃大山,隐约听见玛丽似乎接了一个挺长的电话。打完电话后,大约过了三五分钟,玛丽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手机,眼神呆滞,噙着泪水。阿甘见状立刻迎上去抱住她,似乎他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但阿甘没和她说话,只是抱着她,希望能给她一些安慰。

我不知道什么状况,也不好问,大伙都沉默了一会儿,屋内的气氛有点压抑。后来我才知道玛丽的一个好朋友病危,可能不久就要离世,她非常伤心,哭了很久。

阿甘告诉我,玛丽的这位朋友家境十分困难,她是一位单亲妈妈,没有工作,靠政府和教会救济抚养两个孩子。比这个更糟的是,她的两个孩子也不争气,一个吸毒,另外一个也很叛逆。玛丽为了帮她的朋友治病,已经借了很多钱给她,无奈诊断发现太晚,无力回天。

玛丽的眼泪让我动容,但比玛丽的眼泪更让我震撼的是她和她的朋友的社会地位、经济地位的差距。玛丽是一位职业注册会计师,有着非常高的收入和社会地位,而她的朋友与她差距太远。我实在很好奇这样的友谊是如何建立的,至少我身边没有和我差异这么大的朋友。坦率地说,如果我有这样落魄的朋友,我也许会偶尔在经济上帮助一下,但时间一长友情也会慢慢变淡,应该不至于为他伤心落泪。

我身边普遍的情况是,有车的人很难和没车的人玩在一起,住豪宅的很难和蜗居的人凑在一块,红包金额也足以衡量朋友之间的情谊,我们“经营”的友谊其实是挺务实的。

表面上看,美国人确实没有中国人那么有人情味。我去美国朋友家里拜访,经常都带很多礼物,但他们基本很少回赠什么东西,美国送客的时候也不会送很远,淡淡地说句再见,很少出门目送客人离开视线。美国父母一般把子女培养到大学毕业也就算尽到责任,很少有美国父母省吃俭用给子女买房。但他们和亲人、邻居、朋友的感情似乎也没有那么现实,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质朴和简单。

三、自留地里挖出了宝贝

第二天,阿甘神秘兮兮地说要带我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什么地方呢?”

“去我一个朋友家,他有一个大牧场哦,还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你去了就知道。”

于是,我满怀期待地就坐上阿甘那辆红色的福特大皮卡,跟他走起。

大约驱车半小时,我们来到阿甘的朋友家,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荒凉,山丘上看不到什么大树,都是低矮灌木和杂草。

阿甘本来说他要带我们去看一个马场,结果到了他朋友家以后,我在门口的院子里看到的是匹假马。

“这马漂亮吗?”阿甘笑嘻嘻的,一副老顽童模样。

我说:“你这不是在耍我吗?我还以为是真的马,不过这假马做得真不赖。”

我坐上马车,马车上的座椅是沙发,很舒服,除了马是假的,其他部件都是真的,这户人家也真奇怪,居然在这荒郊野外的自家门口摆了这么一匹造型逼真的假马。

那一天乌云笼罩,但我看见一个奇妙的景观,天是阴沉沉的,眼前的地面也被乌云的阴影遮蔽,但从两大块乌云间的缝隙射出的阳光正好照亮了远方的山脉。眼前的景色被切分成三大块:天上浓厚的乌云、远方金色的山脉和近处乌云的阴影。

过了一会儿,阿甘的朋友里克走出来,把我们迎进屋子。一进屋子,就发现里面几乎所有的陈设都和猛犸象有关,墙上挂的画,桌上的公仔,甚至杯子上都印满了猛犸象。

“你们家和猛犸象相关的东西真是多啊!”我对里克说。

里克说:“是的,你喜欢猛犸象吗?”

“当然喜欢,看上去非常原始,非常威猛!”既然里克这么问了,怎么能说不喜欢呢,不过我说的不是虚假的奉承话,我本来就喜欢野生动物,尤其是猛犸象这样的史前巨兽,总是让我很好奇。

“你等会儿,我去给你们拿个好东西。”说着,里克转身进了他的一个房间。

话说阿甘的朋友里克是本地的一个大地主,但土地也比较贫瘠,只能勉强种点牧草,日子过得也马马虎虎,丝毫没有大地主的阔气。几十年前里克在整理自家地块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一些动物的化石,后来被鉴定为猛犸象。此后,他们家的这块地就成了美国生物界、考古界的一个热点。

半支烟的工夫后,里克捧着一节大骨头来到我们面前。

“这是猛犸象的化石吗?”当这根大骨头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很吃惊。

“是的,没错!”说完,里克还特意摆了一个得意的姿势让我拍照。

在征得里克的同意后,我也捧着他的宝贝拍了一张,从未想到能在美国的穷乡僻壤捧起这么大一块史前巨兽的骨头。

“这真是从你们家的土地里挖出来的吗?”

“是的,从我家的一块牧场地下挖出来的。”

如果在中国,谁家的地底下挖出这样的宝贝,政府毫无疑问会过来接管,于是我就以中国人的思维问里克:“这些化石从你们家地下挖出来就属于你们吗?”

里克一脸疑惑,反问道:“当然属于我们,难道还属于别人?”

“我的意思是,政府不会来接管吗?政府不会把这些化石收走?”我解释道。在我看来,政府来接手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地是我的,这和政府有什么关系?”里克还是一脸疑惑,“我们美国土地是私有的,地主不但拥有土地,还连带拥有地下的任何东西,不经过我的同意,任何个人、团体,包括政府都无权挖掘。”

我接着说:“在我看来,考古挖掘、化石保存是一件很专业的事情。”

“当然,考古是一件非常专业的事情!”里克表示同意我的看法,但再次强调,“不过,所有的考古挖掘都必须得到我的同意,而且挖出的任何东西都属于我。”

我非常羡慕里克,并开玩笑地说:“那你不是发财了吗?”

“当然!他发大财了!”阿甘在一旁笑嘻嘻地附和道。

“过去几十年,已经有很多考古队来我们这里挖掘,确实挖出了很多有价值的化石。”里克没有正面回答,但他的表情告诉我,猛犸象化石让他变得比以前富有了。

自从他们家发现猛犸象化石以后,里克和他太太就迷上了猛犸象,里克的人生轨迹也发生了大转折,他爱上了一切关于猛犸象的东西。他老婆爱画画,从此就画了很多关于猛犸象的画。他们还申请了商标,开发出很多纪念品,授权给他人或直接销售给游客和民众。老两口用赚来的钱成立了一个古生物教育基金会,向民众,尤其是小孩子普及古生物知识。他们打算去世以后,把多数考古挖掘所得都捐献给一个大学博物馆。

除了猛犸象,里克老两口还喜欢养马,阿甘没有骗我,他们确实养了好多马。里克的马厩很大,一共十二匹马,每匹马都有独立的房间。他们养的马都很漂亮,带斑点,一看就知道和老麦的马不一样,这是宠物马,而不是干粗活的马。里克的草料场也是我在美国见过的最大的草料场。草料场前面停了两辆车,白色的那辆车是人坐的房车,另外一辆是马“站”的房车。

里克夫妇最大的爱好就是带着马开着房车一起出去自驾游。到了房车营地,安顿下来以后,他们就把马放出来,骑着马四处游走。人、马和车,浩浩荡荡的队伍,几乎游遍了美国各州。

多自在惬意的人生,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如果里克过的是“生活”,那我目前的状态只是“生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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