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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六元进账怪有得他冬不拉不再沉寂

时间:2022-12-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这次尾巴起翘的是魏兄,馒头也加,每人加八块。马上就谈到阶级斗争,谈到“批判梁漱溟反动思想”。魏兄没料到有这样的反击,顿如耳光上脸。

暑假过后,校园有变化。

冬不拉不再沉寂,经常讲笑话,甚至即兴朗诵。除了“乌鸦叼着一块奶酪”,还有更精彩的:

邢老倌近来脸色乌暗,仍守传达室,闲时看报,边看边骂:

“翘尾巴,又想翘尾巴!”

问他骂哪个,他恶狠狠:“骂四眼狗。”其实,骂人时,老花铜镜子还架在他鼻梁上。学校只有传达室一门公用电话,轮到让他传呼,悲惨。他拿腔拿调同人纠缠半天,然后回一声:人不在了。眯子说,我被他“不在”过几次。后来眯子电话找我,他问眯子什么人;眯子从那边咬着普通话回答:省公安厅三处特别科,误了事要承担责任。从此,逢眯子来电话他就紧张。眯子玩笑开得大,于我大大不利,邢老倌逢人便说我同大案要案挂上号,要不,公安厅不会点名找我。惹得魏兄看我时目光神秘。对住在宿舍后栋的廖书记,凡有电话,邢老倌必传不误。经常见他一路小跑,喘息未定就冲着楼上喊:

——廖书记,你儿子从省委来电话,今晚有电影挖耳朵保卫热被窝!

众人大笑,南斯拉夫影片《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喊走了调。

有时,又是:

——廖书记有电话:省委礼堂今晚有的确良玻璃卫生裤。

众人又笑,音乐家传记片中的的人物“奇普里安·波隆贝斯库”成了保暖衣物。

学校开学,食堂开饭,营业窗口少,买饭照例排长队。

邢老倌也照例,挑着担子闯厨房,一头是木饭盒,一头是水桶。照例,青菜一份,菜金三分,他拣出最鲜嫩的一碟,搁下三分菜金;肉菜一份,价两角,他从来不买,但自己抡起铁瓢,舀些油汤油水,浇在青菜上。开水以壶计,照例,两分钱一壶,他打上一桶,不是用壶,也不出钱。因为他根正苗红,享受这种特权已有多年。

这天,邢老倌又照例,但被挡驾。厨房门上“厨房重地,不得擅入”几个字很抢眼。他只好排队买饭,气得磨牙,马上找廖书记状告食堂。廖书记说:“不排队不行,老师对你搞特权有意见。”邢老倌说:“我一个工人阶级,搞什么特权?”一旁的路老兄说:“董老师年龄比你大,一样排队。”邢老倌说:“他呀,一个臭知识分子,撑饱了。”廖书记说:“嘴上别再香香臭臭,要尊重知识,尊重人材。”后来就见到邢老倌找魏兄。

又到中午吃饭,路老兄排在队伍中,嘴不安分,得意洋洋哼小调:“‘四人帮’,一边泡,知识分子尾巴翘。”

苏老师说:“知识分子的尾巴什么时候也翘不起来,一翘就割。”

冬不拉说:“嘿嘿,有了老邓,不只是翘尾巴,要全社会翘大拇指。”邢老倌一腔怨气,要发泄:“得意了?猖狂了?想翘尾巴?莫做梦!”众人莫名其妙,但没人吭声。

当天下午,廖书记向全体教职员工传达邓小平同教育部主要负责人的谈话:邓小平为知识分子“正名”,大家不再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了。跟着发放班主任津贴,每人每月六元。我没当班主任,路老兄也不是,我们讶叹:一月六元,六斤猪肉啊。路老兄异想天开,说:“早知道可以加钱,全校的班主任老子一个人当。”

后来又给文革前参加工作的加工资。这次尾巴起翘的是魏兄,馒头也加,每人加八块。八块,又是连肥带瘦八斤猪肉。那年头我同路老兄的工资每月五十一元,魏兄已是五十九元。加之他是班主任,又是六元进账。怪不得他迈大步,走海路,得意猫儿强似虎,政治上的优越感陡然上升。

逢周二下午,是教师政治学习,廖书记安排,下午学习“毛选”五卷,大家谈心得。众人面面相觑,“毛选”五卷发下来后,并没有来得及认真攻读。有人说读得最仔细的是冬不拉,他将五卷已经汉译英。也有人夸魏兄,说他经常捧着“五卷”,读得认真。马上有人笑话,说他是猫舔爪子扮洗脸。魏兄倒是胸有成竹,他自告奋勇作中心发言。他于是跳上台,举起早已写好的发言稿,照念。马上就谈到阶级斗争,谈到“批判梁漱溟反动思想”。他很会联系实际,口风一转,对学校“梁漱溟的孝子贤孙”大加挞伐,说:“‘蒋介石是用枪杆子杀人,梁漱溟是用笔杆子杀人。杀人有两种,一种是用枪杆子杀人,一种是用笔杆子杀人。伪装得最巧妙,杀人不见血的,是用笔杀人。’我们学校也有这样的杀人犯,说什么寓言,讲什么故事,笑里藏刀。”

邢老倌在台下起吼:“有人借讲故事为名,讲什么青蛙、水蛇、大木头,分明是恶毒攻击。”

魏兄又说:“这些人认为自己有知识,是人才,要全社会翘大拇指夸奖他。把自己描写成了不起的天下第一美人,比西施还美,比王昭君还美,还比得上杨贵妃。真是不识人间有羞耻事。”

邢老倌又在台下叫:“阴沟里的石头想翻身,尾巴又想翘!”

两人一唱一和,原以为会有轰动效应,哪知无人喝彩。

只见冬不拉红着脸站起来,说:“不是要‘批判梁漱溟反动思想’吗?不是有人对悼念周总理的活动大搞清查吗?毛主席在这篇文章中说‘那些人有狐狸尾巴,大家会看得出来的。孙猴子七十二变,有一个困难,就是尾巴不好变。他变成一座庙,把尾巴变作旗杆,结果被杨二郎看出来了。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呢?就是从那个尾巴上看出来的。实际上有这样一类人,不管他怎样伪装,他的尾巴是藏不住的’。这些人才真叫翘尾巴。”说罢,他不看魏兄同邢老倌,大大方方坐下。

魏兄没料到有这样的反击,顿如耳光上脸。冬不拉的发言勾起众人回忆,众人感叹之余,发议论。先是表示对魏兄的小视,对冬不拉的赞叹:

——照稿子读,算什么角色?

——老董的记忆力惊人,他背过《牛津词典》。

——背功不说。老董言之有据,言之有理,不是捕风捉影。

——姓魏的以为老董是死老虎,可以打,哪料到送肉上砧板。

馒头说:屎不臭,挑起臭,其实姓魏的大可不必。

路老兄说:知识分子中也有臭的嘛,哈哈。

也许邢老倌感到有声援魏兄的必要,他按捺不住,上台起吼:“魏老师同工农兵结合最紧密。毛主席讲,不结合工农兵的知识分子是反动分子,学校里就有这样的反动分子,连工农兵打个饭也要刁难,好反动!”

众人哈哈大笑。连郑老师也说:“唉,这样的发言,真是不识时务!”

局面难控制,廖书记终于说话了。他说:“小魏同老董这两位同志对毛主席的文章都有体会,都能背嘛。只是不要把人民内部矛盾弄成敌对化。”众人一片啧啧:廖书记对冬不拉称同志,这是信号,冬不拉快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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