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少年骑竹马
“我的马儿乖，我的马儿好，我的马儿不吃草，我的马儿快快跑！”小时候，常和一群小朋友，各跨着一条竹竿，边唱着儿歌，边拼命奔跑，来个骑马快跑比赛。
我的童年，正值日寇侵华，中国灾难深重。5岁不到，全家逃难，在江西东部度过童年。时时传闻日寇进逼，天天担心日机滥炸，大人心情极度沉重。然而，童年毕竟是童年，世界那么大，人间那么妙，一切都新奇，苦难再大，孩子也要寻找自己的欢乐。踢毽子，丢手帕，跳房子，摆酒酒，乃至跳绳，那大多是女孩子玩的。爬山，躲猫，斗蟋蟀，钓青蛙，还有瞎打闹，特别是骑竹马，那基本上是男孩子的天下了。
一条竹竿，一条又直又美的竹竿，约两米长，在山区得来太易。骑上竹马，不但可以赛快，而且还可演戏呢！当然是演“京戏”。因为常有所谓的戏班子演出“京戏”，锣鼓一响，热闹非凡，可算当时最大的文化娱乐活动了。孩子们，可谓看而不厌，学而不倦，默而志之，看了就学演。好！来一出《萧何月下追韩信》。两个孩子骑着竹马，一个追，一个跑。萧何唱道：“此番韩信追得到，同心协力辅汉朝，韩信若是追不到，万里江山一旦抛。”驾！驾！赶着马儿前奔。一下，韩信不见了，萧何迷路了，搔着头，很着急，又唱道：“催马加鞭迷了道，我不免上前问问樵。”就会唱这么几句不成腔的“京戏”。如果要演《平贵回窑》，薛平贵手一甩，就唱：“一马离了西凉界”，下面问题来了，怎么能有个王宝钏呢？没办法，只能男扮女装了！
一旦骑竹马游戏开始，一个老大的天井就乱哄哄了。大人常讲：“玩可以玩，不要玩得太多了！古人讲：‘记得少年骑竹马，看看又是白头翁。’时光易过，不努力，长大了，会后悔。”我们听了，偷偷地笑：“什么白头翁？！我们10岁还不到呢！”当然，这种教诲还是有效。我5岁不到，父亲要我念古书，特别是古诗，我会联想到，岳飞讲：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颜真卿讲：黑发不知勤学早，白发方悔读书迟。特别是《古乐府·长歌行》中有传世名句：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今年，我67岁了，向“不逾矩”之年迈进了！白头，有一点；秃头、掉发，似乎更多一些。“记得少年骑竹马”，60年前之景之情，宛然在目，犹如昨日。
（原载《长江日报》，2000年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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