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本校毕业式

一、健全之身体，二、专一之精神，三、科学之智识，四、实地之经验。其结语尤精警动人，语时诸生皆起立。

余虽于去年夏季作完所需之功课，唯以大学定例，须入学期之居留，故至今年2月始得学位，今年夏季始与6月卒业者同行毕业式。毕业式甚繁，约略记之。

6月14日，星期，礼拜堂有“毕业讲演”（Baccalaureate Sermon）。讲演之牧师为纽约The Rev．William Pierson Merrill，D．D．［詹姆斯·威廉·皮尔森·梅里尔］，题为“So speak ye，and so do，as men that are to be judged by a law of liberty”［“你们既然要按使人自由的律法受审判，就该按照这律法说话行事”］（JamesⅡ：12）［詹姆斯二世］，略言今人推翻一切权势，无复有所宗仰，唯凡人处权力之下易也，而处自由之下实难，前此种种之束缚，政治法律宗教各有其用，今一一扫地以尽，吾人将何以易之乎？其言甚痛切。

15日往观大学象戏会（Cornell Masque）演英大剧家Bernard Shaw［萧伯纳］之讽世剧“You Never Can Tell”［难以预料］。

16日谓之“毕业班之日”，毕业生及其戚友会于山坡草地上，行毕业日演艺。是夜白特生夫人延余餐于其家。以予客处，无家人在此观子毕业，故夫人相招以慰吾寂寥，其厚意可感也。

17日为毕业日，英名Commencement，译言肇始也，夫毕业也而名之曰肇始者，意以为学业之终而入世建业之始，其义可思也，是日毕业900人，皆礼服，各以学科分列成双行。礼服玄色，方冠。冠有旒，旒色以学科而异，如文艺院生白旒，农院黄旒，律院紫旒是也。钟11下，整队行，校董前行，校长院长次之，教长教员又次之，学生则文艺院生居先列，而工科生为最后。毕业场在山坡草地上，设帐为坛。坛上坐校董以次至教员，坛前设座数千，中为毕业生，外为观者，盖到者不下3000人。坐定，乐队奏乐，有牧师率众祈祷，校长颁给学位，毕业生起立，旒垂左额；既得学位，则以手移旒于右额。复坐，又奏乐。乐终，校长致毕业训词。校长休曼先生（Jacob Gould Schurman）本演说大家，此日所演尤动人，略言诸生学成用世，有数事不可少：

一、健全之身体，二、专一之精神，三、科学之智识，四、实地之经验。其结语尤精警动人，语时诸生皆起立。演说既毕，全体合唱“母校”之歌。有哽咽不成声者。盖诸生居此四年，一旦休业，临此庄肃之会，闻赠别之辞，唱“母校”之歌，正自有难堪者存，盖人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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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文写于1914年6月17日，录自《胡适散文》第3集，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