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子百家的大杂烩

《后汉书·西域传》记载:“桓帝延熹九年，大秦王安敦遣使自日南激外献象牙、犀角、瑇瑁，始乃一通焉。”桓帝延熹九年为公元166年。大秦指罗马，安敦即安东尼王朝皇帝马可·奥勒留。不过，被认为大秦与中国直接通商关系之始的这一次所谓遣使，究竟是不是马可·奥勒留的使节有待考证，有可能是地中海东岸的商人。不管如何，罗马人从海陆两道到达中国，对于罗马帝国和中国间的相互了解是大有助益的，是中国和罗马友好交往的标志，说明中国和罗马之间很早就建立了商贸关系。

马可·奥勒留所处的时代和中国古代春秋战国时期非常相似，动荡不安，城邦制瓦解，战乱不断，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马可·奥勒留坚持的是斯多亚主义，而中国出现了诸子百家，其中最有影响的是儒家、道家、墨家、法家。如果用公式来表示马可·奥勒留与诸子百家思想的相通之处的话，那便是:马可·奥勒留的思想=道家的天地精神+儒家的社会理想+墨家的兼爱节用+法家的以法治国。

道家主张一种贯穿于世界万事万物的道，道法自然人应当按照自然的道来生活。万物与我为一，主张齐生死、齐寿夭，不重肉体，而重精神上的自由。马可·奥勒留不也正是这样认为的吗?不过他有神的观念，天地与人和谐是建立在对神的信仰之上的。而且，道家主张摆脱社会和政治的无为，进入精神上的逍遥。而马可·奥勒留却极其重视对社会义务的承担，这接近于儒家的伦理思想。儒家强调仁义礼智信，强调社会秩序，强调人的社会性，与人为善，甚至对品行不端的人也要善待。儒家提倡“忠恕”，就是以待自己的态度对待人。马可·奥勒留讲人人皆兄弟，还为如何宽容地对待冒犯自己的人确立了十条原则。墨家提出兼爱，马可·奥勒留提出人人皆兄弟。墨家主张节用，过一种简朴的清心寡欲的生活，马可·奥勒留从11岁就开始这样做了。法家的作风刚硬，重视法律的作用，强调以法治国。马可·奥勒留作为罗马皇帝，在权力的制高点上，自然在治理国家的方略上有强硬的一面。他不也强调自然法、秩序吗?

柏拉图有“哲学王”，诸子有“内圣外王”。出自道家却成为儒家主要思想的“内圣外王”讲的是，内圣即修身养德，要求人做一个有德性的人，外王即齐家、治国、平天下。内圣和外王是相互统一的，内圣是基础，外王是目的，只有内心的不断修养，才能成为仁人、君子，才能达到内圣，也只有在内圣的基础之上，才能够安邦治国，达到外王的目的。同样，内圣只有达到外王的目的才有意义，外王实现了，内圣才最终完成。马可·奥勒留在哲学层面、在道德层面都做得不错，在王的层面却因时代的过错而不能实现。罗马帝国的以力服人最终将刀指向了自己。

我们可以看到马可·奥勒留所代表的斯多亚派哲学的一个重要特点:折中。也可以说，马可·奥勒留的思域非常宽广。当然这样的类比并不严谨，我们只是看到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人在思考问题时有相似的地方。恰恰因为这种相似性，东方人才能理解西方人，现代人才能理解古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