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遍鹰头峰

医生说的没错，我们几个都铆足了劲儿赶路。这辈子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玩命。我简直筋疲力尽到了极点，真想停下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可脚步却没有真正停过——像一架永不停歇的机器。我下定决心，死也不当第一个放弃的人。

爬上高高的峰顶，我们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奇形怪状的山头，它跟信上画的一样，很像老鹰的头。而且凭借我们肉眼观测，这是整个岛上第二高的山峰了。

尽管我们爬了一阵子，每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的，可当医生看到那座鹰头峰的时候，也顾不得让我们停下来休息了。他目测了太阳的大概方位，确定好方向，然后一马当先地从峰顶飞奔而下。他拨开丛林，蹚过小溪，抄近道赶往鹰头峰。对于他那胖乎乎的身材来说，真算得上我见过的最敏捷的越野运动员了。

而我和蹦波王子则连滚带爬地跟在医生身后，尽量不被他落下。而波利、琦琦和老狗吉格，它们早就蹿到前面很远了，甚至把医生也远远地抛在后面。它们那么兴奋，这场搜救对于它们来说不亚于参加一场游戏，非常刺激、有趣！

谢天谢地，我们终于赶到了目的地。站在山脚下抬头向上看，我们发现这座山地势十分陡峭。

“现在大家分头行动，分散开来寻找洞口。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作为会合地点，谁要是先发现了山洞、孔穴之类的，而且有被巨石或泥土堵塞的痕迹的话，就大声招呼其他伙伴，要是什么也没发现，一个小时以后就回到这个位置会合。都听明白了？”医生吩咐道。

命令下达，我们便马上分头行动了。

我们每一个人都暗下决心想成为第一个发现洞口的人。我想再没有哪个山头被翻得如此彻底了。哎，可是，没有一个地方像是被掩埋过的山洞，山上随时掉下来的石头倒不少，但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后面有什么洞口、通道之类的。

一个小时后，我们一个一个地回到会合地点，疲惫加失望写在每个人的脸上。杜利特医生看起来焦虑不安的，但他没有说放弃寻找的话。

“吉格，你难道一点儿也闻不出哪儿有印第安人的味道吗？”杜利特医生问。

“没有，山上每一条有缝隙的地方我都闻遍了，什么也没发现。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的鼻子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因为这里的空气里充斥着蜘蛛猴的气味，完全掩盖了其他的气味。另外，这里的气候又干又冷，这也影响着我的嗅觉。”

“你说的是啊，而且天气越来越冷。我怀疑这岛还在继续往南漂移。但愿它快些停下来，不然的话植物都会冻死，岛上的所有植物都会死亡，我们连吃的果子都没有了。啊！琦琦，你的情况怎么样？”

“什么也没发现呀，医生。每一座峰顶我都爬上去了，每一个深谷裂缝我都探过了，就是没看到有藏人的地方。”

“那么，波利尼西亚，你呢？是不是也没任何发现啊？”

“是的，医生，什么也没发现。可是，我有一个计划。”

“好啊！什么计划？说出来听听。”医生听了波利的话叫起来，重新点燃了希望。

“你还带着那个甲虫，那个叫‘比一比’，或其他什么名字的该死的虫子吧。把它放了，我们就跟在它的后面，等它飞回关着长箭的那个洞，无论如何……”这个时候波利理理翅膀上的羽毛，一副高傲的样子，“就算那只讨厌的虫子，打洞钻到土里去，我们跟在后面，至少也能知道埋着长箭的地方吧。”

“可是我怕万一放了它，它就逃走了。到那个时候我们更加束手无策，另外，还把这只‘甲布里’给弄没了。”

“让它飞！哼！不是有我嘛！我们鹦鹉再怎么着也赶得上它一只‘比一比’什么的吧。它要是飞的话，绝对逃不过我的视线，如果它在地上爬，那，你们就自己跟着吧！”波利不屑地说。

“太好了！波利尼西亚，你的头脑真是绝顶聪明啊！我现在就放掉它，看看它会把我们带到哪里。”

我们再次聚拢到医生面前，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玻璃盖儿，让那只大甲虫爬到了他的指尖上。

“小甲虫呀，小甲虫呀，快飞快飞，飞回家。你家的房子着火了，你的孩子们……”蹦波王子低声地唱起了儿歌。

“闭嘴，安静！不要侮辱它的智慧！难道你以为没有你的诱导它就不会回家了？”波利恼怒地制止了他。

“我是怕它留恋外面花花世界的生活，也许它乐不思蜀早把家忘得一干二净了，那么在这个时候它会需要一点鼓励，我是不是该给它再唱个‘甜蜜的家’呢？你说呢？”

“不用了，它听了你的歌才再不想回家了，你还是让你的嘴休息吧，别唱了，用你的眼睛看着它就行了。啊，对了，医生，你可以写个回信呀，绑在那个‘比一比’什么的腿上，告诉长箭我们会尽一切努力营救他们出来。让他们别放弃生存的信念。”

“好主意，我来写。”医生很赞同波利的建议，然后他从附近摘下一片枯萎的树叶，用铅笔在上面画满了画。

最后，邮递员“甲布里”先生从医生的手指爬到地面上，四外张望了一番，伸伸腿，弯弯腰，又用前腿搓搓鼻子，带上它的“新邮包”慢悠悠地向西去了。

我们原指望着它一直向山上爬呢，可没想到它居然绕着山走。要知道一只甲虫绕过一座山得很长时间呀！那真是一段让人抓狂的时间！这个甲虫先生真是太慢了，时间就这样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过去了。它每走一步，我们都希望它会飞起来，那样它就可以交给波利监督了。可是它连翅膀也没张一下。以前我从未想到如果让一个人走得跟甲虫一样慢，那会是怎样一种煎熬！并且，我们跟在后面，还得像老鹰一样目光灼灼地盯着它，避免它钻到树叶底下或其他什么地方给跟丢了。这个无聊的差事弄得我们几个快疯了，真想过去踹上几脚才解气。更麻烦的是，它有时还要停下来看看周围的景物，再用脚挠挠鼻子！每当这种情形出现，我就听到后面的波利嘴里开始骂骂咧咧的，说着你听过的水手们的最可怕的咒语。

走呀走呀，终于它总算是不走了，抬头一看，原来它带我们走了一大圈儿后，又回来了——我们回到了出发地！

蹦波王子对波利说：“波利，你怎么看？看来这位‘甲布里’先生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回家了！”

“哎呀，闭嘴吧！如果你一整天被关在一个小盒子里，出来后你难道不想活动活动一下腿脚？说不定它家就在附近呢！所以它才又回来的。”

“可是，为什么它要围着大山跑一圈呢？”我问。

就这个议题，我们三个展开激烈的争辩，可是我们忽然听到医生大喊一声：

“看呐！看呐！”

我们顺着医生所指，看到那个“甲布里”先生已经直接向山上的方向爬去，而且速度快了许多，一副认真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情的样子。

蹦波疲惫地一屁股坐下来，说：“哎！要是它打算以翻山头的方式活动筋骨的话，那我觉得在这里等着方为上策。请琦琦和波利同往就可以了。”

事实上，现在也只能一只猴子和一只鸟跟着那虫子了，因为它现在走的地方恰恰就是一整块光滑、平整的峭壁，像墙一样矗立在那里。

然而，那只“甲布里”才往上爬了不到十英尺^[1]高，就突然消失在岩石表面，仿佛一滴水落进了沙子。我们都睁着大大的眼睛，惊呼地看着眼前的变化。

波利大喊道：“它不见了！那儿一定有个洞口！”眨眼的工夫，它就飞了上去，并用爪子抠起来。

不一会儿听到波利鹦鹉喊道：“有了，洞口就在这里，终于找到了！在一片地衣的后面，有两个指头那么粗。”

“啊！明白了。这块石头是从山顶掉下来的，它像一扇门挡住了洞口。不幸的朋友们，待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呀？哎呀！我们现在要是有铁锹或铲子就好了。”

“有铁锹和铲子也解决不了问题，看看这块石板的大小吧！足有一百英尺那么高，宽也差不多。就算来一支军队挖上一个星期，也甭想敲下来一个角呢。”波利干脆地说。

“也不知道它有多厚。”医生说着，捡起一块石头使足了劲儿朝大石板砸去。只听到“咚”的一声，就像敲在一面大鼓上。我们静静地听着，声音传得很远很远，余音久久没有飘散。

听着听着，我浑身突然一哆嗦！因为，这时从石板的后面，传出了三声回响：咚！咚！咚！

我们都瞪大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讶得不亚于听到了地球开口说话。最后还是医生打破寂静，他用虔诚的声音低低地说：

“感谢上帝！他们之中至少还有人活着！”

【注释】

[1]1英尺=0.304 8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