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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纬三十七度线

时间:2022-12-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彭托克礼貌地接待了他,听说他是为了格兰特船长遇难之事前来的,便答应负责在沿海一带展开调查。可是,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是不是在智利或阿罗加尼亚海岸的三十七度线附近出的事,他却从未听说过,他同其他国家的领事都未曾接到过有关该船出事的或类似的报告。格里那凡爵士把自己没有结果的调查情况告诉了船上的同伴们。海伦夫人在竭力地安慰格兰特船长的一双儿女。

第十章 南纬三十七度线

绕过皮拉尔角之后八天,邓肯号便开足马力,进入塔尔卡瓦诺湾。这是一个绝妙的海湾,长十二海里,宽九海里,天气晴和。此地,从11月到第二年的3月,天空无云,万里晴空,整个海岸因有安第斯山脉作为屏障,经常刮的是南风。约翰·孟格尔遵照格里那凡爵士的指示,让邓肯号紧贴着济罗岛和美洲西海岸的众多零零星星的陆地行驶着。但凡一块破船板、一根断桅杆、一块经人加工过的小木料,都会给邓肯号提供不列颠尼亚号沉没的线索。可是,大家什么都没有发现,邓肯号只好继续向前驶去,最后停泊在塔尔卡瓦诺港内。此时,邓肯号离开克莱德湾那浓雾笼罩的海面已经有四十二天了。

邓肯号一停,格里那凡爵士便命人放下小艇,带上巴加内尔,划到水栅跟前上了岸。我们的这位地理学家很想利用这个机会试试自己多日来勤学苦练的西班牙语,可是,他说的话,当地土著人根本就听不明白,弄得他十分尴尬,惊讶不已。

“难道我的语音语调不对?”他怀疑道。

“走吧,咱们去海关。”格里那凡爵士对他说。

到了海关,人家连说几个英文单词连带着用手比画着,告诉他们英国领事住在康塞普西翁,骑马前往,一小时可到。格里那凡爵士立刻找到两匹快马,他和巴加内尔很快便来到了康塞普西翁城。这可是一座大城,是皮萨尔两兄弟勇敢的同伴、天才的冒险家瓦第维亚所建造起来的。

当初,该城可谓繁荣昌盛,可如今却是一片萧条。该城常常遭到土著人的劫掠侵袭,而且1819年又突遭大火,焚毁了无数的屋宇,连城墙都被烟火熏得黑乎乎的。它已经被塔尔卡瓦诺港所取而代之,城中居民已不足八千人,面对满目疮痍的城市,人人无精打采,没有了一点生机。家家阳台上都传出曼陀林乐器的乐曲,垂着的窗帘里传出软绵绵的歌声,昔日的康塞普西翁这座男人们的古城,如今已变成了妇孺们的村落,商贸往来已不复存在,街道上已是荒草遍地了。

格里那凡爵士无心去研究这座城市之所以会如此萧条的原因,虽然巴加内尔在一旁一再地问来问去,他也全然不顾,片刻工夫也不耽搁地赶往英国领事彭托克的府邸。彭托克礼貌地接待了他,听说他是为了格兰特船长遇难之事前来的,便答应负责在沿海一带展开调查。

可是,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是不是在智利或阿罗加尼亚海岸的三十七度线附近出的事,他却从未听说过,他同其他国家的领事都未曾接到过有关该船出事的或类似的报告。格里那凡爵士并不气馁。他回到塔尔卡瓦诺,通过各种渠道去打听,不吝钱财,不畏辛劳,派人四处探访查询,但结果却一无所获。最后,只能作出如下判断:不列颠尼亚号在这儿没有留下任何失事的痕迹。

格里那凡爵士把自己没有结果的调查情况告诉了船上的同伴们。玛丽·格兰特姐弟二人闻听此言,不禁痛苦万分。到目前为止,邓肯号驶抵塔尔卡瓦诺港已经有六天了。此刻,大家都聚集在楼舱里。海伦夫人在竭力地安慰格兰特船长的一双儿女。她是在用自己的怜爱而非话语在安慰他俩,因为她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们了。这时候,雅克·巴加内尔又把那几封信给拿了出来,专心致志地在进行研究,想从中探出什么新的秘密来似的。他如此这般地研究了足足有一个小时,突然听见格里那凡爵士在叫他:

“巴加内尔先生!请您运用您的智慧判断一下,是不是我们对这几封信的解释有误呀?我们按照那些残缺的字句所作的解释是不是不太合乎逻辑呀?”

巴加内尔没有回答,他仍旧在继续思考着。

“难道我们把出事地点给判断错了?”格里那凡爵士又问道,“‘巴塔戈尼亚’这几个字不是明摆着的吗?再笨的人也能猜测出来的呀!”

巴加内尔仍旧没有应声。

“还有,indien不就是印第安人吗?我们的判断并没有失误呀?”格里那凡爵士又说。

“绝对没错。”麦克那布斯帮腔道。

“这不是明显地在告诉我们,那些出事的船员在写这几封信的时候,已知道自己要成为印第安人的俘虏了?”

“对不起,我亲爱的爵士,我想打断您一下,”巴加内尔终于开腔了,“您的判断,其他的我觉得都很正确,唯独这最后一点恐怕不太合理。”

“那您的意思呢?”海伦夫人连忙问道,其他人也都把目光集中到地理学家身上。

“我的意思是,格兰特船长在写这几封信的时候,已经沦为印第安人的俘虏了,”巴加内尔特别强调地回答道,“而且,我还得补充一句,关于这一点,这些信说得一清二楚,不容置疑。”

“请您给解释一下好吗,先生?”格兰特小姐请求道。

“这很容易解释的,亲爱的玛丽。信上的空白,我们不应该理解为‘将被俘于’,而应该理解为‘已被俘于’,这样一来,不就全都明白了么。”

“那不可能!”格里那凡爵士大声反对道。

“不可能!怎么不可能,我尊贵的朋友?”巴加内尔笑问道。

“因为漂浮瓶只能在船触礁时才会扔进海里呀,因此,信上的经纬度必然是指船只出事的地点。”

“您这么判断是毫无根据的,”巴加内尔立即反驳道,“我不明白,那些遇难的船员难道就不能在被印第安人掳到内陆去之后,想法丢下一只瓶子,让人知晓他们被囚禁的地点吗?”

“这很容易解释,我亲爱的巴加内尔。要把瓶子扔到海里,就必须有海才成呀!”

“没有海,难道就不能扔到入海的河流里吗?”巴加内尔反诘道。

众人闻言,全都沉默不语了,觉得巴加内尔的这个道理实出意料,可却又完全合情合理。巴加内尔见众人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便知道人人又都燃起了一个新的希望。只听见海伦夫人首先开言道:

“这倒不失为一个见解!”

“一个绝妙的见解。”地理学家得意地补充道。

“那么,您的意思是……”格里那凡爵士问道。

“我的意思是先要把南纬三十七度线与美洲海岸的切入点测定出来,然后,沿着这三十七度线向内陆纵深处去寻找,不能偏离半度,一直寻找到大西洋。也许,我们因此就可以在三十七度线上找到不列颠尼亚号的船员。”

“希望微乎其微!”少校说道。

“哪怕存在一点点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巴加内尔反驳道,“万一我的推断是正确的,漂浮瓶的确是从一条河流流入大海的,那我们就一定可以寻找到俘虏的线索。你们看一看这一带的地图,朋友们,你们一定会完全相信我说的是对的。”

巴加内尔说着,便把一张智利和阿根廷的地图摊开在桌子上。

“你们看,”他说道,“咱们一起来一次横穿美洲大陆的旅行。我们将越过这狭长的智利,越过安第斯山脉那一带的高低岩,下到南美大草原去。这一带,大江大河大川很多。这是内格罗河,这是科罗拉多河,这是两条河的众多支流,它们都被南纬三十七度线穿过,都可以把漂浮瓶送到海洋中去的。在这些地方,也许就在一个土著人部落里,在一些定居的印第安人手中,在这些不为外界知晓的河岸上,在这些山坳坳里,我们所称之为‘我们的朋友’的那些人很可能正在等待着凭着上帝的意愿前来搭救他们的人!我们难道可以让他们大失所望吗?你们是否赞成沿着我在地图上所划出的这条直线穿越这一地带呀?即使我判断错了,我觉得我们也不能放弃,必须沿着三十七度线彻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点。”

巴加内尔的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众人为之动容,纷纷起身与他握手。

“没错,我父亲就在那一带!”罗伯特·格兰特大声说道,眼睛贪婪地死死盯着地图。

“您父亲在哪里,我们就会寻到哪里,我的孩子,”格里那凡爵士对他说,“我们的朋友巴加内尔的阐释完全正确,毋庸置疑。现在,我们应该毫不迟疑地沿着他所划定的路线去寻找。格兰特船长不是落在大部落土著人村子里,就是落在小部落土著人村子里。如果落入小部落手中,我们直接就可以把他救了出来;如果落入大部落手中,我们就得先摸清情况,再走到东海岸,回到船上,去布宜诺斯艾利斯[1]去招点人马,由麦克那布斯少校组织起来,加以训练,就足可以对付阿根廷境内所有印第安人了。”

“好,就这么着,阁下!真是太好了!”约翰·孟格尔说,“我还可以补充一句,横穿美洲的旅行会安全走完的。”

“不但安全,还不太疲劳,”巴加内尔补充道,“有许多人,装备不如我们,又没有伟大事业的驱动,也都横穿过南美大陆了!1782年,有一位名叫维拉摩的人,就从卡门走到了高低岩;1806年,智利人、康塞普西翁省的法官堂路易就是从安杜谷出发的,他越过安第斯山脉,走了四十天,走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还有卡西亚上校、多比尼先生以及我们可敬的同事穆西博士,都踏遍了这个地区。他们为了科学研究可以这么做,我们为了救人不是更应该这么做吗?”

“先生,”玛丽·格兰特感动不已,声音颤抖着说,“您真是侠肝义胆,不畏艰险,我们该如何感激您才好?”

“艰险!”巴加内尔大声说道,“谁说有‘艰险’,有‘危险’了?”

“反正我没说!”罗伯特·格兰特眼睛瞪得老大,流露出坚定不移的神情说道。

“哼!”巴加内尔继续说道,“哪有什么危险么?我们不就是去旅行吗?不就是三百五十里的一趟路程吗?我们走的是直线,所经过的纬度与在北半球的西班牙、西西里岛、希腊等地的纬度完全相同,因此气候条件相差不大。这趟旅行顶多也就是一个月,我们等于是去散了一趟步!”

“巴加内尔先生,”海伦夫人插言道,“您认为失事的船员们落入印第安人之手之后,生命仍然无虞吗?”

“那还用说么,夫人!印第安人又不是吃人的生番!绝对不是!在地理学会时,我认识了一个法国人,名叫季纳尔先生,他曾被大草原上的印第安人掳去了三年。当然,他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但是,他都扛过来了,终于返回了祖国。一个欧洲人被这个地区的印第安人视为有用的动物,他们知道他的价值,爱护他就得像爱护一头值钱的牲畜一般。”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必再犹豫了,”格里那凡爵士说道,“我们应该去,而且应该立即动身。我们该怎么走呢?”

“走一条既便捷又好走的路,”巴加内尔说道,“先经过山势小高的山路,然后经由安第斯山脉东麓的小山坡,最后到达大草原,整条道上没有崎岖山路,如同逛大花园一般。”

“还是看看地图吧。”麦克那布斯说。

“地图在这儿,亲爱的麦克那布斯。我们将从智利海岸的鲁美那角与卡内罗湾之间的三十七度线的一端出发。穿过阿罗加尼亚之后,再翻过安杜谷火山一侧绵延的山坡,涉过内乌康河和科罗拉多河,便进入了帕潘大草原了。再经过盐湖、瓜米尼河、塔巴尔康,就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省界了。然后,越布宜诺斯艾利斯,爬上坦迪尔山,沿途仔细寻找,一直找到大西洋岸边的马达那斯角。”

巴加内尔边说边用手比画着,一眼也不看放在面前的地图。他根本用不着查地图,因为他曾经仔细地阅读过佛勒雪、毛里纳、洪宝、米艾尔、多比尼等人的著作,一切全都熟记于心中。他在列举完这一连串的地名之后,接着又说道:

“所以说,亲爱的朋友们,这条路笔直好走,三十天工夫就能走完。如果遇上逆风,邓肯号定会在我们之后才能驶抵东海岸的。”

“按您这么说,”约翰·孟格尔说道,“邓肯号应该在哥连德角和圣安托尼角之间巡航,是不?”

“正是。”

“那让谁参加这次长途跋涉呢?”格里那凡爵士问。

“人越少越好,因为我们并不是去找印第安人开仗,而是去打探一番格兰特船长的情况。我想,格里那凡爵士是必须去的,而且应该是我们理所当然的领导者;少校也肯定要算上一个的。当然,少不了你们忠实的朋友兼仆人,巴加内尔……”

“还有我一个!”小罗伯特大声喊道。

“不许乱喊,罗伯特!”玛丽制止道。

“为什么不让他去呀?”巴加内尔帮腔道,“旅行是对青年人最好的锻炼。所以,请我们四个人,外加邓肯号上的三名水手……”

“怎么,就没有我的份儿呀!”约翰·盂格尔说。

“我亲爱的约翰,”格里那凡爵士说,“我们的女乘客们都撇在船上了,也就是说,我们把我们最亲爱的人都留在了船上,不由您这位热情的船长来照料,又能托付给谁呢?”

“我们陪你们一起去不行吗?”海伦夫人说道,一边眼望着爵士,一副担心的神情。

“我亲爱的海伦,”格里那凡爵士回答道,“这次远行时间不会太长的,我们只是暂时分别几日而已,而且……”

“那好吧,我知道的,你们去吧,”海伦夫人说,“我预祝你们马到成功!”

“而且,这连旅行都谈不上。”巴加内尔接着格里那凡爵士的那句话茬儿说。

“旅行都谈不上,那又算是什么呢?”海伦夫人追问道。

“走马观花地疾速而过罢了,既不考察又不访古探幽。”

巴加内尔说完之后,谈话也就结来了,大家并未发生争论,意见完全一致。就在当天,大家便开始忙着作出行的准备。大家决定,先别大事声张,免得惊动了印第安人。

出发的日子定在10月14日。在准备挑选随行水手时,一个个都争着要去,弄得格里那凡爵士不知如何决定的好。迫于无奈,他便决定以抽签的方式来决断,结果,有三个人有幸被选中:大副汤姆·奥斯丁、水手威尔逊和穆拉迪。威尔逊膀大腰圆,力气过人,而穆拉迪则比汤姆·塞约斯[2]都要厉害。

格里那凡爵士在积极地准备着,他要求一定要按时出发。孟格尔船长也毫不懈怠,他立刻储备燃料,以便尽快下海航行。他一心想着要赶在徒步远征队之前到达阿根廷海岸。因此,格里那凡爵士与年轻船长之间,仿佛在进行一场竞赛似的。

10月14日,预定的时间到了,大家也都分头准备完毕。出发时,全体乘客齐集方形厅。邓肯号已经扬起帆来,螺旋桨在拍击着塔尔卡瓦诺湾的清波。格里那凡、巴加内尔、麦克那布斯、小罗伯特、奥斯丁、威尔逊、穆拉迪都携带上马枪和“高特”手枪[3],准备好离开邓肯号。向导拉着骡子在水栅那边等候着。“到时间了。”格里那凡爵士终于宣布道。

“您放心地去吧,我的朋友。”海伦夫人控制着激动,镇静地说。

格里那凡爵士一把搂住自己的夫人,小罗伯特也蹦了过去,搂住了姐姐的脖颈。

“现在,伙伴们,”巴加内尔说道,“最后再握握手吧,大西洋岸边再见了!”

大家并不只是在握握手,而是拥抱住这位可敬可爱的学者,预祝他马到成功。

大家全都拥上了甲板,目送七位远行者离船。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码头;邓肯号也在紧贴着岸边行驶着,离岸顶多只有半链[4]远。

海伦夫人在楼舱上最后又呼喊了一声:

“愿上帝庇佑着你们,朋友们!”

“上帝一定会庇佑我们的,夫人,”巴加内尔回答道,“您只管放心吧,我们会互相帮助的。”

“开船!”约翰·孟格尔向轮机手发令道。

“咱们走吧!”格里那凡爵士也说。

陆地上的一行人马,快马加鞭地沿着海岸前进;邓肯号开足马力,向远洋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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