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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奇与民国佛学界的书信往来

时间:2022-12-1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意大利硕学图奇佛教学、西藏学巨著《梵天佛地》 汉译本的问世,是中意学术界的一件大事。与《梵天佛地》同时出版的,还有一本辅助读物《探寻西藏的心灵——图奇及其西藏行迹》 ,收入不少有关图奇生平和著作的权威文章。可是,图奇不仅懂汉语,译注过许多经史子书和汉译佛典,还同民国佛学界有过书信往来。《行迹》对这些往来无只字提及,现将其辑录在一处,供《梵天佛地》与《行迹》的译者和读者参考。

图奇与民国佛学界的书信往来

意大利硕学图奇(Giuseppe Tucci,1894—1984,与利玛窦同乡)佛教学、西藏学巨著《梵天佛地》 (Indo-tibetica)汉译本(魏正中、萨尔吉主编,共八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12月第一版)的问世,是中意学术界的一件大事。与《梵天佛地》同时出版的,还有一本辅助读物《探寻西藏的心灵——图奇及其西藏行迹》 (魏正中、萨尔吉编译,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12月第一版;下文简称《行迹》 ) ,收入不少有关图奇生平和著作的权威文章。细读《行迹》 ,我们会发现图奇虽曾踏查西藏多年,却从未到过汉地(图奇去过日本,参看哲学家洛维特[Karl Löwith,1897—1973]回忆录《纳粹上台前后我的生活回忆》 ,区立远译,上海:学林出版社,2008年12月第一版,第138—139页) 。可是,图奇不仅懂汉语,译注过许多经史子书和汉译佛典,还同民国佛学界有过书信往来。 《行迹》对这些往来无只字提及,现将其辑录在一处,供《梵天佛地》与《行迹》的译者和读者参考。

图奇与支那内学院互赠书刊

图奇不仅在其名著《汉译陈那之前的佛家因明论典》 (Pre Dinnāga Buddhist Texts on Logic from Chinese Sources,Baroda Oriental Institute,1929)中引用过吕澂关于藏译本《集量论的研究( 《 〈集量论释〉略抄》 , 《内学》年刊第4辑,民国17年12月初版) ,而且在此之前就同吕澂所属佛学研究机构支那内学院有过书信往来和书刊互赠。在支那内学院《内学》年刊第2辑(民国14年12月初版) “本院概况”第九条“对于国外佛学界之交际”中有这样一段话:

本年二月, 《内学》年刊第一辑出版,即分赠东西各国大学图书馆及佛教学者,又与日本《宗教研究》 、 《东方佛教徒》 (英文) 、 《东方青年》 (英文) 、 《佛教新闻》等杂志法国《亚细亚学会会报》等,互相交换。又东西各国学者收到年刊后,多以著作报赠,如日本姊崎正治赠《东方之宗教及社会问题》 (英文) ,佐佐木月樵赠《真宗佛教之研究》 (英文) ,比国蒲桑氏Loius de la Vallée Poussin赠新译世亲《俱舍释论》全部(法文)等,意国多谦氏G. Tucci赠《宗教传说材料之研究》 (意文)等。

“意国多谦氏G. Tucci”正是图奇。他赠给内学院的意大利文《宗教传说材料之研究》 ,似指登过其论文的意大利文学术期刊Studi e Materiali di Storia delle Religioni。

图奇与景昌极的通信

图齐此前即已同支那内学院成员有过书信往来。 《海潮音》月刊民国13年(1924年)8月第5卷第8期第8页刊有一篇《意大利罗马大学教(授)多谦与景昌极书》 ,后收进《海潮音文库》第四编《尺牍》上册(台北市:新文丰出版有限股份公司, 1985年9月台湾初版,第195—196页)和《佛学丛论》 (上海:大法轮书局,民国37年4月再版,第120页) 。景昌极(哲学家,字幼南,江苏泰州人,1903—1982)是佛学家欧阳渐弟子、支那内学院早期核心成员、 《学衡》杂志主要撰稿人之一。该信内容如下:

多谦通讯处‖ Prof. Giuseppe Tucci La Biblioteca della Camera dei Deputati Rome,Italy

昌极先生阁下:鄙人顷读大著《能所双忘空有并遣的唯识观》一段,深佩先生研究哲学佛学,能超出众论,独发伟见,使人易于了解。鄙人研究哲学有年,并译《中国哲学》一本,又译注《百论》 、 《广百论》 、 《入楞伽经》 ……(按:原文此处为一行外文,因讹误较多,暂略不录) ,又研梵文及藏文。刻下深愿与先生交换意见,俾欧洲与东亚之哲学,互相发扬。如先生新近著作,并盼惠下,以开茅塞。兹奉上……(按:同上)即希詧收指教。大著《能所双忘空有并遣的唯识观》 ,可否准许鄙人译成意文,尚祈明示为感。专此,即请

著安

多谦上

图奇所说“鄙人研究哲学有年,并译《中国哲学》一本” ,似指其意大利文著作《中国古代哲学史》 (Storia della filosofia cines antica,Bologna: Zanichelli,1922) 。关于他从梵藏汉诸本译注的《百论》 、 《广百论》和《入楞伽经》 ,可参看伯戴克(Lucian Petech) 、夏勒皮(Fabio Scialpi)合编《图奇著作年谱》第30 37、39、51、52诸号( 《行迹》 ,第78—81页) 。图奇从12岁就开始自学梵语,后又加学古波斯语、藏语和汉语。1919年从罗马大学毕业后,他进入国会图书馆(La Biblioteca della Camera de Deputati)工作,所以致景昌极书的通讯处写的是国会图书馆。

图奇原信可能是英文,汉译不知出自何人之手。景昌极通晓英文,曾译《柏拉图五大对话集》 (与郭斌龢合译)和《文学评论之原理》 ,图奇来信也许就是他自己亲手翻译的。景昌极还有答书,刊于同期《海潮音》同页,也收进《海潮音文库第四编《尺牍》上册(第196—197页)和《佛学丛论》 (第120—121页) :

多谦先生讲席:顷由《东方杂志》社,转来瑶函,辱承对于拙著《能所双忘空有并遣的唯识观》一文,谬加奖许,毋任惭惶。先生以南欧宿学,博通东方诸国文字,而又深得东方文化之精英,实为难能可贵,今承不弃,愿与昌极交换意见,幸甚幸甚。学问之道,无古今无国界,惟其是耳。先生所云“俾欧洲与东亚之哲学,互相发扬” ,襟怀阔达,曷胜钦佩。昌极自幼多疑,宗教信仰极其薄弱,稍长读唯识三论之书,乃觉佛教实为智信圆融之极致。其论智识之精义,实可高视欧西诸哲,不知先生以为然否?先生译《百论》 、 《广百论》 、 《入楞伽经》 ,甚善,不识对于贵国思想界,亦有所影响否?《成唯识论》一书,贵国有译本否?迩来欧洲人士,对于佛学作何感想?暇祈赐知一二。承索拙作,兹奉上《学衡》杂志等出版物若干册,先生阅之,亦可略知敝国思想界之大概。又蒙赐译《能所双忘空有并遣的唯识观》一文为意文,甚为欣幸,译成出版,祈赐一份。此后先生于《学衡》杂志诸文,如欲赐译,皆所欢迎,不必征昌极同意也。敝国佛学盛极于唐(耶稣纪元后七八九三世纪) ,不久而衰,千余年来,此学沉沦,近乃略有复兴之机,书志出版亦颇不少。先生如需中文出版物,昌极愿择要寄赠。至此次先生所赐一书,尚未寄到,谨先谢谢。耑此敬覆,即请

讲安

景昌极上 一九二四年·八·十五

图奇之信由《东方杂志》转来,这并不奇怪,因为景昌极那篇《能所双忘空有并遣的唯识观》就是刊于《东方杂志》民国13年(1924)1月第21卷第2号,同期还有支那内学院另一员大将、景昌极的密友缪凤林(史学家,字赞虞,浙江富阳人,1899—1959)写的《唯识学之重光》 。图奇应是看到《东方杂志》上的文章后才写信联系景昌极的。景昌极在信末提到“先生如需中文出版物,昌极愿择要寄赠” ,大概后来也真的寄出了。图奇写于1928年的论文《陈那是〈因明入正理论〉的作者吗》 ( 《著作年谱》 ,第64号, 《行迹》 ,第82页) ,曾引用窥基《因明入正理论疏》和神泰《因明正理门论述记》的“南京版” (The Nanking edition of the works by Kwei-chi and Shen-t’ ai)其中“南京版”神泰《理门论述记》正是支那内学院刻本。景昌极1982年去世,留下《哲学论文集》 、 《哲学新论》 、 《名理新探》等论著。我手里还保存有他儿子1979年8月13日代笔写给《文史哲》编辑部的一封信。

图奇与觉社的通信

除支那内学院景昌极外,图奇还曾与佛学研究团体觉社( 《海潮音》即为其机关报)通信联络。 《海潮音》民国14年(1925年4月第6卷第4期第2—4页刊有《意大利杜斯来函》 ,任鹤宾译附英文原文。 “杜斯”即Tucci(原文误作Tuce)的别译。此函《海潮音文库》第四编《尺牍》和《佛学丛论》均未收入:

执事先生台鉴:敬启者,鄙人收到极有兴味之《海潮音》杂志,循读再三,复得极有价值的学识的文章数篇,拟作一报告,报告于特别贡献佛学之杂志Alle Fonti delle Reli- gioni(即《宗教之源》 )与罗马大学中东方学校教授所编《东方神学杂志》二书。鄙人所报告者计三篇,俟下月公诸敝杂志,当送贵处一本。 执事可于此寻着鄙人之报告。鄙人之用意以为将中国科学与敝国学者互相接触,故拟正式请贵会特别精通佛教哲学之会员帮助敝志。所撰论文用中文写出,鄙人精心译成意文,付印当期迅速。倘执事仁爱为怀,请代介绍极有学识之中国学者与大印书馆,鄙人藉此可得到中国最近关于研究佛教史与哲学之重要的贡献,则感激无既矣。各书收到之后,吾辈将印一大部杂志而确立彼此互相交换有兴味的佛教主义之书籍之规则。鄙人最大用意,是使鄙人精力成功,可在敝罗马城中组织一佛学会。倘蒙不弃,希早日示复为荷。肃颂

公绥

杜斯载拜

覆书请用中文,因鄙人能十分了解也。如执事知佛教徒有来敝国者,请将鄙人之通信处示之于彼。

杜斯又及

Dear Sir,

I receive the very interesting review《海潮音》of th very valuable and scholarly articles which I have found there I shall give a long account in the Review Alle Fonti dell Religioni specially dedicated to the study of Buddhism,an in the Review of Oriental Studies edited by the professors o the oriental school at University of Rome. Of some of you articles I give long breviary and I hope next month to send yo a copy of our reviews in which you can find my announcemen of your journal.My purpose is to bring Chinese science i contact with our scholars and therefore I invite personally th most distinguished members of your society specially versed i Buddhist philosophy to contribute to our reviews. The article can be written in Chinese! It will be under my care to translat them into Italian and to publish them as soon as possible. I shal be very grateful to you if you would be so kind as to introduc me to the most distinguished Chinese authors and publishin houses in order to receive from them the most importan modern Chinese contributions to the study of Buddhist histor and philosophy. Of every book received we shall publish long review and we shall establish a regular exchange of al publications concerning Buddhism.The principal purpose o my activity is in effect to organize here in Rome a Buddhissociety. I hope to receive from you an early reply.

yours very truly

Prof. G. Tucci

……(按:原文此处有半行外文,因讹误较多,暂略不录)

P.S. You can write in your answer in Chinese which I understand quite well. If you know that some Buddhist came to Italy,give him my address.

学术期刊Review of Oriental Studies( 《东方研究评论》 ) ,即Rivista degli Studi Orientali的英译名,汉译不知何故误作《东方神学杂志》 。图奇是否完成了自己的承诺,给觉社寄去的佛学新书写了书评,希望意大利学者能够查一下《图奇著作年谱》1924年部分第47号。

《海潮音》同期第4—5页刊有张化声《覆意大利国罗马大学教授远东哲学博士杜斯先生书》 ,稍作删节后收进《海潮音文库》第四编《尺牍》下册(第18—19页)和《佛学丛论》 (题目改为《覆多谦教授》 ,第121—122页) :

斯翁先生慧照:敬覆者,捧读惠函,知先生为佛门巨子,亦世界文化之大贡献家,景仰无既。敝社同志痛现在任何国家任何民族无不陷于烦闷纷扰之状态,盖人类失其重心也久矣,欲救正人心,安慰人心,须有绝无危险分子之宗教与学术。瞻仰四方,舍佛无归。盖慈悲喜舍之良药,诚足医治杀盗淫偷之现状,且真能究竟解决宇宙与人生之大问题也。同人自忘谫陋,创立觉社,编辑《觉书》与《海潮音》等杂志,冀以唤醒世人之迷梦,声嘶力竭,于兹七八年矣。东亚应者尚有其人,西欧则寥寥无几,得先生登高一呼,行将与世界学者握手言欢,何幸如之。来书所谓彼此互相接触,互相交换,诚敝社所馨香顶祝者。帮助贵杂志撰文一事,同人学识虽浅,亦当唯力是视。但佛门说法,最贵对机,各处人情好尚不同,教育家不得不支配于客观上之被接引者。请先生就贵国学者智识欲上所要求答案之问题,择其极有价值极有兴味者寄示数则,以便同人应用佛学之真理而研究之解释之,或不至有辱使命也敝国精通佛理而又能适应世界思潮者,群推敝社社长太虚法师,现方讲经北京、五台、天童等处,久具传教欧美两洲之志愿,海天万里,有缘人或能亲近风仪也。佛经散在各流通处,大印书馆亦无完全者,如有所须典籍,敝社可以代为搜罗。佛教徒有来贵国者,自当照办。此覆,并请

教安

中华民国十三年又四月初四日

《海潮音》编辑主任张化声代表全社顶礼

图奇与觉社的通信,时间上要早于和景昌极的通信,不知何故晚一年才在《海潮音》上刊出。

在《内学》年刊第2辑(1925年12月)登出“意国多谦氏G. Tucci赠《宗教传说材料之研究》 (意文) ”这条消息前,图奇已于同年11月以意大利驻印度外交使团成员的身份到达印度孟买。此后五六年(一直到1930年) ,他一边在加尔各答大学和泰戈尔的国际大学教授意大利文、汉文和藏文,一边在印度各地游历和研究。在此时期以及后来踏查西藏期间,他是否仍与中国佛学界保持通信联络,我们期待意大利方面的学者在图奇档案中会有所发现。

(本文所录四封书信,都经我重新断句。原文明显错误不通之处,酌情作了补正,校改理由拟于他处论之。感谢吴长青先生帮忙扫描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影印本《海潮音》上的四封书信。 )

(初刊于《东方早报·上海书评》 ,2010年6月6日,第9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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