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用”妙用说(之二)

“虚用”妙用说(之二)

但人类依旧需要智慧，一万年后，地球表面已被人类改造得面目全非，但古老的禅，还一定会有人在研究它。

前年，广东风行过“大款吃金宴”，说的是，有饭馆推出每席数千元的“黄金宴”，将24K的黄金打成万分之一毫米厚的金箔，每二克黄金可打成一平方米大，用半平方金箔切成极小的片，撒在菜肴上，金光闪闪，极华贵，一时大款趋之若鹜。一时间，各报刊对此事议论纷纷。

——黄金不能被人肠消化，食之，非愚昧又是什么?

是与非，不评说。但当代宴食，如黄金者，之“吃感觉”，“吃气派”的，又何止黄金一物乎，试看小者如拼盘上的“菜雕艺术”，那些精美绝伦的萝卜或冬瓜的楼台亭榭、花鸟虫鱼的雕刻，全是只摆不吃的;大者如地毯、空调、服务小姐的笑容与莺声燕语，也全是吃不得的。但人们需要它们。

所以，我想黄金宴一类，只要不于身体有害，今后总还有人会吃它。

艺术亦然。

从本质上说，艺术全都是非实用的——不能吃、不能穿、不能用。

但人类仍旧需要艺术:建筑、雕刻与画作是“造型艺术”，纯属“摆设”，舞蹈是活动的造型，属于“一时的摆设”，音乐是声音的造型，属“为耳的摆设”，文字艺术——诗、散文、故事(小说、报告文学、剧本)也全是吃不得穿不得用不得的东西，无非用文字记录某种语言，用语言组合某种意象或“哲理”，去在阅读者的心上，徒造一些“幻相”与“幻理”而已。

但人类需要艺术。

譬如汉赋、六朝文选，全是华丽至极的东西，讲对仗、讲平仄，论实用，不如医生的药方、皇帝的圣旨、当代小学生的请假条一类有用，但后者不是艺术，因为“实用”而没有“虚用”在。

好比我在这里谈禅，说的是“有意义的事例”，用的是“语言艺术”，但在一个穷困潦倒的毙途者眼里，它不及半块烧饼有价值。

但人类依旧需要智慧，一万年后，地球表面已被人类改造得面目全非，但古老的禅，还一定会有人在研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