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是说通过直接的亲身体验，才能理解得明白亲切。《坛经·行由品》：“慧能曰：‘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犹恁么）时，那（哪）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惠明言下大悟……曰：‘惠明虽在黄梅，实未省自己面目。今蒙指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今行者即惠明师也。”后亦作“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这涉及一段禅宗史上的故事。五祖弘忍大师传衣钵给慧能时，告诉他：“你已为第六代祖师，好好地自行护念，广度众生；但你必须赶快离开这里，恐怕有人要伤害你。”慧能于是辞别五祖往南行去，大约走了两个月，抵达大庾岭，后面追来了数百人，想要夺取衣钵。此时慧能把衣钵放在石头上，而隐避在草丛中。不久，惠明最先赶上，当他一把提起衣钵，却发现衣钵似有千斤重一般，怎么提也提不动，他大声地说：“行者啊！我是为求法而来，不是为夺衣钵而来！”慧能说：“你既然是为求法而来，当摒除心中的外缘，我才为你说法。”过了一会儿，慧能向惠明说：“不思善，也不思恶，如此的当下，哪个是你本来面目呢？”此话一出，惠明忽然契悟了，他感激地说：“学佛这么多年，却不清楚自己的本来面目，今蒙行者指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于是礼慧能为师。慧能的语义是：自心即佛，而这个心本是清静，无所谓善恶染净，了解了这一点也就是禅悟。惠明的回答是说，反正我已领悟，但到底是怎么个悟法，却说不明白，好比一个人喝水，是冷还是热只有自己知道。以此比喻禅悟不可言说，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
佛家的真如是无形无碍的宇宙本体，如老子所讲的“道”一样：“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永恒无限的本体是不可用有限的语言文字来表达和传递的。悟道者是真正的生命的体悟和证悟，是感知，是直觉，一下子进入你深层的意识。而传道也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只能是“心心相印”、“心领神会”，那么每一个悟道者各自都有自己的领悟，故才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像一个从未看过、吃过椰子的人，无论你如何形容椰子的颜色、形状、味道，他都无法领会，除非他亲自去品尝。对于尚未进入禅门的人，禅是不能用语言文字来说明的东西，也无法依靠语言文字的说明来了解它。但语言文字却能引导或指示初学者如何去亲自体验它，这叫做“绕路说禅”。但归根结底要靠自己品味，因为禅悟的体验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一俗语泛指只有通过亲身体验，才能得到明白的认识，颇有一点“实践第一”，“事必躬亲”的意味。
佛教是强调实践的宗教，真正的证悟必定来自于亲身的践行，而非谈玄说妙、光说不练，人生中许多生命的道理或喜悦，都是践行后的成果，是别人替代不得，不足为外人道的。当然，如果你要了解何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妨设定一个目标，努力去践行；而在这过程中，那滋味只有你自己知道。不去羡慕别人的光彩华丽，不去为那些高贵装饰的表面喝彩，因为，人生活里的酸甜苦辣永远也只有自身最有发言权，外人不过一旁观者，即便是看到感受到也是不完全的。哪怕是初生的婴儿，他也是具备了这种冷暖自知的本领。只是这里的冷暖就是真的冷与暖了，没有衍生开来，也像婴儿一样的纯净。一旦婴儿长大了，冷暖自知的意义便也在跟随他一起成长着，而冷暖的具体滋味也就只有他知道了。纵使是最亲密的人，也是无法在夜深的酣睡中得知你是否感到冷了或者是暖了，而只能是自己扯来被子盖好以此保暖，或者是掀开被子让自己透透气。从某方面来说，“冷暖自知”是一个自我封闭的词，它以一种孤单寂寞的姿势摆在世人面前，让人联想起来的时候空生出满腹自艾自怜的幽怨。有时候又可以说它是坚强的代名词，当所有人无法看出你的需要时，你还能清楚地懂得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并且为之努力，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勇气，面对生活的勇气，尽管这勇气来得有点艰辛。
（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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