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资本研究方法论的突破

马克思对资本研究方法上的突破，使马克思对资本的研究直击要领，洞若观火，使他在资本的研究中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进。这些方法主要包括：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科学的抽象的方法以及逻辑和历史统一的方法等，这些方法使马克思对资本的研究不断深入。

1.马克思对资本批判的根本方法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从而使资本的内情在历史和现实上真实呈现

马克思之前的重商主义、重农主义以及古典政治经济学家对资本都进行了较为深刻的研究。但是由于研究方法上的失败导致了他们根本没有可能解开资本这个“斯芬克斯之谜”。马克思正是通过研究方法上的突破，实现了政治经济学的革命。早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里马克思就确立了人道主义的研究方法，在《关于费尔巴哈提纲》和《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从“感性的直观”发现了黑格尔的否定的辩证法的伟大之处，走向了“感性活动”，创立了实践的唯物主义。《资本论》第一卷发表以后引来了社会各方面的评论，在这些评论中马克思发现“人们对《资本论》中应用的方法理解得很差，这已经由各种互相矛盾的评论所证明”^[6]。在《资本论》第二版跋中，马克思引用了彼得堡的《欧洲通报》在一篇专谈《资本论》的方法的文章（1872年5月号第427-436页）中说：“认为我的研究方法是严格的实在论，而叙述的方法不幸是德国辩证法的。”^[7]马克思继续引用该文：“但是有人会说，经济生活的一般规律，不管是应用于现在或过去，都是一样的。马克思否认的正是这一点。……根据他的意见，恰恰相反，每一个历史时期都有他自己的规律……一旦生活经过了一定的发展时期，由一个阶段进入另一个阶段，他就开始受另外的规律支配……生产力的发展水平不同，生产关系和支配生产关系的规律也不同。”^[8]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马克思指出：“无论哪一种社会形态，在它所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绝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胞胎成熟以前，是绝不会出现的。……大体说来，亚细亚的、古代的、封建的和现代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可以看作是经济的社会形态演进的几个时代。”^[9]这是马克思对历史运动规律的重大发现。马克思用运动、变化和发展的眼光来看待资本，把资本看成是历史的和具体的产物，同时深刻地认识到资本运动的内在的矛盾的对抗性。当然，马克思这里所说的德国的辩证法绝不是黑格尔的头脚倒立的唯心主义辩证法，而是从事实出发的唯物主义辩证法。在对资本的生产、积累和运动过程的分析中，马克思还运用了大量的对立统一规律和质量互变规律及否定之否定规律。马克思在谈到股份制公司的作用时指出：“在股份公司内，职能已经同资本所有权相分离。因而劳动也已经完全同生产资料的所有权和剩余劳动的所有权相分离。资本主义生产极度发展的这个结果，是资本再转化为生产者的财产的过渡点，不过这种财产不再是各个互相分离的生产者的私有财产，而是联合起来的生产者的财产，即直接的社会财产。另一方面，这是所有那些直到今天还和资本所有权结合在一起的再生产过程中的职能转化为联合起来的生产者的单纯职能，转化为社会职能的过渡点。”^[10]马克思的两个“过渡点”理论指出了从单个资本到股份公司是资本社会化的一种典型形态，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部分质变。

2.科学的抽象与具体的方法是马克思研究资本理论的主要方法之一

马克思对资本的研究脱离了以前一切空洞、抽象、思辨的唯心思维方式，马克思指出：“分析经济形式，既不能用望远镜，也不能用化学试剂。二者都必须用抽象力来代替。”^[11]即用科学的抽象的方法对资本进行研究，科学的抽象法是从具体到抽象和从抽象到具体的叙述方法的统一。“17世纪的经济学家总是从生动的整体，从人口、民族、国家、若干国家等等开始，但是他们最后总是从分析中找到一些有决定意义的抽象的一般的关系，如分工、货币、价值等等。这些个别要素一旦多少确定下来和抽象出来，从劳动、分工、需要、交换价值等等这些简单的东西上升到国家、国际交换和世界市场的各种经济学体系就开始出现了。……具体之所以具体，因为它是许多规定的综合，因而是多样性的统一。因此它在思维中表现为综合的过程，表现为结果，而不是表现为起点，虽然它是现实的起点，因而也是直观和表象的起点。在第一条道路上，完整地表象蒸发为抽象的规定；在第二条道路上，抽象的规定在思维行程中导致具体的再现。”^[12]这里马克思的科学的抽象方法就是指在对社会经济过程和经济现象进行研究时，要从错综复杂的现象入手，详细地占有材料，然后经过大脑理性的分析综合，找出事物的内在联系，形成一系列的范畴和概念，然后再用这些概念去说明和分析经济现象，从而科学地认识经济运行的现象和内在规律。马克思在研究资本理论的时候，对任何一个经济问题都不是从原则、概念、定义出发，而是从客观存在的事实出发，充分地占有材料。从抽象到具体和从理论到实践是有区别的，这里的具体不是客观存在的具体事物，而是思维上存在的具体，是观念的东西，是事物多样性的统一，从抽象到具体是理性认识的进一步升华。

3.逻辑和历史相统一的方法

马克思批判资本的历史逻辑的方法，主要是指马克思在研究资本现象时所采用的历史的思维推理方法，也就是按照历史的发展进程与思维逻辑的内在一致性，按照资本的历史逻辑关系，从简单的经济关系，逐步上升到复杂的和具体的经济关系，阐明资本的历史运动和发展规律。历史的方法是按照历史实际的演变过程来认识资本的发展与变化，运用历史的方法研究资本，不是历史资料的堆积，而是排除历史发展中的偶然现象的遮蔽，在纷繁复杂的史料中，透过现象，揭示出资本发展的客观规律。

逻辑和历史的方法既是对立的也是统一的。首先要排除历史发展中的偶然因素，其次按照人的思维的逻辑方式，就能够在资本的历史运行中发现资本运行的规律。恩格斯说：“逻辑的研究方法是唯一适用的方法。但是，实际上这种方法无非是历史的研究方式，不过是摆脱了历史的形式以及起扰乱作用的偶然性而已。”^[13]在《资本论》中，马克思的思维逻辑是从商品开始的，而商品本身在历史上是最早的资本的萌芽状态，这种历史逻辑就是从简单到复杂的逻辑方法，同时也是符合资本的历史发展进程的。

4.批判与建构相统一的方法

马克思的资本理论首先是批判的理论。但是，马克思对资本的批判，绝不是为了批判而批判，他对资本的批判，其目的是为了给无产阶级提供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是为了给无产阶级的斗争提供科学的理论。马克思继承了黑格尔历史哲学中的辩证法，运用辩证的方法对资本进行思考，辩证法的本质是批判的和革命的，它在对现存事物肯定的同时，也包含着对现存事物的否定。因此，马克思对资本的源起、过程、本质和规律的揭示无不是建立在“批判”的基础上。首先，他批判地分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他指出由于资本的利益最大化原则，不断驱赶农民离开家园以获得更多的廉价的工业劳动力，驱动着资本家不断奔跑于世界开拓国际市场，不断改进生产手段降低成本，资本的积累和发展从头到脚都沾满了血和肮脏的东西。其次，批判地指出资本的历史是充满矛盾曲折发展的历史。资产阶级在建立统一的市场，统一的生产、消费体系的同时，也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矛盾暴露无遗，生产的无限扩大和劳动人民购买力的相对缩小的矛盾，生产的社会化和资本主义私人占有的矛盾，这些矛盾都是以经济危机的周期性的爆发为代价的；人的发展以劳动阶级的社会分工的片面发展为代价的；资本增值是以人的贬值和破坏生态环境以及落后民族的贫困为代价的。再次，他批判地指出资本发展的过程是资本主义文明世界化的历史过程。资产阶级把文明传播到世界各地，目的就是按自己的价值观改造世界。“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们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它迫使它们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谓文明制度，即变成资产者。一句话，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14]其实，资本主义文明的世界化过程是不同阶级、不同民族价值观冲突的过程。马克思对资本的批判，仅仅是他把握资本的一种方法和手段，而不是目的，他认为“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的力量只能用物质的力量来摧毁”^[15]。因此，马克思的历史方法不仅是批判性的，而且是建构性的，是批判中的建构，建构中的批判。根据资本发展的客观规律，马克思在确认资本主义社会是一个过渡性社会的同时找到了与社会化大生产相适应的历史主体——无产阶级，指明了无产阶级解放全人类的伟大历史使命；他在否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永远合理的神话的同时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指出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和无产阶级必然胜利，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提出了实现人的全面自由发展这一人类发展的最高目标，指出“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6]。而“个人自由发展”必须是在资本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之后方能实现的，为此，马克思对资本的生产过程、资本的流通过程和资本生产的总过程进行了全面的建构，马克思《资本论》的副标题就是《政治经济学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