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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现代资本主义的“日常生活批判”

时间:2022-12-0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日常生活批判”是当代国外现代性批判理论中的一个重要领域,在这个理论领域中,法国后马克思主义哲学家列菲伏尔的“日常生活批判理论”是最具代表性的。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符号消费已经成为促进资本主义生产的环节,并潜在地成为资本主义统治的合法性根据。它的普遍化表明,日常生活已经遭受到全面的深刻的异化。

五、对现代资本主义的“日常生活批判”

“日常生活批判”是当代国外现代性批判理论中的一个重要领域,在这个理论领域中,法国后马克思主义哲学家列菲伏尔的“日常生活批判理论”是最具代表性的。与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理论一样,列菲伏尔也是通过对马克思的异化理论的理解和重新阐释而引申出了他的“日常生活批判”理论,并且他不止一次地公开申明,他对马克思主义的最重要贡献就是提出了“日常生活批判”这个概念。他认为,马克思的异化理论和“全面的人”的理论仍然是对日常生活批判的指针,所需要做的是,把马克思只应用于经济领域的异化理论扩大到人类的日常生活中,也就是应该把日常生活批判当做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变革的主要特征和手段。

在列菲伏尔看来,之所以必须把日常生活批判当做社会变革的起点和主题,主要是因为,只有通过日常生活批判才能真正把经济与政治的关系的真实性质从意识形态的遮蔽中显示出来。他说:“正如在日常生活中所表现的那样,经济和意识形态只有在发生革命危机的时刻才能提高到政治意识的水平。那时候,社会实践中、自发意识中、群众生活和阶级生活中的一切因素都凝结在政治生活上。除了这些时刻外,社会实践的各个方面便互相分离,甚至分道扬镳。经济和政治的关系尤其如此。这时候,在日常生活中,直接的东西、也就是意识形态的东西,一方面已把经济现实、现存的政治上层建筑的作用和革命的政治意识包容起来;另一方面又把它们掩藏和隐匿起来。所以一定要撕破面纱才能接触真相。这种面纱总是从日常生活中产生着,不断地再生产着;并且把日常生活内含的更深刻、更高级的本质隐蔽起来。”[32]依据这一论点,列菲伏尔认为,仅仅从消灭资产阶级和阶级对抗、消灭所有制和生产的资本主义关系的角度来谈社会主义革命,所涉及的还只是社会主义的消极定义,因为从资产阶级政权过渡到无产阶级政权,就事实而论,并不牵涉具体生活中的改革。因此,要涉及“改革”、涉及“具体生活”的社会主义的“积极意义”,就应当把日常生活批判放到极其重要的位置上。

列菲伏尔指出,在启蒙运动的思想史中,日常生活通常被理解为繁杂琐碎、微不足道和无足轻重的生活情节,而哲学的或纯粹的思想则表现为对日常生活的超脱,甚至表现为对日常生活的一种不屑一顾的轻视。列菲伏尔认为,纯粹思想与日常生活感性世界的这种隔离,本身就是日常生活的异化现象,即人类精神与人类生存的最为深刻的矛盾。事实上,日常生活是所谓哲学或纯粹精神得以产生的现实基础,因此对哲学或纯粹精神的批判必然导致对其根基即日常生活的批判,只不过这种批判必须建立在对日常生活的总体性把握上。“日常生活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剩余物,即它是被所有那些独特的、高级的、专业化的结构性活动挑选出来用于分析之后所剩下来的‘鸡零狗碎’,因此也就必须对它进行总体性的把握。……日常生活是一切活动的汇集处,是它们的纽带、它们的共同的根基。也只有在日常生活中,造成人类的和每一个人的存在的社会关系总和,才能以完整的形态和方式实现出来。在现实中发挥出整体作用的这些联系,也只有日常生活中才能实现并体现出来,虽然通常是以某种局部的不完整的方式实现出来,这包括友谊、同志关系、爱、交往的需求以及游戏等。”[33]

列菲伏尔强调,日常生活不是社会体系中一个相对独立的子系统,也不是一种专业化的社会实践领域,而是一个未分化的人类实践的总体。因此,日常生活是相当散漫的初级形态,以无穷无尽的重复涨落起伏及生死轮回为特征,它潜移默化地塑造着每个人的人格特征,决定着他们的生存状态,并制约着整个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发展。这意味着,日常生活的异化就是社会的全面异化,或者说是整个社会异化的集中体现。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主义的政治统治和意识形态已渗透到日常生活的各个角落,日常生活已经被全面地组织和纳入到生产与消费的总体环节中,日常生活已经被技术的和官僚阶层相结合的统治方式牢牢控制住,对差异的普遍压抑构成了现代日常生活的基础,日常生活已完全异化。

现代日常生活的异化首先表现为主体的“客体化”。自19世纪以来,资本主义商品经济在世界范围内的扩张已经侵入到包括文字、艺术等在内的一切事物中,使这些事物的个性和风格被商品的普遍特征所吞噬。这导致了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统治和奴役结构从“物质生产—经济域”向“消费—符码域”转变,即广告和宣传对消费的控制,使人在符号和信息的不断膨胀中缺乏真正的交往,并且,随着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发展,消费的对象已不再是过去意义上的物性的东西,而是被广告和宣传创造出来的意象;消费主体也不再是直接面对物或使用价值的主体,而是成为由符号构成的“主体幻象”。也就是说,个人根据自己的意愿对消费品进行的判断和选择,其实是受广告、电视等媒体的控制和操纵的。在这个意义上,消费者已经成为实实在在的“客体”。

随着主体的客体化,符号“上升为主体”。消费行为不再是为了满足纯粹的生理需求,而是更多地被具有社会意义的符号所渗透。人们试图借助这些符号来展现自己的地位,因而所消费的不再是商品的使用价值,而是商品的符号价值。符号消费具有区分社会层次、巩固社会差异的作用。现代人被社会符号的区分所控制,并竭力为符号价值而劳动。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符号消费已经成为促进资本主义生产的环节,并潜在地成为资本主义统治的合法性根据。它的普遍化表明,日常生活已经遭受到全面的深刻的异化。这种异化已经侵蚀到人的心灵深处。如果说,劳动产品的异化是人创造的东西不属于自己,那么现代社会中的异化则是人的自我不属于自己。作为人类主体性体现的理性异化为非主体的反人类的工具理性,是异化的异化或异化的二次方。在全面异化的日常生活中,人们的每一件小事都是被操纵的,从而异化为一种不能自主的客体状态,变成了虚假生活的木偶。当代人类社会在无度的欲望中付出了“异化”自己的代价,导致了意义的缺失、自然的祛魅。[34]

对于能否消除异化这个问题,列菲伏尔的理解是很独特的。他认为,异化是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我的关系交互作用的在历史发展的一定阶段上的必然产物。任何事物的发展都存在异化,没有异化就没有进化。因此,不能只从消极的意义上理解异化,而应当看到异化在一定意义上也是创造之源。在列菲伏尔看来,马克思低估了异化的力量和持久性。实际上,人和社会的进步并非体现为人最终可以消除一切异化,而是体现为在与新的异化形式的不断应战中,增强本质力量、创造性活动与自由。从这个意义上说,异化将伴随人类社会的始终,是人的存在方式。因此,对于现代社会来说,根本的问题不是消除异化本身,而是消解日常生活的全面异化。在这方面,马克思的劳动的解放和生产关系的转化只是最低限度的革命,最高限度的革命是完全改变生活,即在劳动、娱乐家庭、邻里、两性关系等这些每日重复的日常生活小事中摆脱资本主义异化。当然,这种摆脱也不意味着异化的完全消解,人们摆脱或超越一种异化,然后又异化在这种超越中,这是社会生活进步的内在逻辑或辩证法。

列菲伏尔进而认为,对日常生活异化的消除就是对日常生活的重新占有,也就是对日常生活的革命。被异化了的日常生活既包括被压迫的因素,也包括解放的因素,即包含着对日常生活异化的否定性因素。日常生活作为各种社会活动与社会制度结构中最深层次的连接处,是一切文化现象的共同基础,具有总体性。日常生活虽然被现代性所异化,但仍然是总体性革命的基础。通过日常生活革命,人从其片面的存在中摆脱出来,成为总体的人。这种总体的人是变化的主体和客体,又是个体的人,是自由的超越者,是消除了异化的、自由的人,是自然主义和人本主义的统一,是自由集体中的自由个体。可以看出,列菲伏尔的这些思想是深受马克思的异化理论和“自由人的联合体”思想的影响的。

列菲伏尔关于日常生活批判和当代资本主义社会革命问题的理论观点,以微见著,揭露了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统治阶级为了缓和阶级矛盾而采取了非镇压性和日常性的战略;提醒人们革命不仅需要重视宏观革命,即经济与政治革命问题,而且也要重视微观革命,即重视日常生活问题、重视个人的解放、重视意识革命;提醒人们要克服革命的片面性,把革命变成为总体性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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