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实体经济的衰落

(七)“新古典自由主义”与美元霸权进一步加速了美国经济的“去工业化”和经济“虚拟化”

“新古典自由主义”与美元霸权的贪婪性、疯狂性，实质上反映了资本主义制度与资本家的贪婪性、疯狂性、野蛮性。在“新古典自由主义”及其政策主张的主导下，在美元霸权的推动下，代表资本主义利益的美国政府及其资本家，认为工业化，实体经济赚钱所付出的代价大，过程长，速度慢，复杂，不容易，而虚拟经济赚钱容易，来得快，于是，“去工业化”导致实体经济的衰落与虚拟经济的泛滥。这样就造成了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背道而驰的严重失衡局面。张云、刘骏民等专家学者的研究表明，美国的“去工业化”与虚拟经济是导致这次全球性的金融与经济危机的两大隐患。但是，人们在总结美国的“去工业化”与“虚拟经济”时，千万别忘了在这次全球性的金融与经济危机中，美国政府不让其他国家兼并本国的一些实体经济—大公司的事实，美国的实体经济仍然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实体经济。世界上的跨国公司，美国占了近乎一半!

1．美国经济的“去工业化”导致实体经济的衰落

斯坦福大学的著名经济学家麦金农，首先提出并分析了美国经济的“去工业化”的问题，他意识到美国持续的经常账户逆差，加快了美国制造工业的削弱，由于制造业的技术进步比其他部门要快，因而美国很难在没有制造业的情况下保持技术上的领先。“去工业化”实质上反映了美国实体经济的衰落。我国国内的一些专家学者经过研究，提出的有力证据和美国官方公布的相关数据表明:美国在布雷顿森林体系建立之初的1945年至1950年，其GDP基本上占世界GDP的一半，其中1945年为53%，1950年为50%;到了2004年，美国GDP占世界GDP的比重已经不到30%。

从战后到现在，美国GDP的内部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化。美国实体经济创造的GDP，占其全部GDP的比例，从1950年的61．78%，下降到2007年的33．99%，而且实体经济中最具代表性的制造业，1950年创造的GDP占总GDP的27%，到2007年则只占11．7%;美国的虚拟经济创造的GDP，占全部GDP的比例，则从1950年的11．37%上升到2007年的20．67%。美国战后的三大支柱产业—汽车、钢铁和建筑业，早已不再有往日的辉煌，代之而起的支柱产业是金融服务业和房地产服务业。

其实，上述美国官方提供的统计数字仍然过高地反映了制造业，对依赖金融资产创造和炒作产生的GDP，还要大打折扣。如美国福特汽车公司曾经是美国制造业强大的象征之一，虽然现在它的技术开发能力并不弱，但是，卖车挣得的货币利润，远远不如其从事金融活动的利润。福特汽车公司2004年全年税前利润58亿美元，其中，有50亿美元的税前利润，是福特公司经营信贷和租赁等金融业务所得。卖汽车赚的利润不过8亿美元，其中大部分还与亚洲的销售市场有关。福特更重要的是一个品牌和平台，靠这个品牌和平台，可以赚取金融服务与汽车俱乐部服务等等的非制造业收入。靠制造业赚钱，对企业家已经失去了吸引力。许多像福特这样的制造业企业，都在积极地、甚至千方百计地从事各类虚拟经济的活动。美国在实体经济创造的GDP中，隐藏着越来越大的虚拟经济创造GDP的活动及其分量，这些收入中的绝大部分会被记入制造业的GDP。这就是说，GDP统计数字反映出的“虚拟经济不断增大趋势”，虽然已经十分明显，但还是不足以说明虚拟经济在当代美国经济中的地位。

2．关于美国经济的“虚拟化”问题

在美国经济“去工业化”不断发展的同时，美国经济的“虚拟性”亦在不断加深。美国债券(其中包括次级贷款)、股票、外汇、期货、金融衍生品市场、大宗商品期货市场、房地产市场，成为美国人创造货币财富的机器。根据国际清算银行保守估计，2007年底，美国境内的地产、股票、债券、金融衍生品市值约为400万亿美元，为2007年美国GDP的30倍左右。这就好比美国是一支股票，用其虚拟资产总市值来除以美国GDP算出的“市盈率”已经高达30倍左右，而其他国家类似计算出来的“市盈率”最多只有十几倍，如日本是16倍左右，中国是10倍左右。因而有的专家学者说:这充分说明美国经济已经如一只市盈率过高的股票一样，具有了一定、甚至较大的泡沫性。

所以，有的专家学者进一步指出，美国的“去工业化”与经济的“虚拟化”，促成了美国特殊的经济运行方式。自20世纪80年代的证券化浪潮以来，美国经济运行的方式，正在悄悄地发生着重大变化，20世纪50年代，美国实体经济的雄风早已不再，美国人的生活已经更多地依赖于“美元能买到什么”和“怎样创造出更多的货币收入”。炒股票，炒房地产等等，美国非制造业的经济活动，完全可以不通过任何实体经济的增长而增加人们的货币收入。只要有货币收入不断被创造出来，人们的消费支出就可以维持在高水平上，而只要有高的货币收入，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就可以确保人们的消费品供应。因此，美国国内的经济运行方式不是“为人民生产什么”，而是为人们能保持购买力来“生产”货币收入。这就造成了虚拟经济活动的繁荣和以制造业为代表的实体经济只将高价的生产环节留在国内，将低价环节转移到国外。由于虚拟经济发展和高端高价生产保留的同时，美国富人也在增加，靠劳动工资生活的少了，靠资产收入生活的多了，越富有的人对资产收入的依赖性越强。而金融与经济危机最显著的一个功能，就是将富人、特别是那些缺乏自保能力的中产阶级迅速变穷。当消费减少时，高价产品会先于低价产品萎缩，虚拟经济会先于实体经济萎缩。这就是美国“去工业化”与虚拟经济现象导致的结果。

许多专家学者认为，关于虚拟资本过度膨胀催生了在向全球性的金融与经济危机。

其实，马克思最早就论述了资本虚拟化的问题。例如，马克思最早提出了虚拟资本概念，在《资本论》第三卷第五篇中，马克思对虚拟资本进行了详尽的分析。他认为虚拟资本是在借贷资本(生息资本)和发达的银行信用制度的基础上产生的，“信用也是这样的一种形式，在这种形式中资本极力使自己区别于个别资本，或者说，个别资本极力使自己表现为区别于自己的数量界限的资本。资本在这上面能够取得的最高成就……是虚拟资本。”它包括股票、债券、银行借贷等。虚拟资本本身并不具备价值，是现实资本的“纸制复制品”。但是，它却可以通过循环运动带来某种形式的剩余价值，“股票只是对这个资本所实现的剩余价值的相应部分的所有权证书。”马克思以虚拟资本的主要组成部分借贷资本为例，阐述了虚拟资本和现实资本的关系。“借贷货币资本的积累—它虽然是现实积累的产物，但和现实的积累不同。”一方面，“借贷资本的这种迅速发展是现实积累的结果，因为它是再生产过程发展的后果，而构成这种货币资本家的积累源泉的利润，只是从事再生产的资本家榨取的剩余价值的一种扣除。”由此可见，现实资本的积累是借贷资本积累的基础，没有现实资本就没有虚拟资本;另一方面，借贷资本的积累，“可以按极不同于现实积累的方向进行，不过在任何场合下都证明，他们握有现实积累的很大一部分。”“借贷货币资本的增加，并不是每次都表示现实的资本积累或再生产过程的扩大。这种情况，在产业周期的紧接着危机过后的那个阶段中，表现得最为明显，这时，借贷资本大量闲置不用。”由此可见，独立于现实资本之外的虚拟资本，具有独特的运行规律。虚拟资本具有投机性，“因为财产在这里是以股票的形式存在的，所以它的运动和转移就纯粹变成了交易所赌博的结果;在这种赌博中，小鱼为鲨鱼所吞掉，羊为交易所的狼所吞掉。”虚拟资本还具有价格回归性这一独特的运动特点，“一旦风暴过去，这种证券就会回升到它们以前的水平，除非它们代表的是一个破产的或欺诈性质的企业。”

马克思还详细阐述了经济周期的不同阶段的情况，认为“有一个阶段，低的但是高于最低限度的利息率，与危机以后的‘好转’和信任的增强结合在一起;特别是另一个阶段，利息率达到了它的平均水平，也就是离它的最低限度和最高限度等距的中点——只是在这两个阶段，充裕的借贷资本才和产业资本的显著扩大结合在一起。但是，在产业周期的开端，低利息率和产业资本的收缩结合在一起，而在周期的末尾，则是高利息率和产业资本的过多结合在一起。伴随‘好转’而来的低利息率，则表示商业信用对银行信用的需要是微不足道的，商业信用还是立足于自身。”总而言之，现实资本决定着虚拟资本的规模和速度，但虚拟资本与现实资本的运动并不总是一致的，虚拟资本总是试图超越现实资本对它的束缚，但如果偏离太远，就会爆发危机。虚拟资本与现实资本的矛盾运动，孕育并最终产生了信用危机，而危机又是强制二者重新统一的形式。

有的专家学者认为，这次全球性的金融与经济危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金融与经济危机，而是一次因虚拟资本严重偏离现实资本而最终引发泡沫破灭的危机。虚拟经济高度膨胀，是近些年来美国经济的一大特点。2001年，因为互联网泡沫的破灭，美国经济陷入衰退。为了刺激经济，美联储连续14次降低再贴现利率、13次降低联邦基金利率，低利率政策促使美国房地产业持续繁荣，但也为日后房地产泡沫的破灭留下了隐患。1999年，美国政府正式废除1933年颁布的金融管制法《格拉斯——斯蒂格尔法》，取而代之的是以金融混业经营为核心内容的《金融服务现代化法案》，使得商业银行涉足证券业和保险业最终获得了法律上的支持。由于金融管制的放松，与房地产相关的金融衍生产品也开始不断泛滥。在房地产次级抵押贷款的基础上，又产生了资产抵押债券(ABS)、担保债务凭证(CDO)。

根据美国财政部对CDO市场的统计:2004年CDO市场总值为1000亿美元，2005年为1510亿美元，2006年为3100亿美元，2007年仅第一季度就达2000亿美元。2007年，美国GDP总量为13．84万亿美元，证券市场总规模却高达49．8万亿美元，是GDP总量的3．6倍。虚拟经济严重偏离实体经济。因而说，在这种情况下，金融与经济危机的爆发只是迟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