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深化理论的形成

第二节　金融深化理论的形成

一般认为，金融深化理论以美国经济学家R.I.麦金农与E.S.肖为典型代表人物，他们于20世纪70年代初系统地提出了金融深化理论。但早在60年代，格利、肖和戈德史密斯等人就已经论述了金融深化与经济发展的关系。他们认为，“货币化”过程就是以货币进行的交易代替物物交换的过程，货币出现带来的间接交换，消除了物物交换在时间上的局限性，扩大了市场和贸易规模，便利了贸易与投资。然而这一时期的金融深化论基本上是零星的、分散的，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他们的视角尚囿于较窄的范围，没有把金融深化同外贸等措施结合起来考虑。

经过20世纪60年代理论上的准备，到70年代初系统阐述金融深化理论的条件已经成熟。E.S.肖与R.I.麦金农于1973年分别发表《经济发展中的金融深化》与《经济发展中的货币与资本》两本专著，这两本书是系统阐述金融深化理论的代表性著作，他们从不同的角度逐步展开自己的理论体系，但都认为金融深化要与外贸改革协调进行。

需要说明的是，金融深化论内容比较丰富，但由于篇幅所限，笔者突出的只是金融深化与外贸发展的问题，而舍弃了一些重要的其他问题。

一、R.I.麦金农对金融与外贸发展的主要理论贡献

R.I.麦金农针对发展中国家的经济现实，首先提出了“金融抑制”（Financial Repression）论。他认为发展中国家的经济结构一般是“割裂”的，即大量的经济单位包括企业、住户、政府机构互相隔绝，他们面临的市场是“不完全”的，也就是说生产要素及产品的价格不同，拥有的技术条件不一，资产报酬率也不相等。发展中国家“市场不完全”的重要表现之一就是大量的小企业和住户被排斥在有组织的资金市场之外，它们的投资只能靠自身的内部融资。他认为一定时期的货币积累是投资的先决条件。而且在发展中国家，货币和投资对象即实质资产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互补。他揭示了国际上以美元为本位的内在必然性。

他特别指出，发展中国家不能过分地、长期地依赖外国资本，而应该通过金融自由化求得资金“自助”。他认为在发展中国家里，“关于受管制的对外贸易的自由化问题，现在流行着两种观点。其一，以取消进口管制和关税为主要内容的贸易自由化应该逐步进行。开始应取消对‘必需’生产品和消费品的限制，而后再消除对‘非必需’消费品的限制：首先应该在那些已成熟到能与国际竞争抗衡的国内行业取消保护贸易，最后才能在幼小行业中消除贸易保护。其二，外援或其他国外贷款的提供，应该伴随对外贸易的自由化。接受这些外援和外资的目的，是向由于取消管制可能会增加的进口提供国外资金。在关键和可能是痛苦的经济调整时期，国外的援助对促进经济的开放是有用的，有时甚至是必需的”。⁽⁷⁾他对在外贸与金融自由化过程中如何保持货币控制上阐述了自己独特的见解。他发现金融领域的抑制现象是同通过操纵外贸部门，以关税和配额促进经济发展这种努力相平等的。“麦金农先生提出的理论观点和经验实证表明，一种更有效的经济增长战略，将导源于金融市场的彻底自由化和对外贸易限制的废除。”⁽⁸⁾

R.I.麦金农着重研究金融与外贸向自由化方向转换时期遇到的问题：

（1）全面自由化优于局部自由化。发展中国家以往曾由外援支持外贸自由化，但后来却不是这样，这是因为很多发展中国家实行的外贸自由化是一种局部自由化，一般过程如下所述：国内本币汇率高估，通货膨胀严重，引起进口增加，出口减少，与此同时人们预期本币还要贬值，短期资金纷纷抽逃。政府为避免国际收支恶化，就把限制进口的范围扩大到一些中间产品，这种做法将导致国内生产萎缩，这是由于以前享受廉价进口中间投入品供给的厂商目前面临供给的短缺，而同时出口商的利润在下降甚至亏损，这一定会带来本币贬值。他说：“对外贸易限制阻碍了出口发展，导致了明显的外汇‘短缺，’这种短缺显然也可通过外资的深入来弥补。因此，在被压制的经济中，外国贷款或拨款，在放松储蓄限制和外汇限制上，发挥着重要的双重作用。”⁽⁹⁾基于此，需要输入外资，以充实外汇储备，并放弃对某些进口的限制。最后一般是小幅度调整汇率，获得大笔贷款，扩大进口产品的范围。这样，新获得的外国贷款大部分用于支持新增加的进口，等于变相保护获得这些进口产品的有关制造商。

他认为局部自由化和外资流入会进一步扭曲经济，虽然获得进口的中间投入品和资本品的产业得以扩张，但却以牺牲国内中间投入品和资本品的厂商利益为代价。汇率贬值使进口减少的利益由于外资支持的进口的增加而抵消。出口商从本币贬值中所得利益也只是暂时的，一旦外资减少，国内经济仍会恶化。可见，政府力图通过对不同部门实行不同的贸易政策促进某些部门的发展，不仅无助于经济发展反而会使情况变得更糟。由此可知，麦金农认为外贸自由化必须是一揽子的全面自由化，全面自由化优于局部自由化。

（2）关于如何更好地实现全面的外贸自由化问题。他认为，首先应该在国内进行金融改革，实行金融深化政策，消除金融抑制现象，具体而言就是放开存款利率，降低通货膨胀率，这就可以改善投资结构，使资金流向更优化。他说：“金融抑制束缚了发展中国家的内部储蓄，加强了它们对以外国资本补充国内储蓄和提供能够判断高收益投资机会——否则投资就会失去效率的媒介服务的依赖。”⁽¹⁰⁾他还说：“一旦货币机制被摆在适当的位置，自然就会实行对外贸易自由化以及合理调整国内税收政策和支出政策等相应的战略。实际上，在需要用财政政策来放松货币限制，或者在与之相反的情况下，一定存有某种相关性。国内资本市场成功的自由化，使迅速地调整对外贸易方面的关税、配额和许可证等限制成为可能。”⁽¹¹⁾这样，金融改革后，全面的外贸自由化就可以此为基础，逐步减少并最终放开对所有进出口的限制。他不主张在外贸自由化过程中引进大量外资，很清楚，经济发展的优先策略是直接放松国内金融和对外贸易，而不是依赖外资来消除长期的“瓶颈”。⁽¹²⁾他认为不必考虑通过贸易保护来支持国内某些产业的发展，应该使国内各企业间、产业间较平等地竞争。

（3）采用滑动的汇率平价政策，从而把汇率的灵活性和较高的国内利率相结合，以便更有效地利用短期资本流动。麦金农指出，如果货币当局大幅度提高国内名义利率，那么，在汇率一定的情况下，就有可能吸引大量的国外储蓄流入国内。为避免汇率上升危及出口，他提出一个过渡方案：在开始大幅度提高国内名义利率时，要在初步贬值后缓慢调低利率。汇率调低的利率应该等于外国与本国名义利率之差，再减去对风险的预期，这样可以确保对名义数量的控制，避免短期资本大量流入，也可用行政手段限制使用外国短期资本，还可以通过金融自由化压低对国内通货膨胀的预期，降低国内名义利率，从而大大缓和长期资本流动问题。

二、E.S.肖对金融与外贸发展的观点

肖指出，传统的经济发展理论一般认为在滞后经济中经常存在着对外汇的过度需求，这是由于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低收入国家储蓄率低，经济增长会产生对储蓄的过度需求，这种过度需求从国外满足就产生了外汇缺口；第二，由于世界市场价格过低，贸易机会有限，滞后经济难以改变出口结构，难以实现进口替代或提高出口生产的效率，而且发达国家对滞后经济存在着严重的贸易壁垒，从而使滞后经济的出口能力受到限制。

受以上理论的影响，一些发展中国家政府干预外汇市场，把本币汇率固定在一个偏低的水平，对外汇实行配给，通过规定不同的关税变相地实施多重汇率制。肖认为，这样易产生过分集权和多种货币。多种货币导致非货币化，而且由于管理和使用复杂的货币需要成本，损失了一部分货币收入效应。因此，肖反对对外汇交易的干预。

所以肖认为，第一，外贸制度的改革，尤其是汇率制度的改革应该与金融深化联系起来。要保持一国物价相对稳定，就应促使金融深化，采取浮动汇率制度，使外汇自由兑换，建立外汇期货交易市场，使汇率的升水与贴水抵消两国通货膨胀的差别，利于吸引外国储蓄。同时，由于是浮动汇率，可避免外资过多地流入。假如能够通过金融深化与外汇市场的自由化保证利润和债息自由汇出，不必对外资再实行特殊的优惠政策。由于本币汇率没有高估，出口商不会吃亏，进口商也可服从统一的较低关税，新兴产业则可沿着具有相对优势的方向发展。

第二，金融深化的对立面即金融抑制不利于对外贸易，导致国际收支恶化。金融抑制使国内储蓄倾向偏低，人们对进口消费品或生产要素构成中进口成分较大的产品以及有出口潜力的国内商品的需求增加，导致一国国际收支恶化。由于存在贷款歧视，对个别优先企业配给低利贷款，导致这些企业向过分资本密集方向发展，使滞后经济丧失在劳动力和自然资源方面的相对贸易优势。金融优先支持的部门和产业，由于要进口零部件，对国际收支产生进一步的压力。此外，保护部分企业就是打击其他企业，就是对国内产业结构同不断变化的世界市场适应能力的削弱。

第三，一国贸易的扭曲反过来又加剧了国内的金融抑制。由于贸易没有获得相对比较优势，降低了资金收益率。这又迫使银行降低贷款利率，进而再降低存款利率。此外，进口替代又减少了有关关税，政府更加依赖通货膨胀和从银行获得低利贷款。从而导致金融抑制和国际收支的恶性循环。解决这一问题的根本出路在于金融深化。

总之，在金融与外贸的关系问题上，麦金农与肖的观点是相互补充的。麦金农强调由于存在金融抑制，一国外贸不能顺利地向自由化方向转换。他系统地研究了金融与外贸在向自由化转换过程中的协调问题，主张较全面的外贸自由化。肖主要剖析了金融与外贸相互联系的深层结构，力主通过金融深化与外汇市场自由化实现二者共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