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口产品市场行情

3．2．1方法论

Hummels等(2001)提出的计算垂直专业化水平的方法(HIY方法)有效地度量了一个国家或地区通过贸易在参与全球生产链中做出的相对贡献。根据Hummels等(2001)对于垂直专业化的定义，可得如下基本公式(简称为VSHIY):

其中，MI为进口中间品价值，Y为对应的产出价值，X为出口产品价值。我们说过，使用HIY方法来估计中国出口的国内外附加值的比例，我们要特别将加工贸易占比高这一事实考虑在内。就进口而言，加工贸易与一般贸易模式的区别是:前者的进口材料专用于加工出口，因此所有进口价值都内嵌在加工出口产品之中;而后者的进口材料既可用于生产国内销售的产品，也可用于生产出口产品。如果在测算垂直专业化程度时忽略两者的区别，将加工贸易与一般贸易混为一谈，就会低估出口贸易中国外附加值的比例，高估国内附加值的比例。

如果我们将进出口进一步拆分为加工贸易的进出口和一般贸易的进出口两部分，那么上式就可以重新写为

其中，下标“o”和“p”分别表示一般贸易和加工贸易。比较VSHIY与VS'HIY我们容易发现，HIY方法的一个基本假设是:加工进口材料与一般进口材料都应均匀地用于产品的生产，即进口中间品用于生产出口品的比例与出口在总产出中的比例相同。

在本章，为了避免为剥离加工贸易而分拆投入产出表所带来的种种问题，我们将直接利用中国海关提供的贸易数据来估算VSS值。为了计算VSS值，我们要在贸易数据中识别出内嵌在出口产品中的进口中间品的价值。而在中国海关的数据库中，每一笔海关贸易都被归在18类贸易模式下。这其中，一般贸易和加工贸易占据了贸易总额的绝对比重。在不影响我们研究目标的情况下，为了使估算过程更加简便，我们只需考虑上述两大类贸易模式。

首先，在加工贸易模式下，所有的进口材料均登记在加工进口名下，并按规定专门用于出口产品的生产，而不能与国内材料混放或调换顶替。当加工成半成品或成品之后，这些产品都必须出口，且出口时登记在海关的加工出口贸易模式中。因此，对于加工出口而言，其对应的进口中间品可通过贸易模型进行识别。

表3．1　BEC对中间品的定义

对于一般贸易而言，进口中间品的识别则需要借助于联合国(UNSD，2003)制定的广义经济分类标准(Classification by Broad Economic Categories，BEC)。根据这一分类，所有HS编码的进口品都可大致划分为资本品(Capital Goods)、中间品(Intermediate Goods)和消费品(Consumption Goods)三类，中间品的BEC编码及其含义可参见表3．1。按照BEC对中间产品的归类方法，我们可在HS编码的进口数据中对中间品进行逐个识别，最终得到HS编码形式的一般出口中所含的进口中间品^[6]。

其次，在识别了海关贸易数据中的进口中间品之后，我们还需要将HS编码的加工贸易与一般贸易数据按照行业编码GB/T进行归类。这里我们使用了国民经济行业分类(GB/T)与HS编码的对照表(GB/T—HSConcordance Table)^[7]。整个匹配过程由图3．1所示。考虑到中国的对外贸易活动主要集中在制造业，因此本章主要估算三位数的制造业行业(包括电力、燃气及水的生产与供应业的部分行业)的垂直专业化水平。

图3．1　进出口商品数据向行业数据的匹配过程

完成进口中间品的识别和将海关数据按照行业进行归类之后，我们还需要明确在所有的进口中间品中，有多少比例用于出口品的生产。就加工贸易而言，根据上述分析可知，所有的进口中间品都用于出口品的加工。但是，对于那些通过一般贸易进口的中间产品有多少比例用于生产国内销售的产品，又有多少比例用于一般出口产品的生产，我们依然不能区分。对于这部分进口，本章参照HIY方法，按照一般出口额和国内销售额的比例来推算一般进口材料在两者中应用的比例。这样，新的垂直专业化的计算公式就变为

上式中MIp为所有加工进口材料，MIo为通过一般贸易进口的中间品价值，Xo/(Y－Xp)为一般出口占一般出口和国内销售价值总和的比例，用来估算一般进口材料中有多少比例用于一般出口产品的生产。

一旦估计了出口中的进口中间品价值，我们就可以方便地测算一国进口中间品价值在其出口总价值中所占的比例，即VSS值。假设经济中有N个行业，MIi表示i行业进口的中间品，Yi表示i行业的总产出，Xi表示i行业的出口值，下标“o”和“p”仍分别表示一般贸易和加工贸易。按照上述VSNEW的定义，我们可得到i行业的VS值:

有了行业的VS值，那么k国出口中的VSS值，即垂直专业化率就为

其中，Xk表示k国的出口总值。根据上式可知，一国的VSSk等于所有行业VSS按照各自的贸易份额进行的加权平均。由于VSS值实际上分割了出口中的国外成分与国内成分的比例，所以，一旦计算出了VSS值，那么我们就可以用1减去VSS(即1－VSS)获得行业或一国出口中的国内附加值率了。

3．2．2数据

受进口中间品的HS编码形式所限，也受测算中国VSS值所需的其他数据可得性的制约，本章对中国出口的国内附加值率的估算最终只能以2008年为代表。虽然2009年是年度贸易数据最近的年份，但最近年份的三位数行业的数据集却是2008年，这是由经济普查给出的三位数行业的最新数据。

在生成每个行业的贸易数据时，我们是将HS编码的进出口数据按照HS与GB/T的对照表归并到三位数行业的。我们最终采用的GB/T行业代码范围是130—450，共涉及164个三位数行业^[8]。

最终，我们在本章用于测算VSS值所准备的基础数据包括按贸易方式细分的进出口值、进口中间品的价值以及各行业的产出值等。其中，细分加工贸易和一般贸易的HS编码进出口数据来自《中国贸易外经统计年鉴(2009)》(国家统计局贸易外经统计司，2009)。根据BEC与HS的对照表，我们可以识别并获得进口中间品的数据。各行业产出数据来自《中国经济普查年鉴(2008)》(国务院第二次全国经济普查领导小组办公室，2010)。要指出的是，由于三位数行业中全部企业产值缺失，此处我们使用三位数行业中全部企业的全年营业收入，将其与两位数行业总产值比较发现，两者相差较小。并且，在三位数行业中，“行业366”全部企业的全年营业收入数据缺失，由于该行业从属于二位数“行业360”(专用设备制造业)，我们使用“专用设备制造业”减去其他8个三位数行业的数据获得“行业366”数据^[9]。

3．2．3估算结果

把我们准备的数据代入上述修改的HIY方法，我们计算得到了115个三位数制造业行业的VSS值。之所以最后保留115个行业的估算结果，是因为本章没有报告个别与资源能源有关的行业估计结果。理由是:一方面，这些资源进口品具有非常大的跨年度波动性，其进口的资源品也可以跨年度使用，这样就使得估计当年出口品中的进口中间品价值时会产生较大偏差;另一方面，近几年来中国的资源能源(譬如铁矿石等)进口额巨大，而产品也主要是用于内销，这就导致出口额严重小于进口额。如此一来，我们之前假定一般进口的中间产品平均地分配于国内产品和出口产品就有了问题。一个矫正的办法自然是将这些与资源能源有密切关联的个别行业剔除。另外，为了进行对照，我们还特别计算了各行业中的加工出口的VSS值。图3．2给出了部分行业的计算结果^[10]。

根据本章的估算结果，我们有以下的发现。第一，按照上述VSS的计算方法，由行业加权的2008年中国出口的整体垂直专业化率(VSS值)为32．22%，即国内附加值比例为67．78%。出于对照的目的，我们姑且把WTO和日本IDE-JETRO对亚洲9个国家和地区2008年的VSS值的估算结果作为参考。在2011年出版的WTO和日本IDE-JETRO合作研究的报告中，研究者根据日本IDE-JETRO编制的涵盖9个国家和地区(日本、印尼、韩国、中国台湾、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和中国)的亚洲投入产出报表(AIO)2008年的数据，估算出的9个经济体贸易加权的VSS值为28%。其中，新加坡2008年的VSS值为58%，中国台湾为47%，韩国37%，泰国约为35%。而对于中国，报告说，由于AIO数据库没有特别处理中国的加工出口问题，该研究低估了中国2008年的VSS值。报告在考虑到加工贸易的较高份额而对中国的数据做了调整之后，中国的VSS值从19．7%被提高到了37%，即出口的国内附加值份额从80．3%下降至63%。另外，报告提到，美国和日本2008年的VSS值很接近，大约为15%(IDE-JETRO and WTO，2011，pp．98-99)。这说明，相对于发达的工业化经济而言，新兴工业化经济和新兴市场经济的出口附加值率总体而言均相对较低。

图3．2　细分行业的垂直专业化率(部分三位数工业行业)

注:VSSa表示行业总体垂直专业化率，VSSp表示行业中加工贸易的垂直专业化率。

第二，我们发现，资本密集和技术复杂的行业，其垂直专业化率(从而出口的国内附加值率)要显著高于(低于)劳动密集型行业。其中，家用视听设备制造、电机和电子器件制造以及通讯设备等行业的垂直专业化率最高，对应的行业VSS值分别达到54．01%、53．26%和53．14%。换言之，资本密集和技术复杂行业的出口品生产比国内的其他行业使用了更多的进口中间品，从而国内的附加值率相对较低。因此，尽管我们可以观察到中国的技术复杂产品的出口快于技术简单的产品出口，但这些技术复杂的出口品中所包含的国外成分却远远高于后者。这意味着，中国出口越来越复杂的产品还只是中国参与越来越专业的垂直分工的结果。

第三，从贸易模式来看，加工贸易的垂直专业化率普遍高于一般贸易。例如，虽然人造板制造行业和木制品制造行业的整体国外附加值比例VSSa值分别为15．55%和19%，但其中的加工贸易VSSp值则高达74%。我们的这个估算结果从绝对数值上来看要低于Koopman等(2008)针对2002年和2006年的估算值。当然，本章估算方法与KWW的方法是不同的，直接做出跨年度的比照有欠妥当，但这足以说明，一般出口的国内附加值率远远高于加工出口的国内附加值率。也可以这么说，加工贸易的国内附加值偏低是导致中国制造业部门整体的垂直专业化水平偏高的主要原因。另外，按各行业出口值为权重计算的加工贸易整体VSS值为55．62%，而一般贸易的这一数值仅有8．06%。两者巨大的差距说明，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主要是依赖加工贸易而参与到全球垂直分工体系中去的。

第四，在115个三位数行业中，垂直专业化率高于全行业均值的有31个，其出口值占全部出口总额的35．47%。这当中有13个行业的垂直专业化率高于50%，且多集中于资本密集或技术复杂的行业，这也是中国出口扩张最快的行业。此类行业对应的出口比例约占到VSS值排在前31位所有行业出口总额的54．73%，在总出口额中的占比也达到了五分之一。VSS值低于10%的行业共有42个，大多集中于技术简单或劳动密集的行业，其对应的出口值仅占当年出口总规模的32．12%。此外，VSS值最低的10个行业，出口总值仅占2008年中国出口总额的4．88%。这意味着，中国出口贸易流量的增长主要得益于全球垂直专业化的分工模式，这种模式为发挥国内的比较优势提供了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