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

三、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

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话语体系中，长期以来，是将马克思所说的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与社会主义社会画等号的。共产主义社会是以生产资料归全民所有为前提的，社会主义作为共产主义社会的第一阶段，生产资料所有制公有是毫无疑义的。

问题在于，将社会主义视为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是否贴切？笔者以为，这是一个需要加以探讨的问题。

之所以会把两者等同起来，缘于列宁的有关论述。在“关于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的基本任务的提纲”一文中，列宁这样写道：“2.要使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第一阶段）战胜资本主义，必须由无产阶级这一唯一真正革命的阶级完成下面三个任务。”^[3]前苏联的学者根据列宁的论述，导出了社会主义是马克思所说的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的结论。笔者认为，这一观点是不够准确的。

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将共产主义社会划分为第一阶段和高级阶段，这二个阶段都属于共产主义，只是由于生产力发展水平不同，第一阶段按生产者提供的劳动量分配消费品，即按劳分配，高级阶段则是各尽所能，按需分配。这两个阶段的生产资料所有制是完全相同的，均为全民所有制，社会性质也一样，那就是共产主义。生产资料全民所有，是“共产”的内涵之所在，离开了它，共产主义、共产党人也就名不副实了。马克思所讲的第一阶段，是无产阶级革命取得了胜利，经过无产阶级专政，已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的其中的一个阶段。而列宁在讲到社会主义战胜资本主义，无产阶级必须完成的三个任务，第一是推翻剥削者，第二是引导受资本剥削的全部劳动群众跟着无产阶级的革命先锋队共产党走，第三是使人数还相当多的小业主阶级以及与这个阶级相适应的知识分子、职员阶层保持中立。显然，这是一个革命的任务，是从资本主义进到共产主义需完成的使命，而马克思所说的从共产主义第一阶段进到高级阶段，主要任务是发展生产力，进而提高人民群众的思想觉悟。依笔者的理解，列宁所讲的社会主义是共产主义的第一阶段，是指无产阶级进行社会主义性质的革命，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建立起以生产资料公有制为基础的新的社会。列宁讲的“共产主义第一阶段”，并不等同于马克思所说“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一个是“共产主义”，一个是“共产主义社会”，用词不同，内涵也是有区别的，前者是指从资本主义进到共产主义所经过的一个阶段，后者是进入共产主义社会后经历的一个阶段。

马克思关于未来社会的设想是以十九世纪西欧和北美经济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实际为出发点的，以无产阶级革命在主要的资本主义国家同时胜利为前提的。这样，革命胜利后，经过一段过渡时期，就可以实行单一的全民所有制，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但是无产阶级革命首先在资本主义并不发达的俄国取得了胜利，俄国是一个小农经济占有很大优势的国家，无产阶级革命胜利后，不可能建立单一的全民所有制，而是必须同时建立合作社形式的集体所有制经济。既然整个社会不是单一的全民所有制，相互间存在财产权的界限，就不可避免地存在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列宁认为，城市的生产资料归工人阶级，国家政权也属于工人阶级，同时又存在合作社形式的集体所有制经济，存在着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列宁指出：“现在我们有理由说，在我们看来，单是合作社的发展就等于（只有上述一点‘小小的’例外）社会主义的发展，因此我们不得不承认对社会主义的整个看法根本改变了。”^[4]在集体所有制之间进行商品交换，在集体与全民所有制之间进行商品交换，生产资料这一要素必然发挥作用，人们所得到也不可能仅仅是按劳分配的收入。这样的社会主义与先前所说的社会主义已不相同了。列宁没有固守马、恩的观点，而是从俄国革命的实践出发，革新了社会主义的内涵，这是理论上的创新。

列宁讲的社会主义，存在集体所有制，存在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生产资料这一要素参与分配，在生产资料面前，全民是不平等的，因而，将它称为马克思所说的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是不对的。再说，如将第一阶段说成是社会主义社会，高级阶段是共产主义，共产主义社会中有共产主义，同义反复，自相矛盾，也是于理不通的。若是第一阶段还不是共产主义，又怎能说整个历史阶段都是共产主义呢？！

对社会主义社会的界定不应简单化，不能把它与马克思所讲的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等同起来。从理论上说，社会主义社会是相对独立于共产主义社会的一种社会形态。不能将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混为一谈。既然社会主义是相对独立的社会形态，就不能应用马克思关于共产主义社会的论述，如公有制、计划经济等去衡量它，要求它，而应有它自己独立的判定标准。而这个标准只能从实践中去总结。社会主义正在实践当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为它提供了最为丰富的养分。社会主义理论不仅需要创新，也是可以创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