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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爻的排列与其在叙事中的含义

时间:2023-04-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六爻的排列与其在叙事中的含义《易经》中经常使用的数字是二(阴和阳)、三、六(六爻)、八(八卦)和六十四。这一节的重点是关注六爻排列在《易经》叙事中的含义。六爻的排列可以被看做是阴阳交替互动的叙事模型之抽象形式,其中六爻代表了六个核心事件。

六爻的排列与其在叙事中的含义

《易经》中经常使用的数字是二(阴和阳)、三(天、地、人)、六(六爻)、八(八卦)和六十四(六十四卦)。其中二、三和六是基本数字。它们关系到中国古代圣人们在建立《易经》组织结构的初期所产生的几项最重要的安排和决定。当他们决定把阴和阳作为基本的象征形式,并进一步用三条线组成八卦中的一卦,用六条线(或者说八卦中的两卦)组成六十四卦中的一卦时,其他的数字就已经处在被阐释的过程中了。各个数字都有它们自己的发展和运作的逻辑,比方说,当圣人们将任意六根阴爻和阳爻(或八卦中的任意两卦)组成六十四卦中的一卦时,就自然出现了六十四种可能的组合。

这一节的重点是关注六爻排列在《易经》叙事中的含义。阴阳模型只是一种理论上的模型。在实践中,要描述这一模型就必须以一系列正在变化的事件为根据。据Rimmon-Kenan的定义(1983,p.15),叙事是“一串按时间顺序排列的事件。”但是,那些组成一个叙事的事件在Seymour Chatman(1978,p.53)那里得到了更好的理解,他将之称作“一些核心成分或核心事件”或“那些能够产生在事件大趋势上的关键点的叙事要素,它们是结构中的各种枢纽或铰链,是迫使一种运行进入两条(或更多)可能路径中的一条的各种节点”。现在的问题是,在一个阴阳交替互动的循环中到底需要多少个核心事件。明显的是,一个孤立的事件并不能阐明一个变化,但是两个事件的聚合就可以,如阴→阳,但这并不是一种互动。一条三个事件组成的序列可以组成一个互动的循环,如阴→阳→阴→阳,但是一个更复杂的变化,如从少阴到老阴,从老阴到少阳,从少阳到老阳,从老阳到少阴的变化,会被遗憾地排除在循环之外。似乎要完成一个更复杂的阴阳交替互动的循环,我们至少需要六个“核心成分”。

构造阴阳叙事基本结构

阴阳叙事的基本结构必须有能力承载六个核心事件。在将六爻一起放入一卦之后,《易经》必须调节六爻中每一爻的位置,以便于将这六个组成部分转化为一个阴阳交替互动的完整结构。为达到这一目的,《易经》设定了两条一般规则:第一,它以六爻从下到上排列的顺序赋予了它们“时”的意义,第一爻被安置在一卦的底部,最后一爻则在一卦的顶部。于是,六爻的组合方式就这样变成了一个随时间展开的叙事结构。

第二,不管阴爻和阳爻在具体一卦中的实际方位如何,《易经》以爻位次序的奇偶为标准,将六个爻位分成了“阴位”和“阳位”。三个奇数爻位(第一、第三、第五爻)是阳位,而三个偶数爻位(第二、第四、第六爻)是阴位。这样,阴位和阳位在这一结构中交替出现。《易经》“十翼”(对《易经》的十种注释)中的第八个《说卦》解释了这种排列的意义:“(圣人)分阴分阳,迭用柔刚,故易六位而成章。”(Trans.p.120)这种结构(“章”)不仅导出了阴阳交替互动的叙事原理,同时也描绘了命运的周期性变化。

阴阳交替互动的叙事模型只有当这种六爻组成的结构建立后才能运转起来,也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去讨论这种叙事模型的完备性和复杂性。六爻的排列可以被看做是阴阳交替互动的叙事模型之抽象形式,其中六爻代表了六个核心事件。在六爻的序列中,每一爻不仅指阴阳交替互动的叙事中的某种状态和处境,同时也指出了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状态和情形。因此,在《易经》里,六十四卦的每一卦都是一个独特的六爻组合,用来描绘一个类型的命运变化的框架。

构造关于命运的特定叙事

为了能更好地指导和建议人们对行动的选择,《易经》的编撰者们必须在六爻的结构内注入具体的内容——一系列事件。为了检验这一点,我们必须求助于《易经》中对卦和爻的陈述。作为对阴阳交替互动的叙事模型的陈述,人们可能会希望这些陈述能够叙述在阴阳交替互动的叙事中某种状态和地位下最典型的事件,这样就能适用于这种状态和处境下的所有事物。事实上,《易经》的编撰者们并没有这样做。《易经》中的卦辞(对卦的陈述)和爻辞(对爻的陈述)最初只不过是一些对预言的记录。在编撰《易经》时,圣人们在这些古代的预言中选择了一些,进行修改后附着在卦和爻之后,使这些预言成为全书的一部分。卦爻辞通常包括两个基本元素。第一个元素是对一个事件(行为,处境)的描述,例如“见龙在田”(第一卦“乾”的第二爻),“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第一卦“乾”的第三爻)和“潜龙勿用”(第一卦“乾”的第一爻)。第二个元素是对这个事件(行为,处境)吉凶的判断,如“利见大人”,“厉无咎”和“勿用”。

值得一说的是,并不是每一爻的陈述都有描述性的元素。有些爻辞中只有一个关于吉凶的判断,比如“有厉,利已”(第二十六卦大畜,第一爻)和“无咎”(第四十挂解卦,第一爻)。撇开那些缺失的描述性元素,这些爻辞在六爻的时间排列中保持了一个确定的位置,从而得以展开某一事件和它在这个位置上变化的处境。

著名易学家朱伯崑认为,“卦爻辞主要是对过去经验的记录”(Zhu,1996,p.140)。例如,《履》卦(第十卦)的卦辞,很可能是出于一次事故。朱伯崑试图考证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某人在试图做某事前卜了一卦,得到《履》卦。不久以后,当他穿过一片茂密的草丛时不小心踩到了一条老虎的尾巴。幸运的是,他居然没有被那头老虎攻击。在经历了这个事件以后,这次意外被记录在履卦之下。如果这一观点正确的话,《履》卦的卦辞实际上的确就是对某一事件的记录。有些卦辞包含了不止一个事件,例如困卦(第四十七卦)的第三爻的记录:“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Trans.p.431)。但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卦爻辞只是记录了某人在做某事。在《易经》的发展过程中,这些记录被随机地加入书中,因此,在这些记录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紧密的联系。

《易经》的编撰者们必须将这些分散的记录或陈述结合在六爻结构里,并使每一条陈述都能在整个叙事中行使一个恰当的功能。两点考虑对卦爻辞的选择和修改的结果影响最大:第一点考虑是,每一条叙述都必须要有一个主题,从而能使读者明白这条叙述是针对什么的。尽管《易经》已经有了一个总的主题:“变化”或“命运的变化”,但是每一个具体的叙事模型或范式都需要一个自己的主题。从书中我们似乎可以看出,《易经》的编撰者们在选择、修改和编辑每一卦的卦辞时,脑中已经确定了一个主题。我的研究表明,在大多数情况下,一卦的卦辞和这一卦中的每条爻辞都是互相联系的。它们描述了类似的事件,并提出类似的观点,甚至还使用了类似的语法。例如,关于“龙”的比喻在《乾》卦(第一卦)六爻中的五爻的爻辞里都有出现。第三爻的爻辞里出现的是“君子”而不是“龙”,但是两者实际上是一样的,因为在其他五爻中,“龙”就是“君子”的隐喻性表达。“龙”的比喻和“君子”的概念似乎对强调这一卦的主题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顾名思义(“乾”是“纯阳”的意思),这一卦的主题就是强大的生产力和男子气概。

实际上,卦的主题经常和它的卦名联系在一起(不管这个卦名是卦形构成之前还是之后被赋予的)。比如,第一卦《乾》(“纯阳”之意)关注的是生命的根本来源,第二卦《坤》(“纯阴”之意)关注的是万物从大地中诞生,第三卦《屯》(“初生的艰难”之意)关注的是生命早期所遇到的困难,第四卦《蒙》(“童年的无知”之意),关注的是教育,第五卦《需》(“等待”之意),关注的是培育,第六卦《讼》(“争执”之意),关注的是诉讼。

编撰者们的第二点考虑是阴阳交替互动的法则。我们很有必要探究一下编撰者们怎样处理类似《乾img19》()这样六爻皆阳的卦。这一卦表现的是“阳”力的聚集,而这又是怎样印证阴阳的交替互动的呢?改变叙事方向的关键是何时将一条新的阳爻加到卦形上。从第一爻(“潜龙勿用”)到第二爻(“见龙在田”)发生了一种从“潜藏”到“显露”(或从“地下”到“地上”)的变化,这种变化仅仅建立在从一个阳爻到两个阳爻的转变之上,但是根据爻辞,这是从“潜藏”(或“下位”)到它的反面“显露”(或“上位”)的方向变化,是一种“没有实际阴阳转换的阴阳交替”。第三爻(“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好像和第二爻(“见龙在田”)没有什么关系,但它暗示了一种从相对不积极状态到积极状态的转变。第四爻(“或跃于渊”)又指向另一种积极的状态。在第五爻(“飞龙在天”)和第六爻(“亢龙有悔”)中,又出现了更多戏剧性的转变。特别是最后一爻,龙的“悔”与第五爻中“飞龙”踌躇满志、英勇无畏地前进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悔”象征着衰败,这又与第一爻中“潜龙”充满希望的前景形成了深刻的对比。整个故事最终回到了命运变化的循环中。

《易经》就是这样用一个六爻的框架完成了对《乾》(纯阳)中周期性命运变化的叙事。这也就是《说卦》中说“易六位而成章”(Trans.p.120)的意思。当然,我们在这里不是在处理一个充满生动细节的面面俱到的故事,六条爻辞只是勾画出一个故事的若干核心成分,但最终却足以为命运周期性变化的发生提供足够的空间。《易经》叙事的结尾明显不同于大多数叙事的正常结尾。《易经》叙事的结尾并未试图重建在开始时失去的平衡状态,而是常常以一个新的不平衡状态来结尾。例如,《乾》的最后一爻(“亢龙有悔”)指出最后将由不愉快或遗憾的事发生。但是,这些不愉快和遗憾的事情的发生是有原因的,其原因就在《易经》的总的主题中。

六十四卦的排列与其在叙事中的含义

一个有缺憾的结局往往预示着一个新的叙事循环的开始,《易经》中所有的六爻叙事最终都指向一个更大的命运循环。六十四卦的排列使我们得以在更广阔的上下文中发现某样东西,我们可称之为“《易经》的宏大叙事”。

只有当六十四卦按时序排列时,它们的关系才是可叙述的,也只有这样,《易经》才能从一个更高的视点叙述命运的变化与发展。但这种安排绝不简单。六十四卦中每卦之间皆有联系,因为一卦中任何爻的变化都会产生新的一卦,六十四卦既没有一个天生的顺序,《易经》从预言的角度也没有必要给它们从一到六十四排一个顺序。对六十四卦卦序的安排仅仅是为了叙事的方便。

这就需要解决一个问题:怎样排列才能使《易经》的叙事最为方便和可信?每一卦与其他六十三卦中的任何一卦都有联系,因而就有无数种方法将六十四卦排列起来。过去出现过很多种正式的排列方式。最早的排列可能是儒学大师朱熹的《周易正义》(意为“对《易经》正确的理解”,1995,p.14)中记载的伏羲的排列方式。这种排列方式被称作“文王卦序”,被古今绝大多数版本的《易经》所采纳。在这里,支配这种排列方式的原则十分有趣。

《易经》注释中的一种——《序卦》,系统地阐释了文王卦序,它的开头这样写道:

“有天(第一卦《乾》,纯阳之意)地(第二卦《坤》,纯阴之意),然后万物生焉。盈天地之间者唯万物,故受之以屯(第三卦,“初生的艰难”之意);屯者盈也,屯者物之始生也。物生必蒙(第四卦,“童年的无知”之意),故受之以蒙;蒙者蒙也,物之稚也。物稚不可不养也,故受之以需(第五卦,“等待”之意);需者饮食之道也。饮食必有讼(第六卦,“争执”之意),故受之以讼。讼必有众起,故受之以师(第七卦,“军队”之意);师者众也……”

这里,卦的顺序是天(纯阳)→地(纯阴)→初生的艰难→童年的无知→等待→争执→军队,等等。但是,比卦序更重要的是上文中的解说者所解释的这种宇宙生成的语言。很明显,解说者试图描述一个世界产生和发展的“自然”过程。于是,卦序就成了一个发展过程中一系列事件的组合。不论我们是否赞成这一顺序,它都是值得赞赏的。这种集生命性和时间性为一体的顺序,使《易经》得以叙述一个更宏大、更复杂的命运循环。

遗憾的是,这篇注释仅仅解释了六十四卦按照卦名和主题的含义是如何排序的,却没有对爻的排列发表任何观点。这种卦序是否也在爻的排列中反映了某些变化的范式?如果说卦序真实地反映了发展的自然进程,那么人们很可能会希望在爻的排列中(也如在卦序的依次排列中一样)看到某种渐进而规则的变化,但是他们无法得偿所愿。除了能看出六十四卦被分为三十六对,每对中前一卦与后一卦的卦形颠倒或相反之外,对于卦序的任何一项严谨的研究都不可能得出更多关于爻的联系范式。爻的排列中渐进而规则的变化在这里似乎并不是主要的考虑对象。如果是,那么很可能相连的两卦之间只有一爻是不同的,但实际上在大多数卦中并不是这样:事实上,在文王卦序中相连两卦之间主流的区别是两爻或四爻的不同(有二十对都是这样的),甚至有九对六爻皆不相同,而前后两卦中有一爻不同的只有两例(第52卦与第53卦,第60卦与第61卦)。从卦的序号中也发现不了任何范式,由此可见数字和爻序相似,在文王卦序中也不是很重要。《乾》卦必须六爻皆变才能变为《坤》卦,而《坤》卦在卦序上正紧跟在《乾》卦之后。

撇开爻序变化中连续性和规律性的缺失,文王卦序使《易经》得以将阴阳交替互动的叙事原则推向一个更高的层面。在三十二对卦中,每一对中的奇数卦被看做阳卦,而偶数卦就是阴卦。大多数阴卦的形状都是阳卦的颠倒,如《蒙》卦img20(第四卦)是《屯》卦img21(第三卦)的颠倒。有八个卦(第1卦:img22,第2卦img23:,第27卦img24,第28卦img25:,第29卦img26:,第30卦:img27,第61卦img28:,第62卦img29:)没有相应的覆卦(卦形颠倒的卦),这是因为他们颠倒过来和本卦形状相同。但这四个阳卦和四个阴卦却能完美地配成四对,因为阳卦中的每一爻都和阴卦中的相反。

从阳卦转变而来的阴卦就像是从阳卦的结尾开始、以阳卦的开头结束的一种“倒叙”。但是,这种“倒叙”并不在这一对卦中真实出现。安排这三十六对卦的原因是要确保其中的每一对既能完成自身的阴阳交替互动的循环,也能继续前进,在一个更大的阴阳交替互动的循环中的另一个发展阶段里起作用。

编撰者们为了达到这一目标,进行了一种“卦象”的运作。“卦象”这一观念为理解卦辞和卦的叙事提供了一个特殊的背景。正如记录中所载,一卦是由八卦中的两个组成的,这八卦分别象征着天、地、雷、风、水、火、山、泽。也就是说,六十四卦中每一卦的卦象都来自组成它的(八卦中的)两卦。例如,《屯》卦img30

()由下面得震卦(椻)和上面的坎卦(椾)组成,它们分别表示雷和水。“雷下水上”也就成了《屯》卦的卦象。

在将六十四卦两两分组时,编撰者们原可以用一种较简单的途径,即将前一卦的上卦和下卦掉转形成后一卦。但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取而代之的是将前一卦六爻上下掉转,形成后一卦。而六爻的翻转带来了更复杂的变化。例如第二对卦中,《屯》(第三卦img31,)的卦象是“雷下水上”,在将六爻翻转后,它就变成了《蒙》(第四卦img32,),而《蒙》的卦象是“水下山上”。原来的“雷”这一元素在新的卦象里被“山”所取代。这次翻转产生了一个新的组成成分,也因此带来了一个新的开始和新的叙事方向。

六十四卦的序列将六爻叙事延续和扩展到了宇宙层面。和六爻叙事一样,这个层面上的叙事同样以某种不幸结束,这就是编撰者们将《未济》卦(“未能渡过”之意,第六十四卦)放在这六十四卦序列的末尾。第六十三卦《既济》(“成功渡河”之意)讲述的简单的成功渡河的故事在此变得毫无价值,而只是在《既济》卦所述故事的末尾(第六爻),当故事的主角被成功冲昏了头脑而开始粗心大意时,他(她)才遇到了麻烦和危险(“濡其首,厉”Trans.p.542)《未济》卦的引入是要传达这样一个建议:生命的使命还远未完成,我们仍然需要费大量的努力去达成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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