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新闻学的出路

三、中国传统新闻学的出路

如前所述，传统新闻学已不能再沿原来的路子走下去了。只有在克服自身缺陷的基础上，实现向现代科学新闻学的飞跃，才是传统新闻学的出路。那么，传统新闻学怎样才能实现这个飞跃呢？作者认为，这应该从以下四个方面着手：扩大研究范围；拓进研究深度；更新研究方法；加强研究的严肃性。

（一）扩大研究范围

这是决定传统新闻学能否实现质的飞跃的关键性因素。而研究范围的确定，大体又可以划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从独立地研究单个媒介，扩大到对多种不同媒介的综合研究。如前所述，传统新闻学的缺陷之一，便是满足于孤立地研究个别媒介，而忽视了对不同媒介的综合研究，这就使得它难以把握现代世界多种媒介复合传播信息的基本特点，及不同媒介的补充、抵消关系。第二，从地域性角度，扩展到全球性角度。传统新闻学的研究对象，一般都限定在相对狭窄的地域范围内，即包括本国在内的几个主要的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大国。这种情况在国际联系不甚密切的过去，是有其客观的历史必然性的。可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了。传播事业的发展，大大地缩短了时空距离，从而使得广大的地球变成了一个鸡犬之声相闻的全球村庄，而地球村庄的形成，又使得新闻事业的世界性竞争日益激烈。在这种情况下，对新闻的研究，仍囿于狭窄的地域范围，显然是不合时宜的。第三，从新闻本位主义到将新闻置身于宏大的社会历史背景之中。前面已指出，传统新闻学的缺陷之一，便是满足于孤立地研究新闻现象与新闻规律，而忽视了新闻现象同现实背景及其他社会现象之间的相互关系。要诊治这一缺陷，就应该跳出新闻自身的圈子，在新闻之外看新闻，从整个社会发展史的角度来看新闻是怎样产生、发展的，新闻与社会的关系如何，新闻事业与其他社会事业相比，又有什么特点等，这样就能大大地开阔眼界，从而避免就事论事的弊端。

如果新闻学的研究范围能够扩展至上述三大层次，那就会跳出传统新闻学的狭隘圈子，形成一种宏观的新闻意识和大新闻观念。在这种新闻意识和新闻观念的指导下，新闻事业将不再是与社会相脱离的、区域性的、无数大小媒介的简单累加，而是一个由各种媒介要素组成的有机整体（系统），就其与社会以及世界新闻事业的关系而言，它又是社会大系统和世界新闻大系统的基本要素（子系统）。这样一来，新闻学研究自然就会消除就事论事的弊端，加强新闻学术的厚重感。

（二）拓进研究深度

所谓拓进研究深度，就是不停留在新闻现象的表层，不仅仅限于对现象作肤浅的描述，而是透过复杂的新闻现象，深入传播过程，对传播过程的各个环节，进行科学的分析和研究。根据现代传播学的成果，新闻传播过程大致可以简化为如下的模式：谁，说什么，通过什么渠道，对谁，在什么情况下，为了什么目的，取得了什么效果。传统新闻学所研究的，主要是传播者、传播内容和传播媒介三个环节，即谁，说什么，通过什么渠道。其中传播内容的研究属于定性研究，而传播媒介则是分别地孤立地进行的。至于受众即对谁、传播效果及反馈三个环节则很少涉及。众所周知，新闻传播的目的，是以带有一定倾向性的信息内容去影响受众的思想和行为。要达到这个目的，在传播之前，就得了解信息接受者的思想倾向、兴趣爱好、性格特征等情况，在进行传播时，又得把握受众对初传信息的反应：接受、怀疑还是反对；三者各在受众群中所占的比例；原因何在；为取得最佳效果，传播者得怎样根据反馈对传播内容作出相应的调整，怎样了解传播效果，等等。所有这些内容，都是新闻学必须认真研究的课题。无视这些问题，对受众、效果、反馈三大环节视而不见，势必削弱新闻学对新闻实践的指导意义，从而增加新闻宣传的盲目性，减少新闻的社会效果。所以，传统新闻学要想成为指导新闻实践的科学的新闻学，就必须深入研究传播过程诸环节，尤其是要重视受众、效果、反馈三大环节。

（三）更新研究方法

传统新闻学的研究方法基本上是手工业式的，抄录卡片，收集剪报资料，在对这些资料归纳整理的基础上，进行定性分析，以典型事例证明自己提出的理论原则。这种手工业式的研究方法，显然落后于信息爆炸时代新闻学的发展要求。新闻事业的高度发展，要求新闻学使用全新的研究方法。而诞生于20世纪40年代的系统论、信息论、控制论的科学方法，正好满足了这一需要。所谓系统论，是研究系统的模式、原则、规律并对其功能进行数学描述的一门学科，其研究的核心问题有，宏观系统与子系统的关系，系统的层次观念以及系统的动态平衡等。信息论则是研究信息的本质，并且用数学的方法研究信息的计量、传递、变换和存储的一门科学。至于控制论，则是研究各种系统控制和调节的一般规律，它有两个基本的概念，一是信息，一是反馈。所谓反馈，是指的一个系统，它的输出信息反过来作用于输入信息，这时反馈回来的信息将对输出信息起控制和调节作用。这三门科学从本质上讲，都是研究系统的理论，故简称为系统理论。不难看出，上述的宏观系统与子系统的概念、层次观念、动态平衡概念、信息观念以及反馈概念等，都可以引进到新闻学研究中来。

更新研究方法，还表现为多角度，即从其他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角度，或运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方法，去研究新闻现象和新闻规律。新闻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有必要从社会学的角度进行研究；作为阶级的舆论工具，作为“第四权力”，有必要从政治学的角度去研究；作为一种经济实体，有必要从经营管理学的角度去研究；作为社会法律规范、伦理规范的被调节者，也有必要从法律学、伦理学角度来研究；作为一种以传播信息、影响受众为目的的事业，也有必要从统计学、数学的角度来研究。此外，由于新闻信息是以语言文字为载体的，所以还有必要从语言文学的角度去研究。总而言之，新闻学不能囿于自我封闭状态，而应向其他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开放，借用一切可资利用的方法、手段，来研究新闻现象和新闻规律。

（四）加强学术研究的严肃性

既然新闻学是一门社会科学，那它就应该同其他社会科学一样，拥有作为一门科学所必须具备的独立、尊严和权威。新闻学是以新闻现象和新闻规律为对象的一门科学，要以科学的理智的态度进行新闻学研究，以增强新闻学研究的客观性、学术性和科学性。

综上所述，作为中国近代新闻事业和新闻学术国际化发展的必然结果，传统新闻学对中国现代新闻传播及中国革命和建设，都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但是在对外开放的现时代，传统新闻学已无法满足现代新闻事业发展的需要，它的出路在于革除自身缺陷，通过扩展研究范围，拓进研究深度，改进研究方法，以实现向现代科学新闻学的质的飞跃。这是中国传统新闻学本身发展的必然趋势，也是中国现代新闻事业发展的客观要求。

【注释】

[1]本文发表于《新闻研究》1989年1期，原文收录于此，未作修改。

[2]李龙牧著：《中国新闻事业史稿》，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9—10页。

[3]参见李瞻著：《世界新闻史》，台北三民书局1993年增订版，第784—787页。

[4]〔日〕和田洋一著，吴文莉译：《新闻学概论》，中国新闻出版社1985年版，第227页。

[5]转引自《新闻学刊》1985年第1期，第9页。

[6]陆定一：《我们对于新闻学的基本观点》，转引自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下），新华出版社1980年版，第188页。

[7]中宣部：《中宣部为改造党报的通知》，转引自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上），新华出版社1980年版，第126—127页。

[8]中宣部：《中宣部为改造党报的通知》，转引自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上），新华出版社1980年版，第126—127页。

[9]中宣部：《中宣部为改造党报的通知》，转引自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上），新华出版社1980年版，第126—127页。

[10]中宣部：《中宣部为改造党报的通知》，转引自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上），新华出版社1980年版，第126—127页。

[11]参见胡绩伟：《评语录新闻学》，载《新闻学刊》1986年第1期。

[12]梁效：“文化大革命”期间，北大、清华的“大批判”写作班子，是“四人帮”的御用工具。其名称为北大、清华“两校”的谐音。

[13]列宁：《统计学和社会学》，《列宁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第279—280页。

[14]列宁：《从何着手？》，《列宁全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第8—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