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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书的实质

时间:2022-04-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许慎《说文解字》以六书分析汉字结构。因此,历代学者对六书的涵义争议颇大。好在戴震又在《答江慎修先生论小学书》中专辨历来论转注者之谬,进而提出了他的六书四体二用之说。戴震认为造字之法只有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四种,而转注、假借二者乃是用字之法。戴震“四体二用”说的价值,在于划清了造字之法与用字之法的界限,使一千多年来争论不休的六书性质问题得以澄清。

许慎《说文解字》以六书分析汉字结构。何谓六书?许慎在《说文解字叙》中对六书下了定义并举了例字,他说:“一曰指事,指事者,视而可识,察而见义,上下是也;二曰象形,象形者,画成其物,随体诘诎,日月是也;三曰形声,形声者,以事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四曰会意,会意者,比类合谊,以见指alt,武信是也;五曰转注,转注者,建类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六曰假借,假借者,本无其字,依声托事,令长是也。”由于许慎的定义过分地讲究形式,举例也只有两个字,没有把六书的涵义真正讲清楚。因此,历代学者对六书的涵义争议颇大。戴震曾“考自汉已来,迄于近代,各存其说,驳别得失,为《六书论》三卷”,惜其书不传。段玉裁《戴东原先生年谱》谓此书为“论百家六书者”。好在戴震又在《答江慎修先生论小学书》中专辨历来论转注者之谬,进而提出了他的六书四体二用之说。戴震认为造字之法只有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四种,而转注、假借二者乃是用字之法。戴震说:“大致造字之始,无所凭依。宇宙间,事与形两大端而已。指其事之实曰指事,一、二、上、下是也;象其形之大体曰象形,日、月、水、火是也。文字既立,则声寄于字,而字有可调之声,意寄于字,而字有可通之意,是又文字之两大端也。因而博衍之,取乎声谐曰谐声,声不谐而会合其意曰会意。四书者,字之体止此矣。由是之于用:数字共一用者,如初、哉、首、基之皆为始,卬、吾、台、予之皆为我,其义转相为注曰转注;一字具数用者,依于义以引申,依于声而旁寄,假此以施于彼,曰假借。所以用文字者,斯两大端也。”戴震“四体二用”说的价值,在于划清了造字之法与用字之法的界限,使一千多年来争论不休的六书性质问题得以澄清。“江慎修先生得其书,谓众说纷纭,得此论定,诚无以易。”〔1〕于省吾先生说得好:“清代学者之论六书,以象形、指事、会意、形声为四体,以转注、假借为二用。凡文字之音近或音同者均可互借,凡文字之义同者均可互注,必如是才能充分发挥二用的效能。”〔2〕

从是否直接创造字的形体这一点来说,假借确实应归为用字之法。但有些学者主张从语言学的“字”是形音义的结合体这点上说,假借又属于造字法。认为假借是借形造字,虽然它没有直接造出新的汉字字形,但口语中的音义结合体确实有了字形上的体现,音义统一的字由于假借的运用大量地增加。因而假借又属于造字法,实际上即所谓的“造词法”。综合这部分学者的意见,假借造字具体可有以下几种情况:

1.与本字共用一个形体,即同形而异字。如:

花:花木的“花”又借为花费的“花”。

足:手足的“足”又借为足够的“足”。

修:修饰的“修”又借为修长的“修”。

斤:斧斤的“斤”又借为斤两的“斤”。

2.形体被借用后,久假不归,人们又为本义另造新字。如:

县:借为郡县之“县”,后本义又加“心”成为“悬”。

西:借为东西之“西”,后本义又加“木”成为“栖”。

新:借为新旧之“新”,后本义又加“艹”成为“薪”。

3.假借义行但本义废而不用。这是第一种情况中本义由于各种原因退出历史舞台的结果,如:

难:本义为鸟名,被废,困难之义行。

而:本义须名被废,连词义行。

来:本义麦名被废,行来之义行。

4.由于繁难或者流传不广等原因,历史上短暂出现的本字(专造字)被废而不用,假借字通行。如:

许:表地名时,本字“鄦”废,假借字“许”行。

移:表迁移时,本字“迻”废,假借字“移”行。

5.先假借它字为之,后别造专字。如:

井:刑字未造之前,“刑”假借“井”为之。

隹:唯字未造之前,“唯”假借“隹”为之。

我们认为,这样去理解假借是造字之法是有问题的。造字与否,只能以字形是否增加为准,一个字因假借而多了一个或两个义项,便说是又造了一个或两个字,那么,一字从本义出发引申出其他的意义,也使字之本义之外增加了若干个意义,却不说成是又造了若干个字,仅仅是因为假借的意义与原义无联系。事实上,意义有无联系,有时是不容易讲清楚的,如“西”为“栖”之本字,世上大多数动物都是日落而栖,所以我们很难说日落西方的“西”与“栖”没有关系。井象水井之护壁形,铸造之刑(型的本字)的制作方法与挖水井相似,所以很难说它们之间没有引申关系。因此,我们把自己认为是引申的不说成是造字,把认为是假借的说成是造字,而到底是引申还是假借又没有一定的规则好把握。这样一来,到底有没有造字,全在我,我说它造了,它就造了;我说它没造,它就没造。所以,我们认为,假借还是不看作造字方法较为妥当,毕竟字形也没有增加。

关于转注,自古及今,众说纷纭,观点不下数十种。清人曹仁虎之《转注古义考》举许慎以至清邵长蘅之说25家,《说文诂林》所录有18种45家之多,1999年学林出版社出版的孙中运先生的《论六书之转注——揭开转注字千古之谜》一书,除孙先生自己的说法外,列20种之多。可见,转注问题分歧有多么严重。

如果问我什么是转注,我认为下面的观点应该受到重视:

向光忠先生说:“转注是标记同义异音词的一种孳乳新字的方法。”〔3〕向先生举《说文·永部》之“永”与“羕”为例说明“永”声音变化为yɑnɡ,于是加“羊”以标记新字的读音,造了“羕”,这就是转注。这是我目前所见到的关于因语转而标注字音产生转注字的最早的说法。

孙中运先生的《论六书之转注——揭开转注字千古之谜》的观点与向先生相同。孙氏对转注的真谛表述如下:

“转注”就是“转语注声”的缩语。“转语”就是语言的变化。一个字或因古今音变,或因方言殊异,要按新的读音另造新字,一般说来因转语造新字有三种方法:一是借同音字表义的方法,二是定类标声的方法,三是在原字上加注声的方法。如“赤”字读chi,表示红色的意思,后来有人把赤这个概念称为honɡ,采取第二种方法,造一个“从糸工声”的形声字“红”。因为颜色都与糸有关,糸是素色的,加染为红色,所以用“糸”定类(如绿色、紫色、素色都从糸),借同音字“工”(上古工、红同音)作标音声旁。“红”与“赤”同义,赤是会意字,“红”是形声字。有的方言称“红”为zhu,为记录这个zhu音,采取第一种方法,就借“株”的初文“朱”代表红色,就创造出一个假借字“朱”。有的方言称红色为xiɑ,就在“赤”字上加注声旁“叚”,这就是因语转而加注声旁的第三种方法造出来的转注字“赮”,赮是以赤为部首,与赤同类,受意于赤,与赤同义,符合转注字界说要求。再如古人称做饭的锅为“鬲”,读li,鬲是象形字,后来因转语,称鬲为fu,为使语言与文字一致,要造一个读fu的字。有两种方法:一是造形声字,造一个从金父声的“釜”字。另一种办法是在原字“鬲”上加注声旁“甫”,造出一个转注字“鬴”。又有方言称“鬲”作ɡuo,也有两种方法:一是造从金呙声的形声字“锅”。二是在原字“鬲”上加注声旁“戈”,造出转注字“alt”。上述的“赮”、“鬴”、“alt”都是因转语而注声的转注字。转语有两种,一是方言殊异而转语。二是古今音变而转语。

郭小武同志通过对“考”“老”二字形、音、义的考察,认为所谓转注就是形体上同部首、声音上相近似、字义上可互训的特殊的同源字。《辵部》之“逆”与“迎”、“遘”与“遇”、“趣”与“速”、“述”与《彳部》之“循”都是转注字。〔4〕

在2005年中国训诂学会召开的“纪念《周礼正义》出版百年暨陆宗达先生百年诞辰学术研讨会”上,针对有的先生关于转注的发言,我提出了判断现在的研究者关于转注之说是否正确的两个标准:一、我们的转注说必须能够解释许慎的定义;二、必须能够从《说文解字》中找到一批例字。现在,我认为还应该加上一条,就是:要能够说明为什么这类字取名为转注。任何一个关于转注的说法,只要能够同时解释这三个问题,这个说法就是正确的。我们从六书的名与实来看:象形字,字象物之形,名与实相符;指事字,用指示符号直接指示字的字义所指的是象形形体中的哪个部分,名与实相符;会意字,会合若干部件,体现造字意图,名与实相符;形声字,以形旁与声旁组合成字,名与实相符;假借字,本身无字,假借它字,名与实相符。那么,转注字为什么称为转注?只有“转语注声”这个说法才真正涉及到了转注名称的问题,所以这个说法有可能是正确的。

许慎为什么用“建类一首,同意相受”来定义转注呢?“建类一首”就是说:设立一个义类以统一部首,“同意相受”,难懂的是“相”。古汉语中,“相”大多表示相互,但也表示一方对另一方,如《孔雀东南飞》:“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所以,“同意相受”谓这个部首中的转注字,其意义受自部首。非谓这个部首里面所有字的意义都相同、可以互相注释。《说文·老部》只有“考”与“老”二字才能满足转语注声的条件,许慎恰恰指出“考”与“老”为转注,正好可以证明这一点。所以上列郭小武同志所说的“逆”与“迎”、“遘”与“遇”、“趣”与“速”、“述”与“循”都不能看成是转注字。

因语转而标注字音产生的字在《说文》中可以找出很多,《老部》、《永部》、《走部》、《见部》等等很多部里都可以找出转注字来。

可见,因语转而标注字音产生转注字,或者说“转语注声”,就是转注的实质。因为转注字是因语转而造的字,新字与原字必然是同源关系。但是,同源关系的字却不一定是转注关系。〔5〕必须是在部首字的基础上加注声音符号造的形声字才能与部首字形成转注关系。因此,我认为,转注谈的还是字与字之间的关系,不能把转注看成是造字之法。向先生说转注是一种孳乳新字的方法。其实,我们应该这样看:由于语转的缘故,人们用“注声”的方法造了一个读音更接近语言实际的字,这是造字的过程。造出来的字与原来的字之间的关系,人们用“转注”来指称。所以转注还是讲字与字之间的关系,而不是字之结构类型,转注是用字之法。

我们虽然明白了转注是怎么一回事,但我们同时也应该明白转注只是古人对于汉字之间同源关系的一种朦胧的认识,并不是关于同源字的科学的定义。在我们已经有了关于同源字的科学的认识之后,我们就没有必要再在转注问题上花费精力,也没有必要象孙中运先生那样从古往今来的汉字当中去探求哪个字与哪个字是转注关系。〔6〕如果要找,我们可以仅仅在《说文》中去找,看看在《说文》中到底哪些字之间是转注关系。这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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