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句在韩国语中的对等表达形式

现代汉语中的“V+ZHE”一般用来表示状态或行为的持续，但是有时候也可以用它来表示状态的祈使或其他的特殊形式。本文把这些表示状态的祈使和其他的特殊形式的“V+ZHE”句统称为特殊的“V+ZHE”句。本文的目的在于借鉴现代汉语中已有的研究成果来探讨特殊的“V+ZHE”句在韩国语中的对等表达形式。下面本文将这种特殊的“V+ZHE”句分为：一、“V+ZHE！”表示状态的祈使；二、“V+ZHE”+形容词；三、粘连的“V+ZHE”形式等三个部分分别探讨这几种特殊形式的“V+ZHE”句在韩国语中的对等表达形式。

一、“V+ZHE”表示状态的祈使

“V+ZHE！”可以用来表示状态的祈使，这时“V+ZHE！”就构成了状态祈使句，其语义是要求人或事物处于（进入和保持）某种状态。

能够进入状态祈使句“V+ZHE！”的动词有如下几种：1.保持身体某种姿态的动词，如：坐、站、蹲、趴、跪、躺；2.表示某种休止状态的动词，如：歇、等、呆；3.表示某种穿戴状态的动词，如：穿、戴、披、围、系、盖（蒙上）等；4.表示拿东西的某种方式的动词，如：拿、提、提溜、拎、拽、拉、夹、抱、扛、背、顶、端、捧、抬等；5.表示某种放置事物的动作和方式的动词，如：放、搁、摆、收、藏、留等；6.表示某种感知过程的动词，如：听、看、记等。

上述表示动作完成后所形成的一种持续性状态的动词都能进入“V+ZHE！”句；而表示持续进行的动作、行为的动词或表示连续进行的一次性动作的动词，都不能进入“V+ZHE！”句。如：

A组（1）坐着！

　 （2）歇着！

B组（1）*跑着！

（2）*扔着！

“V+ZHE！”句同不带“ZHE”的单纯命令型句语义上也不同。如：

C组（1）听！

　 （2）坐！

D组（1）听着！

　 （2）坐着！

C组是单纯命令型，说话人要求某种动作的发生；D组是状态祈使句，说话人则要求听话人处于某种状态。

下面，我们分三种情况探讨状态祈使句“V+ZHE！”在韩国语中的对等表达形式。

（一）要求听话人进入某种状态

当听话人本来没有形成某种状态，说话人要求听话人改变原来的状态，形成某种新的状态。这种“V+ZHE!”祈使句在韩国语中的对等表达形式一般是采取韩国语对应动词后接命令型词尾“-a（eo, yeo）ra/-geora/-ra”的形式。如：

（1）坐着！（别老站着！）

　　 Anjara! （Seoman issji malgo!）

（2）穿着！（外面开始下雪了！）

　　 Ibeora! （Baggatese nuni ogi sijaghanda！）

（3）抱着！（不能让孩子老躺着！）

　　 Anara! （Neul aireul nupyeo nochi malgo!）

例1的典型语境是：听话人本来站着，说话人要求听话人改变原来的身体姿态，进入新的姿态坐下；例2的典型语境是听话人本来没有穿上某件衣服，说话人要求他穿上；例3的典型语境是听话人本来没有抱孩子，要求他抱孩子。

（二）要求听话人保持某种状态

当听话人正在改变某种状态时，说话人要求听话人继续保持某种状态。这种“V+ZHE!”祈使句在韩国语中的对等表达形式是采取韩国语对应动词后接“… go isseora!/…　n chaero isseora!/… a（eo, yeo）dueora!”的形式。如：

（4）躺着！（别坐起来！）

　　 Nuweo isseora! （Ireonaji malgo!）

（5）等着！（不要不耐烦！）

　　 Gidarigo isseora! （Siggeureoweo haji malgo!）

（6）穿着！（别脱下来！）

　　 Ibgo isseora! （Beosji malgo!）

（7）提着！（别放下来！）

　　 Deulgo isseora! （Naeryeo nochi malgo!）

（8）放着！（不许你去动它！）

　　 Noa dueora! （Jeoldaero dachiji malgo!）

（9）听着！（我再说一遍！）

　　 Deudgo isseora! （Dasi hanbeon malhae julge!）

例4的典型语境是：听话人本来躺着，但说话人发现听话人有改变这种姿态的迹象，要求听话人保持原来的身体姿态；例5的典型语境是：听话人本来等着，但说话人发现听话人已经不耐烦了，所以要求听话人继续等下去；例6的典型语境是：听话人本来穿着某种衣物，但说话人发现听话人有脱下来的迹象，要求他继续保持原来穿戴状态；例7的典型语境是：听话人手中本来正拿着某物，但说话人发现听话人有放下的迹象，要求听话人不要改变原来的状态；例8的典型语境是：某物本来放在某处，不要听话人挪动它；例9的典型语境是：说话人发现听话人不认真地听他说话，所以提醒听话人认真地听。

值得注意的是像例8中的动词“放”一样表示某种放置事物的动作和方式的动词，如“放、摆、搁、收、藏、留”等进入“V+ZHE！”句时，韩国语的对等表达形式常用“韩国语动词词干+a（eo, yeo）dueora!”形式，如：

（10）搁着！

　　　Noa dueora!

（11）留着！

　　　Namgyeo dueora!

（12）收着!

　　　Bada dueora!

在这里韩国语动词“duda”与表示动作的动词相结合，表示保持某种存在状态的意思。

（三）要求听话人回到原来所处的状态

当听话人已经改变了原来所处的某种状态，说话人要求听话人回到原来所处的某种状态，这种“V+ZHE！”祈使句在韩国语中的对等表达形式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动词词干+a（eo, yeo）ra!”的形式，另一种是“动词词干+a（eo）isseora!”形式。如：

（13）坐着!（你站起来干嘛？）

　　　a.Anja isseora! （Wae ireoseoneunya?）

　　　b.Anjara! （Wae ireoseoneunya?）

（14）穿着！（你脱下来干嘛？）

　　　a.Ibgo isseora! （Wae beosneunya?）

　　　b.Ibeora! （Wae beoneunya?）

（15）提着！（谁叫你放下来的？）

　　　a.Deulgo isseora! （Nuga naeryeo noeuradeonya?）

　　　b.Deureora! （Nuga naeryeo noeuradeonya?）

（16）放着！（你提起来干嘛？）

　　　a.Noa dueora! （Wae deuneunya?）

　　　b.Noara! （Wae deuneunya?）

例13的典型语境是：听话人本来是坐着的，但说话人发现他已经改变了这种状态站起来了，说话人要求他改变目前的状态，形成相反的状态；例14的典型语境是：听话人本来穿着某种衣服，但说话人发现他已经脱下来了，要求他改变目前的状态，进入相反的状态；例15的典型语境是：听话人本来提着某物，但说话人发现他已经放下来了，要求他恢复原来提着的状态；例16的典型语境是：某物本来放在某处，但听话人已经把它提起来了，说话人要求听话人让某物保持原来被处置状态。

二、“V+ZHE”+形容词

在现代汉语中存在一种“‘V+ZHE’+形容词”构成的特殊的“V+ZHE”句。在这种句子中的“V”都是由单音节的及物动词构成的，在句中“V+ZHE”表示动作的情状，后接形容词，表示在这一情状下的具体感受。这种句子中的“V+ZHE”基本上可以用“V+QILAI”“V+SHANGQU”替换。“V+ZHE”后的形容词多半与感觉活动有关，表示一种对某种感觉的判断。在这种句子中“V+ZHE”和形容词的语义关系，就是在“V+ZHE”的情状下对具体感受的判断。如：

（17）这橘子闻着香，可是吃起来酸。

　　　I gyureun naemsaereul matabomyeon hyanggirounde meogeobomyeon sida.

（18）这件衣服，我穿着瘦一点。

　　　I oseon naega ipeoboni yaggan jjaenda.

（19）这个被面摸着挺滑溜。

　　　I ibuldeungeul manjyeo boni aju maeggeulmaeggeulhada.

（20）这把椅子坐着很舒服。

　　　I euijae anja boni aju pyeonanhada.

例17表示在“闻着”的情状下，对橘子的具体感受“香”的判断；例18表示在“穿着”的情状下，对衣服的具体感受“瘦一点”的判断；例19表示在“摸着”的情状下，对被面的具体感受“挺滑溜”的判断；例20表示在“坐着”的情状下，对椅子的具体感受“很舒服”的判断。

在这种由“‘V+ZHE’+形容词”构成的句子中，“V+ZHE”在韩国语中的对等表达形式是“韩国语动词词干+a（eo, yeo）boni/bomyeon”形式, 在韩国语中这一形式具有“以V的感受而论”的特定含义。

在这种句子中，形容词的语义指向，有的是指向“V+ZHE”的受事，有的是指向“V+ZHE”的施事。这一点在韩国语对等句子中也是一样的。如：

　　　Naega nega mandeun yorireul masboda+Nega mandeun yorineun jom jjada.

例21中“不痛快”的语义指向动词“听”的施事“我”，而不是指向受事“这话”，而在例22中“有点咸”的语义却不是指向“尝”的施事“我”，而是指向“尝”的受事“你炒的菜”，是说“你炒的菜有点咸”。例21和例22中韩国语对等句的语义指向也同汉语句完全一样。

三、粘连的“V+ZHE”形式

在汉语中存在一些只有“V+ZHE”形式，而无对应的“V”形式的动词，如：碍着、背着、本着、比着、怀着、缓着、就着、透着、向着、指着等等。此外，也有一些连词是采取“V+ZHE”形式，没有相应的“V”形式，如：接着、跟着等。

在汉语中“V+ZHE”形式的动词，一般都有与之相对立的“V”形式动词，而且“V+ZHE”形式的动词和“V”形式的动词在语义上也呈现出对立的状态。如：

（23）a.装皮鞋的盒子。

　　　gudureul damneun tong.

　　　b.装着皮鞋的盒子。

　　　guduga damgyeo inneun tong.

例23中a句中的盒子是装皮鞋用的盒子，但盒子上不一定有皮鞋，是指明盒子的用途；而例23中b句中的盒子不一定是专门用来装皮鞋的，但盒子里一定装有皮鞋。所以，在这里“V”形式和“V+ZHE”形式是有区别语义的作用的。“V+ZHE”形式始终表示动作的持续或状态的持续，而“V”形式则构成与之不同的意义。

但是，只有“V+ZHE”形式的动词，其“V”和“ZHE”是粘连着的，而且没有与之相对立的“V”形式，这一点过去没有得到应有的注意。这些只有“V+ZHE”形式的动词，在韩国语中只能采取相应的对等动词表达。如：

（24）你们俩嘀咕什么，干嘛背着大家？

　　　Jane dureun namdeureul giigo mueol geuri ssugundeoggeorina?

例24中的“背着”对应于韩国语中的相应动词，其在韩国语中的对等表达形式是“giida/molraehada”。

（25）我们本着节约的精神办一切事业。

　　　Urineun jeolyaghaneun jeongsin e ddara modeun saeobeul hae naganda.

例25中的“本着”要后接“精神”“原则”“方针”等名词作为其后的宾语，其在韩国语中的对等表达形式是“… e ddara/… e jjochcha/...e ibgaghayeo”。

（26）这是她比着旧衣服裁的。

　　　I oseun geunyeoga heonoseul bonddaseo mareun geosida.

例26中的“比着”对应于韩国语中的相应动词，其对等表达形式是“bonddada/mobanghada”。

（27）哥哥怪妈妈凡事都向着弟弟。

　　　Hyeongeun eomeoniga maesae dongsaengeui yeogseongman deundago weonmanghaessda.

例27中的“向着”对应于韩国语中的相应动词，其对等表达形式是“dudunhada/pyeondeulda/yeogseongdeulda”。

（28）在枪林弹雨中，他还平常一样透着胆子大。

　　　Bichbalchineun tanhwan sogeseodo geuneun yeojeonhi pyeongsangsiwa gadchi daedamhae boinda.

例28中的“透着”在韩国语中的对等表达形式是“natanada/...cheoreom boinda/...gachi neuggyeojinda”。

（29）单指着一个人是不能把事情做好的。

　　　Eoneu han saramegeman euigeohayeoseoneun ireul jal hae nagal su eopdda.

例29中的“指着”在韩国语中的对等表达形式是“euigeohada/euiroehada/euijihada”。

（30）晚上他就着灯看书。

　　　Jeonyeoge geuneun bureul gaggaihago chaegeul bonda.

例30中的“就着”在韩国语中的对等表达形式是采用对应的韩国语动词“gaggaihada /gyeote dagaseoda/jeobgeunhada”等形式。

（31）把帽子压得很低，为的是教人认不出他来，好可以缓着劲儿跑。

　　　Mojareul ggug nulleosseumyeon namdeuri jagireul araboji moshagie sumeul dollyeogamyeo dallil su issda.

例31中的“缓着”在韩国语中的对等表达形式是采用韩国语的对应动词“（himina gisereul）neuchuda/sumeul dollida”等形式。

至于“V+ZHE”形式的连词“接着”在韩国语中对等的表达形式是“ddo/ieo/gesoghayeo/daeume”等形式，“跟着”在韩国语中对等的表达形式是“dwiieo/dwiddara/ieoseo/yeonieo/issdara”等形式。如：

（32）下了一场大雪，接着又刮起了刺骨的寒风。

　　　Bamsaegeos nuni peobusdeoni ddo mojin kalbarami hyumorachineunguman.

（33）听完报告，跟着就讨论。

　　　Bogoreul deureun dwi issdara toronhayeossda.

下面把本文分析过的特殊的“V+ZHE”句在韩国语中的对等表达形式用表格表示如下：

以上本文分三个部分分析了现代汉语中特殊的“V+ZHE”句在韩国语中的对等表达形式。至于现代汉语中的“V+ZHE”句在什么情形下表示状态的持续，什么情形下表示动作的持续，什么情形下既不表示状态的持续，也不表示动作的持续，而表示其他的意义，这是今后需要进一步研究的问题。

参考文献：

［1］刘宁生：“论‘着’及其相关的两个动态范畴”，《语言研究》，1985年第2期。

［2］费春元：“说‘着’”，《语文研究》，1992年第2期。

［3］袁毓林：“祈使句‘V+着!’的分析”，《世界汉语教学》，1992年第4期。

（原载《外国语言文学研究论丛》，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