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的泉水，你知道多少？

甲骨

小篆

甲骨文，泉字像水从泉穴中流出。《说文》：“泉，水源也。”这里水源就是泉源、泉水的意思。《尔雅》分泉为三类：“滥泉正出”，涌出也；“沃泉县出”，县（悬）出即下出；“氿泉穴出”，穴出是侧面流出的泉水。泉水从地下涌出，细察也颇有趣，比如有的如柳絮，济南趵突泉公园的柳絮泉，泉沫纷飞，如絮飞舞。镇江招隐寺的真珠泉（有作珍珠泉）则如贯珠圆溅。海南有浮粟泉，泉水在阳光下，亮点闪动，如粟谷飘浮。济南趵突泉有如堆雪。清梁绍壬诗说：“平地忽堆三尺雪，四时常吼半空雷。”我国奇泉也不少，四川奉节有圣姆泉，“大呼则泉出，屡呼则屡出”，类似的如句容南茅山的“抚掌泉”，还有安徽凤台的“咄泉”，都是闻声而动的。再说广州市北的学士泉，用白瓷碗贮泉水，醮墨滴入，墨沉而不散。敦煌鸣沙山的月牙泉，千百年不为流沙所掩，真乃天地造化。

敦煌月牙泉

水是人类生命之源，泉大济民用。福建南平有个“盘涧泉”。源出山巅，清流顺岩石奔流而下，民间曾用巨竹穿通引接，绵亘数里，遍及全城①。安徽望江县有凉泉，冬夏不涸，甘洌可嗜，济数里之汲。四川简阳有平泉井，市民日汲者五百家，且不为所汲之多寡增损。泉利农，不少乡田赖以灌溉。山东龙口圣姆泉，自窦中涌出，大旱不减，农民获灌溉之利。江西德安硖石泉，泉水下流，灌田三百亩。湖北钟祥龙池泉，灌田四百亩。

泉水宜茶。好茶涵蕴的清香，需借水而发。有人说：“茶者水之神，水者茶之体。”②陆羽《茶经》对泉水有很高的评价。他说，山泉之水最好，其次是江河水，井水最差。明代罗廪《茶解》说：“大凡名泉，多从石中迸出，得石髓故佳，沙潭为次，出于泥者多不中用。”明代田艺蘅《煮泉小品》分泉水为澧泉、玉泉、乳泉、朱砂泉、云母泉、茯苓泉多种。澧泉，泉味甜如澧酒也。玉泉，《十洲记》云：“方丈洲有玉石泉，昆仑山有玉水。”乳泉，即石钟乳泉，其泉色白而体重，极甘而香。云母泉，下产云母。好茶用好水。如杭州武林山南高峰下有三泉，虎跑最好，甘露泉稍次，真珠泉相对较差，但仍可与龙井配合。长兴的顾渚紫笋茶，唐代用以进贡，配当地金沙泉水则更好。茶水的考究，引发人们对泉水的评品。如唐代刘伯刍认为扬子江的江心水当排第一，惠山石泉水排名第二③。明代许次纾《茶疏》认为金山中冷泉为第一，或是庐山康王谷第一。乾隆以北京玉泉山的泉水为第一。这些评说流传虽广，但未必科学。还是欧阳修说得好：“欲举天下之水一一而次第者，妄说也。”④然而第一、第二说惯了，也会约定俗成。现在人们不是总把无锡惠山白石坞下的石泉水，认为是天下第二泉吗？世传乐曲不是也称“二泉映月”吗？上海静安寺前的涌泉，也有称海眼的，称“天下第六泉”。泉水也曾用于酿酒。河北邯郸有酒务泉，其水清冽，传当年赵王常酿酒于此，故其地称“酒务头”。甘肃有酒泉，《汉书·地理志》“酒泉郡”应劭解释说：“其水若酒，故曰酒泉。”江西宜春市有“宜春泉”，宜春泉的“春”，即李白诗中“纪叟黄泉里，还应酿老春”的“春”，春即酒，宜春当年酿酒入贡。又如湖南资兴市东北的醁泉，泉水清冽甘美，酿酒极佳。欧阳修《醉翁亭记》中说到酿泉，“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

泉能疗疾。疗疾之泉，大致指温泉。《郡国志》说四川安县西三十里，有泉十四穴，甘香异常，痼疾饮之即痊。河北抚宁东北有泉常温，浴之愈疾。可惜都没有说清楚疗什么疾。我国温泉也多。重庆有南温泉、北温泉，南京有汤山温泉，安徽黟县有香溪温泉，其热可挦（qián）鸡。陕西临潼有温泉等等。

泉水往往是源头水，水质好、少污染。故泉水为人所重。所以因泉名州、因泉名市、因泉名县的不少。福建泉州，因泉山而名，泉山即清源山。山又因石乳泉而名。《方舆纪要》：“石乳泉，泓澄清洁，其源流衍下达于江。”济南也称泉城，元代于欣《汇波楼记略》：“济南山水甲齐鲁，泉甲天下。”此外，抚顺东山有汤泉山，辽宁辽阳县东有汤河，安徽霍丘西北曾有汤泉县，这些名称，均以泉名。

泉的故事也不少。山东泗水东北卞山之阴，有盗泉。《尸子》书中这么说：“孔子过于盗泉，渴矣而不饮，恶其名也。”陆机《猛虎行》中也说：“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歇恶木荫。”这充分表现了他们对盗泉的厌恶。但名与实，往往是两回事，不当拘泥。广州市西有“贪泉”。据传“饮此泉会怀无厌之欲”。晋代有个吴隐之，为人有清操，他路过贪泉，吸了一口贪泉水，随即赋诗说：“古人云此水，一歃怀千金。试使夷齐饮，终当不变心。”他是说古人讲此泉吸一口便有千金之大欲，假设让古代贤人伯夷、叔齐来饮，总不会变心罢？看来吴隐之有点叛逆精神，他不信饮了贪泉就会贪，贪不贪看人品。唐代王勃说得好，“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再说陕西绥德有个“呜咽泉”，《名泉记》称其处是秦王长子扶苏赐死处。唐胡曾《杀子谷诗》：“至今谷口声呜咽，犹似秦人恨李斯。”

注：

①史为乐主编《中国历史地名大辞典》2381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②明张源《茶录》，见《茶典》138页，山西古籍出版社。

③明朱权《茶谱》，见《茶典》126页，山西古籍出版社。

④潘向黎《何处天下第一泉》，《新民晚报》2005年4月19日。

⑤《晋书》卷九十“列传”六十，第274页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