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包型结构到关系式结构

第一节　从内包型结构到关系式结构

本节我们阐述涉及内包型结构到各类关系式结构映射和整合的隐喻。具体来说，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存在三种情况：从内包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从内包型结构到环境型结构；从内包型结构到所有型结构。心理过程中，这些映射和整合现象以内包型结构x is a为源域，它被映射并整合到某个心理经验上，该心理经验的一致式表达或是内包型结构，或是环境型结构，或是所有型结构，这样所产生的隐喻涉及内包型结构到各类关系式结构的映射和整合。

一、从内包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

这类隐喻源于内包型结构内部的映射和整合，在语言中通常表现为内包型结构，即x is a结构，该结构表征的心理经验的一致式表达也是内包型结构，因而隐喻涉及从内包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例如：

（3）little Adele was half wild with delight.(Charlotte Brontë,Jane Eyre)

例（3）使用了内包型结构x is a，它所表征的心理经验是“小奥黛丽高兴地快疯了”，这个心理经验的一致式表达是little Adele was greatly delighted，这样例（3）中的隐喻little Adele was half wild with delight源于内包型结构内部进行的映射和整合。

从上图可以看到，内包型结构x is a映射并整合到事件心理事件little Adele was greatly delighted上，然后产生隐喻little Adele was half wild with delight。这是一种对等映射和整合，因为源域和目标域都是内包型结构，源域中的参与者和过程对等映射并整合到目标域中的参与者和过程上。

从语法角度看，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经常涉及不同表达方式的转换，源域中的相关表达通常是正式的、不太常见的，而目标域中的相关表达通常是非正式的、常见的。例如：

（4）here I walked about for a long time,being mortally apprehensive of someone coming in an kidnapping me.（同上）

（5）everybody says that he is ate up with pride.(Jane Austen,Pride and Prejudice)

上面例子中，例（4）使用了形容词apprehensive表示“担心、担忧”，而例（5）中出现了习语表达is ate up with pride表示“非常骄傲”，这两个例句对应的一致式表达是being mortally worried of…和very proud，两个例句中的隐喻都涉及内包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

我们注意到，更多的情况下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在语法上通常表现为词类的转换，尤其是内包型结构中的充当表语成分的形容词转化为名词。例如：

（6）The making ready for Christmas was always a delight to me.(Helen Keller,The Story of My Life)

（7）While the contents of the first letter remained in her mind,she was all surprise—all astonishment that Wickham should marry a girl whom it was impossible he could marry for money.(Jane Austen,Pride and Prejudice)

上面例子中，例（6）的隐喻是the making of ready for Christmas was a delight to me，这里使用了名词delight，其一致式表达可以是I was always delighted for the making ready for Christmas；例（7）使用了名词surprise，出现了隐喻she was all surprise，其一致式表达可以是she was very surprised。可见，在这些例子中，源域到目标域的映射和整合在语法上表现为形容词到对应名词的转化，这种隐喻现象被韩礼德视为“属性”（Quality）到“实体”（Entity）的转化（参见Halliday 1998b/2004）。

二、从内包型结构到环境型结构

这里我们讨论涉及内包型结构到环境型结构映射和整合的隐喻现象。韩礼德（Halliday 1994：130）指出，环境型结构表达诸如时间、地点、方式、原因、伴随、角色和角度等的环境关系，结构中一般带有各种环境范畴（circumstantials）。这些环境范畴通常通过关系过程小句表达，尤其是环境型的关系过程小句，即涉及介词短语的运用。心理过程小句中，常见的表达环境型结构的介词短语见表11。

表11　心理过程小句中的环境范畴

续表

这里讨论的内包型结构到环境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现象在语言中表现为内包型结构x is a，但是其识解的心理经验一般通过上述环境型结构x is at a表达，这样隐喻就包含一个内包型结构到环境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例如：

（8）and Elizabeth happening to see the countenance of both as they looked at each other,was all astonishment at the effect of the meeting.(Jane Austen,Pride and Prejudice)

例（8）表达了一个心理经验“伊丽莎白看到这个邂逅相遇的场合，满是惊奇之情”。这个心理经验表征为一个内包型结构x is a，实际上该小句描述的是伊丽莎白的面部表情所体现的心理，它的一致式表达是涉及“处所”环境成分的环境型结构。

（8’）and astonishment was on Elizabeth’s face when she happened to see the countenance of both as they looked at each other.

这样，例（8）涉及内包型结构x is a到环境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内包型结构x is a映射并整合到心理经验astonishment was all on Elizabeth’s face上，产生了隐喻Elizabeth was all astonishment。

通过语料分析，我们发现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并不多见，常见的表现方式有两种：“处所”环境成分以及一些形容词的使用。前者指的是，在描述心理状态时，我们经常可以将表达“处所”的介词短语前置，后面接be动词和句子的主语。这样，整个小句表现为内包型结构x is a，但是一致式表达是环境型结构。例如：

（9）in her m ind was too great a tumult of conflicting ideas for her to sort them out.(Margaret Mitchell,Gone with the Wind)

该句表达了心理经验“在她心里各种想法混在一起等她理顺”。这个心理经验在例（9）中通过一个内包型结构表征。实际上，这是一个“伪”内包型结构的小句，它具有内包型结构的形式x is a，但是其识解的经验包含明显的环境成分，对应的一致式表达是环境型结构。换言之，该小句具有内包型结构和环境型结构的双重特征，它可以视为一种隐喻式的环境型结构。实际上，除了这种“倒装的”环境型结构，这个心理经验还可表征为存在句结构there be。这样，心理经验“在她心里各种想法混在一起等她理顺”至少存在四种表征形式：

（10）a.Too great a tumult of conflicting ideas was in her m ind for her to sort out.

　　 b.In her mind was too great a tumult of conflicting ideas for her to sort out.

　　 c.There was too great a tumult of conflicting ideas in her mind for her to sort out.

　　 d.It is too great a tumult of conflicting ideas in her mind for her to sort out.

上面四个小句中，例（10）a和例（10）d分别是典型环境型结构和内包型结构，例（10）b兼具环境型结构和内包型结构的特征，但是在形式上更接近环境型结构，因而可以视为环境型结构的隐喻式体现，而例（10）c兼具内包型结构和环境型结构的特征，在形式上更接近内包型结构，故它是内包型结构的隐喻式体现。这种情况表明内包型结构和环境型结构之分有时并不是绝对的，它们实际上构成一个连续体，中间存在很多模糊情况，而这些模糊情况正体现了关系式内部的映射和整合。另外，这四个例句表明同一经验可以存在不同的体现方式。对比一致式表达，这些不同的体现方式构成了一个“隐喻解读链”（chain of metaphorical interpretation）（参见Halliday 1994：349）。

心理过程小句中，内包型结构到环境型结构的第二种常见表现形式涉及某些形容词的使用。这些形容词的特点是，它们表示心理经验，但是因为拼写复杂，一般用于正式场合，故在语料中出现的频率要低于介词短语的使用。因而，在一定程度上，我们可以将包含这类形容词的内包型结构视为一种隐喻式的环境型结构。

表12　心理过程小句中的形容词和对应介词短语

我们注意到，这些形容词中很大一部分是否定意义的形容词，这是因为很大一部分环境型结构使用了包含out/beyond的介词短语表达相关心理经验。上述形容词出现在内包型结构中充当“属性”时，包含对应介词短语的环境型结构是它们的一致式表达，相关小句构式就涉及内包型结构到环境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例如：

（11）Stuart　had turned himself upside down and was quite invisible except for his little nightshirted bottom sticking out the covers.(Colleen McCullough,The Thorn Birds)

例（11）中的小句构式Stuart was quite invisible表达的心理经验是“斯图亚特几乎看不到了”，这个心理经验的一致式表达应当是环境型结构Stuart was quite out of sight，故该例句中的隐喻涉及内包型结构环境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

三、从内包型结构到所有型结构

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表现为内包型结构x is a的使用，它所识解的心理经验一般情况下表征为所有型结构x has a。这样，包含这类映射现象的小句构式涉及内包型结构到所有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例如：

（12）It’s very little satisfaction to me　that this is only one-third as many letters as I signed the first week in office.(Richard Nixon,The Great Silent Majority)

例（12）使用了内包型结构的小句构式，表达的心理经验是“我不满意……”。该心理经验的一致式表达可以是所有型结构I have little satisfaction that…。这样，该句可以看做一个涉及关系式内部映射和整合的隐喻，该隐喻产生于内包型结构x is a到表征为所有型结构的心理经验I have little satisfaction that…的映射和整合。

根据语料，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通常表现为形容词的使用。英语中很多形容词带有“所有关系”的意味，它们可以理解为对应所有型结构的隐喻式表达。例如：

（13）So today,our people are disillusioned.They’ve become disenchanted.They’ve become dissatisfied,and in their frustrations they want action.(Malcolm X,The Ballot or the Bullet)

（14）Roger Freeman is a most know ledge able man on all things to do with the machines,units and campaigns of the USAAF in WW II.（A67,BNC）

例（13）中出现了三个形容词disillusioned“失去幻想的”、disenchanted“失望的”和dissatisfied“不满意的”，这三个形容词都预设了所有关系，它们可以分别转化为所有型结构have no illusions,have disappointment和have no satisfaction；例（14）中出现了形容词knowledgeable“知识渊博的”，该词可以表达为所有型结构have a lot of know ledge。

英语中存在大量这种蕴含所有关系的形容词。理论上，以这些形容词作“属性”（attribute）的内包型结构都可以理解为隐喻，这种隐喻涉及内包型结构x is a到一致式表征为所有型结构的心理经验的映射和整合。根据语料，可用于表达心理经验的蕴含所有关系的形容词见表13。

表13　蕴含“所有关系”的形容词

英语心理过程中蕴含“所有关系”的形容词主要有三种类型：第一类表示“拥有”，这类形容词的意义是“have + sth.”，如imaginative相当于have imagination,affectionate相当于have affection；第二类形容词表示“充满、有大量”，后面接相应的心理经验域名词；第三类与第一类形容词相反，表示“没有”，如fearless是not have fear,purposeless是not have purpose。这三类形容词出现在内包型结构中充当“属性”成分时，其对应的一致式表达是所有型结构x has a，所产生的隐喻源于内包型结构到所有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下面不妨再举几个例子。

（15）They were more affectionate towards the younger child.(CCD)

（16）He is brimful of new ideas.(CCD)

（17）Those who pause rarely are thoughtless.(BNC)

这些例句都使用了内包型结构x is a，结构中充当“属性”的词语分别是形容词affectionate、brimful和thoughtless。这三个形容词都蕴含了所有关系，因而可以理解为涉及内包型结构到所有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其一致式表达形式分别是：had more affection，has a lot of new ideas和don’t have thoughts on oth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