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言中的“指事”字词

5．2　汉、英语言中的“指事”字词

经验是语言创造的原始动力，它与语言的起源密切相关。语言的起源问题主要是发明字词的起源问题，而这一问题由于语言历史久远和资料的缺乏，一直成为语言学界的一大难题。正因为这样，才使学者们曾经对语言的起源不感兴趣，使一些人产生误解，认为发明字词是任意的，不可论证的。经常有人说：“白菜”不是“白的菜”；“香瓜”不是“香的瓜”，以此来证明字词的任意性。他们认为发明字词除了少数摹声词以外，没有理据可言，只有合成词才有理据性，这是一种不正确的和片面的观点。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有其来源，发明字词也一样。发明字词来自人们对客观世界的经验，经验就是有理据的来源。有些字词所表示的意义无法直接描绘，人们就用图形间接地提示。如埃及的圣书字，画蜜蜂表示工作或亲属，画一棵棕榈树表示一年。北美的印第安人画张开的帆表示风，画一条蛇表示生命，画一只鹰表示勇敢。在苏美尔文字中，画一只鸟和一个卵表示“分娩”、“生产”，用“面包”和“口”表示“吃”，用“星”和“水”表示“雨”等等。这些相当于汉语里的“指事字”，“指事词”意为“指事者，视而可视，察而见意，上下是也”（《说文》）。Babel一词在英语中有五个义项：①古巴比伦的一座城市，在该城建有一座塔；②杂乱的声音或噪音；③混乱嘈杂的地方；④不可能建成的高塔和建筑物；⑤无法实现的计划。在初民时期，祖先们对语言问题有过朴素的考量，西方宗教、神话故事都有着思考的印迹。“Babel”一词最初来自《创世纪》，在《创世纪》里耶和华通过搞乱人类的语言，造成语言分歧，让他们无法交流，无法统一思想，无法完成他们想要实现的目的。在圣经里人们要建的那座通天塔之所以叫做“Babel”（巴比塔），因为“Babel”之意就是“区别”。耶和华看到亚当和夏娃的子孙后代们在一片平原上建造一座城市和一座通天巨塔，且操同样的语言，担心人们集体的力量过于强大，于是变乱了天下人的语言，各国有自己的语言，各民族有自己的语言。这个故事虽然是一个圣经神话传说，“Babel”（巴比塔）的得名却是关于字词有理据的古老证据。

从认知功能角度看，隐喻可分为相似性为基础的隐喻和创造相似性的隐喻两种，把这两种隐喻用在人类创造字词的过程中，就产生了大量的字词。相似性为基础的隐喻就是喻体和字词之间存在着某种方面的相似性，而这一相似性是在隐喻使用前人们就已经了解到的。汉语中的“蚕食”就是以相似性为基础的隐喻创造出来的词。因为蚕吃桑叶具有很形象的逐渐吞掉的性质，因此用“蚕食”表示“逐渐侵吞”的意义。英语中的“V－belt”也是以相似性为基础的隐喻所创造出来的词，“V”相似于一个倒三角，因此“V－belt”表示“三角皮带”。第一部分所论述的各种象形字词，都是以相似性为基础创造出来的字词。

指事所创造的字词是以创造相似性的隐喻为基础的。所谓创造相似性的那种隐喻主要指在隐喻使用前，人们并没有认识到喻体和字词之间存在什么相似性的那种隐喻。如“柔情似水”，在这一比喻出现之前，人们并不知道“柔情”与“水”之间存在什么相似性。指事是用简单的符号来指明事物意义的一种造字法。有的是纯粹用抽象符号表示的，如“上”、“下”两字，先画一横隐喻一个相对标准，在它上面加两笔表示“上”，在它下面加两笔表示“下”。这种方法主要用来表示一些没有形状，无法靠形体描绘来表示的一些抽象概念，它也是文字产生过程中最早的造字法之一。还有的是在一个象形字上添加抽象符号，如“本”，是在“木”的象形字下加一横表示字意为“树根”，“未”则是在“木”字上面加一横，表示此字意为“树梢”。这常常用来表示虽有形象，但却很难直接用象形来表示的事物。

创造相似隐喻在汉英两种语言中的运用受到各自文化背景的影响，它们的侧重点或具体运用的方法可能不同，但在创造词的过程中，所使用的创造相似性隐喻原则是一致的。埃及文字中由于元音不表示出来，辅音词干往往同音，于是许多埃及语词在用一种表音符号表示时，字形是一样的。如m－n－h的写法可以表示“男青年”（叶宝奎：语言学概念，2002．284）。因此，英语中就有了同汉语中指事方式创造的英语词。如h＋e（he）表示“男人”；h＋e＋r（her）表示“女人”；h＋e＋r＋o（hero）表示男性“男英雄”；h＋e＋r＋o＋ine（heroine）表示女性“女英雄”，它们与汉字“上”、“下”构成的指事如出一辙。

我们从词汇的整体看，所有词汇成分分属三个层次：形位层、词位层、固定词组层。形位层是词汇的底层，是“指事”发挥作用的层级，形位作为构词的材料单位，没有它词位便无从产生，因此形位是构成词位的材料和基础，它的产生也是以创造相似性隐喻为基础，它的产生方法同汉语的指事很相似。英语形位分为两种：一种叫实义形位，另一种叫语法形位。实义形位是构成词的语义基础，有时可以单独使用。如“worker”中的“work”表示该词的中心意义，且可以单独地作为词使用。“worker”就相当于汉字“本”，“work”就相当于汉字“木”，。“worker”和“本”都是以指事方式创造而成。又如英语的“employer”和“employee”的构成就相似于汉字“上”和“下”，都是在纯粹性符号“employ”和“一”上加几个字母或几个笔画来创造新词。我们可以把英语的“work”、“employ”和汉语的“木”、“一”称为自由形位，它们可自由存在，作为句子的基本单位使用。

语法形位与实义形位不同，只能依附其他形位与之结合成为词才可以使用，语法形位是英语中指事的主要手法，在英语中构成了大量以指事创造而成的词。语法形位并非都可以用来指事，只有那些只改变单词意义，不改变单词词性的语法形位，才能创造出指事词。如“－s”是指事语法形位，cat/cats只改变意义，不改变词性；“－ess”也是指事语法形位，lion/lioness也只是改变词义，不改变词性。“－ly、－ing、－ed、－ness”等不是指事语法形位，如slowly、walking、called、kindness等只改变了词性，没有改变词义。如果只改变词性，这种语法形位与汉语中的指事原理不符。汉语的指事目的在于改变意义，而词性的变化只能在句子中才能体现。汉英两种语言中都运用指事认知规律来创造字词，但在运用指事认知规律的方法上有差异。汉语运用指事创造字的方法十分灵活，可以在某一纯粹性符号的上、下、前、后加笔画创造字，而英语是表音文字，受到拼写规律的限制，只能在某一纯粹性符号的前、后加字母创造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