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马斯的叙事语义学

11.1.2　格雷马斯的叙事语义学

格雷马斯（Algirdas Juien Greimas，1917－1992）以研究语篇符号学闻名。他研究的语篇符号学成了巴黎学派符号学的核心。他认为，叙事分析或叙事理论是符号学的核心部分，如果说符号学的目的是研究意义，那么只有在叙事层次上意义才能得到充分体现。格雷马斯的这一符号学方向是以索绪尔和叶尔姆斯列夫的内存论语言学或符号学为基础的。格雷马斯试图寻找叙述的“深层结构”。他想找到任何“叙述体现”中的“基本语义和语法”。“他寻找自己称之为隐藏在叙述下面的语法，在建立叙述模式中使用的范畴的语言符号性质。”格雷马斯试图解释作为意义整体的语义世界的发生和叙述化。

1.叙事结构的层次

格雷马斯将符号划分为两大领域：潜在规则系统和显在符号序列。索绪尔的langue和parole是这两个领域的最初形态。他把langue看作一种内在结构，一种静态结构，或偏重聚合轴向的结构。从叶尔姆斯列夫起，开始了对语言结构的动态性和生成性研究。于是一个新语言学层次——语言生成层次就诞生了。索绪尔的parole是langue的表现或产物。此外，在两者之间还应有一个转换和生成的中介层，也就是语言生成能力和生成行为之间的中介层。话语分析涉及言语主体的有意识和无意识的心理方面，因此既具有社会性，又具有个人性。它是对语言内在潜能向外在话语表现的转换和过渡方式的研究。因此话语分析中的陈述作用层就是从语言结构或潜能向话语表现或行为的过渡层。因此话语分析分为三个层次：内在层、中介层和表现层。内在层是叙事话语的深层结构，它包括基本句法和基本语义。基本句法说明话语的生成、功能和理解问题。基本语义层是初级意指结构，即一系列最基本的义素的组合。

2.符号学语义方形图

格雷马斯是语言实证论者和逻辑语义学家，在研究问题时重视建立范畴。他认为，外部世界性质范畴与语义结构中的意素范畴重合，语义学反映外部世界的内化现象。格雷马斯把二元对立的原则扩展为四元对立（如热、冷、凉、温之间的关系），作为叙事语义学的基本模式，并应用到文学、法学、史学、电影学、建筑学等领域中，说明一切意义的组织和相互制约关系。

换言之，格雷马斯所说的“（意义）世界”——符号方块——是人类思维和包括叙述在内的一切形式的话语的基本意指方式。符号方块说明四个项目之间的关系，但并不说明它们的内容。只有当这些项目变成行动句法（actantial syntax）时，符号方块才被人们所理解。

将主题中的对立项和角色间对立关系联系起来的是这样一个事实：任何主题或行动都会自动地引发其对立面，这样就构成了格雷马斯称之为“符号方形图”的潜在的对立项。

初级意指结构为各种价值区分提供了基础，如“生与死”、“自然与文化”等对立的概念。它包括组合轴上的“和”和聚合轴上的“或”及诸如“矛盾”、“对比”、“对立”、“补充”等逻辑关系。格雷马斯把这些现象总结为：

否定与肯定（动作而不是状态）；

矛盾：肯定与否定在聚合轴上的关系（选择关系），一项出现以另一项不出现为前提，反之亦然；

相对：两项的出现互为前提；

对比：组合轴上诸单元的合取（和）关系；

对立：聚合轴上的折取（或）关系；

价值：内容层上的意素，只有在主体与价值构成合取关系时，价值才能实现。

总之，基本语义结构是理解和生成意义的一些最基本概念组成的，是叙事意指和组织作用的基本模型，也是意义生成的基本模型。基本语义层是语义赋予和内容形成的场所。

中介层即话语层（话语形成的过程），包括“话语化”（行为者化、时间化、空间化）、话语单元规定、分类和确定它们之间的关系。

第三层是表现层。其中包括“表层语法叙事层”，简称叙事语法层，由叙事句法的一系列程序规则组成。

表层叙事语义分析是格雷马斯符号语义学的主要部分。内在层中的深层语义结构只是一般价值机制，只是各种可能的话语类型生成图式。在表层结构中，深层语义向叙事语义过渡，按符号方形图对价值进行选择和配置。在生成径的展开中，深层结构规定主题或象征叙事意义（通过符号学方形显示）。从深层向表层的展开相当于从主题结构向情节结构的转化。如果深层结构是概念层，那么表层结构就是此概念的拟人化再现。深层结构的静态概念变成了表层结构的动态情节中的行动序列。其内容和过程如下：

3.叙事径

“径”的意思是方向性的直线配置。

“叙事径”是由叙事段组成的分层系列，是表层叙事句法单元，是初级组合段（表示动作、状态）。

叙事径使话语从潜在到存在，最后到实现状态。其中包括主体与客体间的相互转换，如“应当”、“要想知道”向“能够”、“知道”转换等。

4.主题性与具象性

主题：叙事的抽象主题。潜在的价值与主题结合后成为实现了的价值，沿着叙事径（组合轴）分布在语言的各层次上，成为主题径。

具象：主题的形象物。从叙事径到主题径，到具象径，叙事语义从抽象到具体，到具象，再到肖像。

5.行动位和行动者

行动位是表现层中的一个句法概念，是参与行动过程的人或物，或叙事径上各行动位作用的集合，具有组合段性质。行动位有：主体（人物等）、客体（动词的对象）、发者、受者、助手、对手等。

行动者是话语叙事层（中介层）中的名词、个人或集体。它可以比作一个词素，在进入叙事句法后才能起行动位作用

格雷马斯叙事语义学与乔姆斯基转换生成语法在语篇生成的形式上有相似之处，而实质上截然不同。它们之间的区别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点：

（1）前者从语义出发，后者从语法（形式）出发；

（2）前者把语义看作外部意义世界的内化，句法（语法）说明话语的生成、功能和理解问题；而后者把语法看作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使用语言（生成和理解语言）的机制，意义只是在语法（语言形式）变化中产生的东西。前者的意义中包含社会、文化因素，社会、文化是变化的，因此意义是动态的；而后者把意义看作与形式相对的东西，形式是一个封闭的结构，与外部世界隔绝，因此也是静止的。

（3）正是因为前者把语义看作外部世界（社会、文化、意识形态）的内化，它就可以用来作语篇符号分析，说明符号语篇、神话、意识形态等一系列问题。它在符号语篇分析中的表达平面和内容平面、本义和转义及意识形态等理论同样可以用于语言学的语篇分析，说明后者的三个发展阶段：语篇结构分析阶段、语篇结构分析与社会、文化相结合阶段及语篇分析与意识形态相结合（批评语篇分析）阶段；即语篇的本义分析阶段，语篇的转义分析阶段及语篇的意识形态（社会实践分析）阶段。（详情见6.2.3语篇分析符号学分析）而后者可用于语言形式变化产生的各种文体变体，而且仅限于句法层次，可用于文体学的句子分析。（详情见拙作《英语文体分析》2.2乔姆斯基转换生成语法及其在二元论文体分析中的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