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话语重复对流利的语用制约性

略论话语重复对流利的语用制约性

葛维德

（南京理工大学人文学院英语系　江苏南京　210094）

摘要：为适应英语专业或非英语专业口语与口译测试工作迅速推开的趋势，在阐释话语重复制约流利程度的理论基础上，本文从心理语言学、社会语言学及学习策略的角度，列举并分析了流利独白者的流利特征，欠流利独白者的症结所在，分别讨论了话语重复对口语流利者、欠流利者以及会话双方的不同语用制约性，以期构建更健全、更理性、更富于创新的口语评估体系。

关键词：流利；话语重复；口语测试；语用制约性

一、引言

随着高校英语测试改革的不断深入，英语专业的四、八级与非英语专业的四、六级的口语考试已经或正逐步在全国范围推开。为此，如何在口语流利程度的测评中探索制约流利的重要因素，消除阻碍流利的不利因素，培养增进流利的有利因素，如何在口语测试中充分体现系统性、创新性和科学性的原则，理应成为语言测试研究中不容忽视的重要课题之一。

从心理语言学的角度分析说话人的话语生成，不难看出，除了具备某些明显的、可量化的话语特征（如语速、语量、语流、话语的持续性、单位时间表述的长度、流利语言单元的长度等）之外，口语流利还应符合某些重要的、涉及语用功能的定性标准。桂诗春先生在综述一些心理语言学家的观点后指出：“在连续性言语听辨中，人们处在一个主动的心理过程，他们依靠句子中各种语言制约来合成单词，然后分析这些单词和自己所听到的是否一致。各种语言制约可以帮助人们缩小他们所合成的词语的范围，而且推测出一些听不清楚的词语。”那么，哪些语言制约因素能有助于教师准确界定说话人的流利程度，辅佐说话人巧妙构思话语并灵活表述呢？英语口语教学及测试表明：话语重复是串联和配套各话语单元的重要模式，也是制约和衡量口语流利的一个重要定性因素。

二、话语重复制约流利的理论依据

通常情况下，说话人在口语实践或测试中较多的话语重复容易给评估人啰嗦、累赘的表面印象，但如具体分析，不难发现：欠流利说话人由于缺乏表述的动力，或是不具备把握话语重复的能力，习惯用一些逻辑混乱、缺乏意义的断言片语去充填表述中的话语空白；与之相反，口语流利者则怀有较强的表述欲望，善于用恰当的惯用法或套语填补话语构思及表述中的时间空白。正是这两类话语重复在功能及内容上的差异，导致了流利程度与表述质量上的悬殊。

Tannen指出：“话语重复使说话人能以更有效、少费力的方式去构思语言，利于用更流利的方式生成更多的话语。对习惯赘述或希望随意交谈中避免冷场的个人或文化群体而言，话语重复可视为提供谈话素材，使表述自动流畅的一种语言资源。”不同于手忙脚乱，用缺乏逻辑和无意义的赘语拖延交谈进程的欠流利者的是，口语流利者不仅利用话语重复这一“资源”去构思更恰当的表述内容，还用它不断修改或更新先前表述中的不当或错误话语，致力于话语生动、结构规范、语义准确这一理想目标。

Sperber和Wilson也认为：信息处理中，说话人应致力于两个目的：（1）最大限度地减少听话人理解话语时所付出的努力；（2）最大程度地增加话语的语境效果。显然，要实现这两点，除了说话人的语境选择之外，话语重复内容的选择同样关键。尽管话语重复不可避免地受到诸多心理和社会环境因素的制约，重复内容的选择仍应始终遵循两个原则：①最大限度地便利听话人的理解；②在增强话语语境效果的同时，最大程度地发挥正向语用制约性，削弱逆向语用制约性。事实上，任何话语重复只有一个目的：即说话人能借助重复去充实、更新话语，逐步深化表述要点，而听话人只付出最少的努力就能理解对方话语。这一现象应视为对流利的正向语用制约性。但如果说话人缺乏选择恰当重复内容的能力，或是缺乏主动表述的积极性，而用支离破碎、词不达意的只言片语填补话语中的表述空白，从而使听话人陷入困惑、茫然的尴尬境地，则应视为对流利的逆向语用制约性。

三、话语重复对流利的语用制约功能

从语用功能看，话语重复不仅体现话段衔接功能和语义蕴涵，还应视作话语信息内容的一部分，从局部或总体上对说话人的表述及听话人的话语构建与理解产生语用制约性，具有动态的语用特征。

1．话语重复模式对流利者的正向语用制约性

对口语流利者来说，话语重复既可对其感觉到的流利起着积极的心理促进作用，从而提高流利等级，也可对其在语言运用中的流利程度起着正向的语用制约功能，进而推进说话人在会话中流利状态的延续。实质上，说话人在话语生成过程中的话语重复就是为了对听话人的理解形成某种制约，即确保听话人在付出尽可能少的努力的前提下把握话语与认知语境之间的关联。因此，话语越明确，听话人受到的正向制约就越大。例如，下面无提示的独白中，流利程度较高的学生A围绕“电视的正面效应”这一论题，运用话语重复逐步递进和深化了自己的论点：

Well，what do I think of television？ Um，…it keeps the family at home，keeps the family together，and uh，keeps the family harmonious，And，um，television in itself is very good；much，er，much of the information，and a lot of the programs are very interesting，er，enlightening，or instructive，they introduce us to something new，or novel we may…um，might never have thought of，or heard about before．So，…in this sense，they are beneficial to us by…um，widening our horizon，and broadening the mind…．

显然，口语流利的学生A运用话语重复的效果体现在两个层面：（1）词义和语义在词汇的推敲中更加明确。（2）语境效果在新词的润饰中得到增强。第一层面中，学生A重复keep the family三次，分别增添at home，together 和harmonious作为对family的补足成分，不仅避免了词汇的单调重复，还赋予keep引导的三个并列补足成分更贴切、更新颖的语义。类似的重复还有interesting，enlightening，instructive及new，novel。从表面上看，上述三组话语重复延缓了语速，实际上使说话人赢得时间去从容构思和表述自己的思想，确保语义得到明晰的体现，推进流利状态顺畅延续，同时还使听话人以最少的努力从对话语的一般性理解过渡到深层次的赏析，实现了对话语流利的正向语用制约；第二层面中，说话人不满足于宽泛地描述电视给人们带来的纯娱乐享受，而是积极思考，灵活运用认知理论中的相关性原则，从“we may…um，might never have thought of，or heard about before”这一概述中妙用联想技巧，构想出“widening our horizon”和“broadening the mind”一类言简意赅的套语式表述。说话人睿智的构思与精妙的遣词由此可见一斑。

2．话语重复模式对欠流利者的逆向语用制约性

不难在给定同一论题的前提下，流利者与欠佳者在运用话语重复中显示出的能力差异是显而易见的，以下学生B的独白就验证了这一点：

I … I have a television in fact，oh，no，I … I have two as I said．We know，er，we think，um，um，watch TV is，… is a good thing because it help you much，er，a lot，and … and give you happy，er，… yes，it make you pleasure，But，er，I … I think there’s a question，a problem …．Um，… there are happening，or，no，happened bad … bad things，For example，um，um，I cost much time，er … no，I spend much time to … to watch TV every day． So … I not … don’t want to … to do anything now.

由此看出，学生B虽竭力想利用话语重复完善自己的表述，但他的话语重复基本上按照开始——退回——再开始这种既无规范结构，又无正确语义的模式机械地循环。由于学生B的独白起步唐突，话语充满语误，加之这类错误的重复大体徘徊在同一语义层面上，因而给人言语啰嗦、语义混沌、逻辑混乱的感觉。假如说学生B独白中的“there’s a question，a problem”的表述属尚可接受的重复话段，那么，随后的“there are happening”，“there are happened”，“I cost much time …”以及“I spend much time to watch”等错误结构频现的话语重复，便充分暴露该学生脆弱的语言基础和不良的用语习惯。从表面看，说话人充满语病的重复阻碍了语义的表达，延缓了表述的进程，实质上，由于说话人未能提供与听话人的认知语境相关联的信息，即未能调动有效的手段帮助对方去理解与推断自己的交际意图，尽管听话人付出了较大努力，但由于说话人烘托的话语语境效果较差，听众很难确切理解说话人的表述意图。换句话说，欠流利者的话语重复对自我表述和听众的话语理解起了逆向语用制约作用。

3．话语重复在会话中的双向语用制约性

实现交谈目标的进程中，会话双方相互影响的流利程度能促使说话人意识到有必要运用交谈策略，最大可能地产生流利的表述。事实上，由于话语重复的运用，澄清语义，推进交谈的某些责任可能会从会话的一方转移到另一方。会话中，对流利者而言，仅仅实现自我流畅表述远远不够，另一不容回避的责任在于如何调动各种手段激励欠流利者主动表述，从而既圆满地实现交谈目标，又能保全双方的面子。以下学生C与教师的交谈就较典型地体现了话语重复的双向语用制约功能：

学生C：Examinations give us no…no good，I…I think，er ，…examinations，um，um …

教师：Do you mean to say examinations do more harm than good？

学生C：Oh，yes，…they do us more harm than good．Um…er，…we spend so much time preparing for examinations，…er，…

教师：…that we have no enough time for personal preference，or，say，for other courses，and…

学生C：Yes，…yes，…and we have no enough time to enjoy ourselves，no enough time to do some，…some reading.

教师：That’s true．Then，how can we deal with examinations in a proper way？

学生C：Um…，well，I，… I think，anyway… we should have something necessary…

教师：That’sright．We should have some necessary examinations and reject those unnecessary ones．Do you agree？

学生C：Yeah，I… I agree.

分析显示：尽管学生C与学生B的口语能力大体相当，但会话中的学生C比独白的学生B有着较高的流利程度。一个重要原因在于：作为流利者的教师在会话中成功运用了三组话语重复，适时激活该学生表述的内在动力，巧妙启发学生的话语构思及话段衔接，逐步推进交谈的深入。其一，当学生C无法表达考试究竟是利大还是弊大时，教师选择了激励性话语重复“Do you mean to say examinations do more harm than good？”，意在鼓励该学生重新启动自己的表述；其二，当学生C发现难以表述为准备考试花费过多时间而造成的负面效应时，教师采取了纠误性与诱导性提示相结合的话语重复“…that we have no enough time for personal preference，…”。这里的“that”属纠误性提示，暗示学生C运用“spend so much time”之后的疏漏，而“We have no enough time for personal preference，…”则诱导学生自己进一步列举具体的负面效应；其三，在学生C感到某些考试还是必要，但无法深入表达时，教师则运用拓展性话语重复，将学生的“something necessary”细化为“have some necessary examinations and reject those unnecessary ones”。显然，得益于流利一方在会话中的各类提示性话语重复，欠流利会话者能逐步顺畅地进行表述，有效地维护了面子；当然，流利一方也借助欠流利者的话语重复策略地进行沟通，维护了流利者应有的风度。由此可见，有效的话语重复对交际双方的双向语用制约功能效性。

四、结语具有不可低估的实效性和潜力

Long and Crookes指出：“言语重复对于语言测试、语言教学和研究具有丰富的启示，对教学而言，此项研究的一个显著启示佐证了这样一种见解：给人以深刻印象的教学应包括将各类演讲任务与课堂实践结合起来。”

众所周知，英语演讲任务通常涉及独白、会话、小组讨论或辩论会等诸多场合，此外，口语、口译测试也给演说人提供了展示他们口语能力的舞台，这就从另一侧面证明口语或口译的测评工作极具潜力和研究空间，也预示了流利程度评估的复杂性和多变性。笔者认为：无论是独白还是会话，都不应忽略以下与话语重复相关的流利特征：

1．表述人的话语重复可能使语速放慢，却能使语义明晰，表述畅达。语速与语义的结合孕育流利内涵的升华。

2．表述人的话语重复切忌在同一语义层面上单调重复，应通过词义推敲和完善令语义呈现多层次的逐步递进。

3．会话中，流利者可通过善意纠误和诱导性重复，消除欠流利者表述时的心理障碍，维护其面子，增强其信心，为自我表述“提速”。

4．会话中，流利者可借助话语重复适当减缓自己的语速，缩小与欠流利者在语速上的差距，从而提高交谈的总体质量。

5．除话语重复外，流利者还应注重影响流利的深层次的因素，运用提问技巧（questioning technique），应答技巧（answering technique），请求技巧（requesting technique），犹豫技巧（hesitation technique）等综合性口语策略，并重视借助套语表述等方面的能力。

坦率地讲，话语重复之所以未被经常列为流利评估标准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它涉及到心理语言学、社会语言学和学习策略能力等众多研究范畴，标准的把握有一定灵活性。尽管如此，笔者期望作为流利特征之一的话语重复的探讨能引起更多圈内人士的关注，从而尽快完善我国高校现有口语及口译测试与评估体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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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何自然，冉永平主编．话语联系语的语用制约性［A］．何自然，冉永平主编．语用与认知［C］．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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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Tannen，D．Talking Voices：Repetition，Dialogue，and Imagery in Conversational Discourse［M］．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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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Ejzenberg，Roseli．The Juggling Act of Oral Fluency：A Psycho-Socio linguistic Metaphor[A]．In Heidi Riggen bach.（ed.）Perspectives On Fluency[C]．Michigan：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2000

7．Jones，Leo．Functions of English[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1

Abstract：To adapt to the rapid popularization of Oral English Test and Interpretation Evaluation for both English and non-English major students nationwide，based on a brief theoretical analysis of the effects of repetition on fluency，this paper attempts，from various perspectives of psycholinguistics，sociolinguistics and learning strategies，to illustrate some typical features of fluent speakers as well as the drawbacks of the nonfluent，and focuses on the pragmatic constraints of repetition on fluent and nonfluent speakers as well as interlocutors in a monologue or a conversation，in the hope of enhancing the establishment of a more sound，more rational and more innovative fluency-rating system.

Key words：fluency；repetition；oral test；pragmatic constrai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