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省的海洋梦

谷　曼

“东南风来哎嗨，西北浪来哎嗨，

出南海呀哎嗨，过山岗啊哎嗨。

……

东道走来哎嗨，西道往来哎嗨，

海参崴呀哎嗨，撒大网啊哎嗨。

打好鱼来哎嗨，大蚂哈来哎嗨，

叉海参呀哎嗨，拧海带啊哎嗨。”

这首名为《跑南海》的满族歌谣，在1860年以前曾经广泛传唱于图们江口至海参崴沿海一带。歌谣中的“海参崴”今属俄罗斯，名为“符拉迪沃斯托克”;当年中国先民劈波斩浪的“南海”，在今天的地图上一般被标注为“日本海”。吉林省曾经是拥有全中国最长海岸线的边疆临海大省，而今却成为一个近海内陆省份。这一转变，源自于一段屈辱与抗争并存的历史。

一、咫尺天涯的日本海:《瑷珲条约》与《中俄北京条约》

1858年(咸丰八年)5月28日，正值第二次鸦片战争之际，趁火打劫的沙俄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来到瑷珲城(今黑龙江省黑河)，胁迫懦弱无能的黑龙江将军奕山签订了不平等的《瑷珲城和约》(简称《瑷珲条约》)。这个条约的正文部分只有三条，内容不过百余字，却是近代以来清政府同列强签订的所有条约中字数最少、割地最多的一个。它从中国割去了黑龙江以北约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并为吞并乌苏里江以东中国领土规定了过渡步骤。”

《瑷珲条约》签订以后，沙俄便开始了频繁的调兵遣将。1860年6月20，沙俄出兵占领了乌苏里江流域的小渔村海参崴，在这里建起了军事哨所，并将其更名为符拉迪沃斯托克，最终完成了对乌苏里江以东地区的武装占领。10月，趁英法联军占领北京之机，沙俄政府以“调停有功”为名，强迫清政府签订了《中俄续增条约》(又称《中俄北京条约》)。条约规定:“自乌苏里江河口向南，逾兴凯湖至白棱河口、瑚布图河口，再沿珲春河及海中间之岭，至图们江口，其东属俄罗斯，其西属中国。”这样，沙俄不但逼迫清政府承认了《瑷珲条约》规定的割地内容，还独占了该条约所规定的中俄共管区。乌苏里江以东的原中国领土及附近岛屿约40多万平方公里的疆域，自此划入俄国版图。

二、得而复失的出海权:“岩杵河勘界会议”与“张鼓峰事件”

按照《中俄北京条约》第三条的规定，“东界查勘，在乌苏里江河口会齐，于咸丰十一年三月内办理。”后考虑到若“在乌苏里江河口会齐”，须等冰雪消融，日期将会后延;而此次勘界主要针对的是兴凯湖至图们江口间的陆界。因此，经双方商议，会齐地点改为兴凯湖西岸。

兴凯湖勘界会议决定，从土尔河口至图们江口，在这一千多公里的边界上设立八块界碑。其中，“土”字牌立于图们江口，作为中俄东南段边界的起点。会议仅开了十天，俄方几乎包办了文件编订、地图绘制和界碑设立等一切关键性事务，清朝使臣能做的只有“依旧誊写”与“画押钤印”。通过此次勘界，“沙俄将兴凯湖大半及其相连领土攫为己有;将图们江沿岸一带纳入了俄国版图。”事后，欲壑难填的沙俄政府又多次将界碑向我方挪移，不断蚕食我国领土。

在东北边疆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光绪帝下谕:委派会办北洋事宜大臣吴大澂会同珲春副都统依克唐阿进行勘界。1886年5月，吴大澂率中国代表抵达岩杵河(珲春东，今俄罗斯境内的克拉斯基诺)。25日，谈判正式开始，史称“岩杵河勘界会议”。

从1886年5月25日至10月15日，吴大澂和依克唐阿抱定“必力争成”的决心，与俄方代表进行了近五个月的艰苦谈判。最终，双方签订了《中俄珲春东界约》和《中俄查勘两国交界道路记文》。这次勘界会议重新确立了界碑、记号;在距图们江口30华里处重立“土”字碑，收复了十余里之地;收回了位于图们江下游北岸的黑顶子(今珲春敬信镇全境)。更为重要的是，由于吴大澂的据理力争，中方取得了图们江口出海权。图们江口位于原吉林将军辖地的东南一隅，是中国通往日本海的门户。鉴于《中俄北京条约》规定图们江口为中俄东南段边界的南端，吴大澂据此提出应当把图们口江作为中俄两国的公共海口。这一正当要求虽然遭到了俄方的拒绝，但经过中方代表的不懈努力，最终还是迫使俄方同意中国船只可以自由出入图们江口，并且向珲春副都统递交了作为《中俄珲春东界约》附件的《俄国关于中国船只出入图们江口事的照会》。吴大澂看到这个照会后兴奋地表示“余与巴使费劲唇舌，竭数月之力，始获有此一电”，“得此转机，虽不能作中俄公共海口，而珲春本地商船、渔船，可以出入自由，不必定向俄官领照，较为方便。”

此后，中国船只便由图们江口出海，从事渔业捕捞和海上贸易。1910年，珲春正式开港;1926年，珲春已经拥有数家海运公司;1929年，停靠珲春码头的船只多达1500余艘，其航线北至海参崴，南抵朝鲜、上海，东到日本。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珲春港，已然成为东北亚地区的重要港口。

然而，1938年七八月间，日苏两军在位于防川村北1.5公里、距离图们江东岸20余公里处的张鼓峰一带，展开了一场近半个月的激烈战斗。战斗以日军撤出、苏军占领张鼓峰而告终。战后，日伪当局强行迁出了生活在防川、沙草峰等地的140余户农民，将此处列为禁区。同时，他们又在图们江上立桩，封堵航道，完全中断了我国经由图们江出海的活动。

三、矢志不移的海洋梦:出海复航与政策鼓励

恢复图们江口出海权，不但关系到吉林腾飞乃至整个东北地区的社会发展，更是维护我国在日本海的合法权益。建国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央和吉林地方政府做了大量工作，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从1984年开始，我省便提出了“面向东北亚，打开出海口，走向太平洋”的工作方针，经过与相关国家的交涉，取得了令人振奋的成绩:1990年5月28日，在多国协助、多方努力下，由64人组成的中国科考队，在航路中断52年后，完成了图们江通海复航试航任务;1991年5月，中苏双方签订了《东段边界协议》，规定挂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的船只可以在图们江下游自由航行;苏联解体后，俄方承诺尊重苏中之间的一切有效协议;1991年6月3日，我国再次顺利地完成了图们江入海科考。

另一方面，党和政府也出台了一系列鼓励政策，推动图们江地区的经济发展。特别是2009年8月30日，国务院批复了《中国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规划纲要——以长吉图为开发开放先导区》，这标志着长吉图开发开放先导区建设正式上升为国家战略;2012年4月13日，国务院又批准在珲春市设立中国图们江区域(珲春)国际合作示范区，示范区在财税、产业布局和投资、土地利用等九个方面享受国家特殊的支持政策。经过多年奋斗，图们江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成果丰硕，区域开发软环境不断改善，对外通道建设步伐加快，国际合作领域日益拓展。

虽然取得了很多成绩，但由于牵涉多方利益，图们江出海复航问题至今未能彻底解决。但是，吉林人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海洋梦，因为这个梦想凝结了无数人的心血，承载着几代人的希望，关系到吉林省的未来。扬帆逐日月，潮涌图们江，吉林人追逐梦想的脚步不会停歇。

(中共吉林省委党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