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学者对年经济形势和年经济工作的看法和建议

近一段时间以来，国内部分专家学者对今年经济形势和做好明年经济工作发表了一些看法。现将其主要观点综述如下。

一、对今年经济运行情况的总体评价

多数专家学者认为，今年以来我国经济形势总体良好，宏观调控取得初步成效，继续保持了平稳快速增长的势头，初步预计全年经济增长将在10.5%左右。

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副院长陈东琪指出，从三季度我国相关经济数据和各种迹象来看，全年经济仍平稳健康运行。针对发展中的结构性矛盾，国家出台了一系列宏观调控措施并已初步见效，使国民经济依然延续稳中求进的势头，没有偏离“平稳较快”的增长轨道。中国社科院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所所长汪同三说，今年宏观经济运行保持了增长比较快、效益比较好、价格比较稳的良好局面，实现了“十一五”规划的良好开局，预计全年GDP增长为10.5%。中国宏观经济学会常务副秘书长王建认为，上半年经济增长态势不错，虽然从近几个月经济运行情况看，尽管部分指标增速有所回落，但支持经济快速增长的有利条件没有发生变化，需求仍将保持较快增长，总体上经济仍然保持较快增长，全年经济平稳快速增长的趋势不会发生逆转。预计今年经济增长速度在10%以上。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李稻葵认为，考虑到调控政策时滞性、政府预期等原因，第四季度国内经济增长会出现一定回落，全年GDP的增长速度将为10%左右。

二、对当前经济运行中存在主要问题的看法

在充分肯定今年经济形势的同时，多数专家学者认为，经济生活中也存在一些突出矛盾和可能影响经济社会发展全局的重大问题，必须保持清醒认识，给予高度关注。

（1）固定资产投资增长仍然偏快，存在反弹压力

陈东琪认为，投资增长过快将加剧一系列的经济结构失衡问题，对中长期宏观经济稳定增长带来很大隐患。虽然三季度宏观经济继续降温，投资和工业增速继续回落，但是，当前投资增幅依然偏高，第三季度企业家景气指数仍高达136.7%，各地投资冲动依然很强，投资内在“导热”因素并未从根本上消除，宏观调控的任务仍十分艰巨。汪同三指出，尽管投资增幅有所回落，但今明两年的投资反弹压力犹存。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林毅夫强调，今年投资、信贷、外贸顺差增长过快三个问题高度相关，其中投资增长过快是核心。当前投资增长过快带来的主要问题不在于通涨压力，而是等投资建成后变成产能，会使现在已经凸现的产能过剩问题更加严重。

（2）货币流动性过剩形势严峻，信贷增长依然偏快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所长夏斌认为，从三季度经济金融数据来看，投资和货币供应量增速有所回落反映出本轮宏观调控的成效，但依然偏快的信贷增长则凸显流动性过剩压力。从市场表现看，此前出台的上调准备金率和存款贷利率等措施曾一度推高银行间市场利率上行，但目前市场利率又掉头向下。由此不难看出，流动性过剩的形势依然严峻。范剑平表示，流动性过剩仍是我国经济运行中的一个“扣”，如果得不到解决，就很难遏制投资增长过快和信贷投放过多问题。但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所长李扬认为，贷款增速将前高后低，第四季度贷款增速会继续下降。这是因为对商业银行考核方向的转变引致放款周期发生变化。目前对银行考核的重点转向利润指标，而第四季度发放的贷款是不形成当期利润的。当前银行界流行的说法是，“第一季度拼命发，第二季度继续发，第三季度少发，第四季度根本不发”。

（3）房地产投资热度不减，房地产价格高企不下

陈东琪强调，尽管国家采取了一系列房地产调控措施，但调控效果仍不理想，住宅投资过热及房价过高问题仍是当前经济运行中的突出问题。范剑平认为，今年以来，我国东部地区房地产业投资增幅开始回升，同时中西部地区增长幅度也已经高于30%，全国呈现出房地产投资热的局面。房地产投资过热的背后是房地产价格仍然不断上涨。目前房地产市场调控政策措施尚未落实到位，绝大多数地区的房价仍在继续上涨。林毅夫指出，我国房地产业投资连续多年保持百分之二三十的增长率，供给增加很快，空置面积很多，而价格却依然持续上升。房地产价格不断上涨与国内、国外的投机性需求密切相关，特别是国外许多热钱流入房地产。

（4）对外贸易不平衡矛盾突出，人民币升值压力仍很大

汪同三指出，“十一五”规划提出的目标是实现进出口大体平衡增长。但今年前9个月我国外贸顺差又有大幅度增加，特别是8月份的贸易顺差数据又破纪录，且贸易顺差的增速仍有扩大的趋势。以此趋势发展下去，全年外贸顺差又要创出新的记录。外贸顺差扩大导致国内外经济更加不平衡。它使人民币升值的压力继续增大，热钱流入不断，货币对冲更为困难，贸易摩擦急剧增加。余永定强调，到10月中旬，外汇储备将突破万亿美元大关。外汇储备不断增加是中国国际收支双顺差的结果，双顺差已经并且正在给中国带来巨大的福利损失。作为世界的第三大资本净输出国，中国的投资收益一直是负数（2005年是例外）。中国正在每年给美国提供数百亿美元的补贴。美国由于经常项目赤字的不断增加，2002年以来美元已经开始了所谓“战略性贬值”的过程，我国外汇储备的风险在加大。一旦美元大幅度贬值，中国外汇资产将会大幅度缩水。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副会长樊纲认为，双顺差问题，不是由中国国民高储蓄率造成的，也不能够全部由人民币升值来解决。在中国外汇储备和外贸顺差大幅度增长的背后，重要的现象是外资的大幅度进入和国外财富的大幅度流入，未经实证的的结论是外贸顺差里有隐蔽的资本流入。大量的外资流入，导致资金过剩，货币供给过大，使经济很容易发生过热。

三、对做好第四季度和明年经济工作的几点建议

一些专家学者认为，在继续保持宏观调控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的基础上，重在监督落实到位，进一步巩固宏观调控成果，不宜出台新的更多措施。要着力深化改革开放，加快结构调整和增长方式转换步伐，确保经济平稳较快持续发展。

（1）保持宏观调控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加大微调和结构性调整力度

陈东琪建议，今后宏观调控政策总体上仍然要继续保持财政、货币双稳健的政策。在这个总的政策框架下，可以在不同季度、月度选择偏紧还是偏松一些的措施操作，可以在合理区间内相机抉择。下一步货币、信贷政策操作可以更灵活一些。财政税收政策操作的空间也很大。特别是在缓解内外失衡矛盾中，可以考虑多使用税率调节。同时，更要注意改进宏观调控的内容和方式，注意调控措施的合理组合，提高政策措施操作的有效性。范剑平表示，目前总量调控压力虽然有所减轻，但依然在高位运行，调控力度还不能明显放松。同时，结构调整压力不断加大，对现有经济结构进行调整和优化，已上升为我国目前和未来几年的重要战略任务。下一阶段经济结构调整的主要方向是加大节能降耗、环境保护、结构调整和转变增长方式，走协调与可持续发展道路。

（2）继续把好土地和信贷两个闸门，多管齐下抑制投资过快增长

范剑平认为，针对目前两个“闸门”收而不紧的情况，第四季度国家有关部门仍要采取包括行政手段在内的多种手段进一步加强土地管理、严格控制新开工项目、切实落实房地产市场调控各项政策措施等方面来控制固定资产投资过快增长。陈东琪指出，只要继续保持已有调控政策的执行力度，严把土地和信贷两个闸门，防止地方政府投资过热，年内投资增速有望保持在28%以内。如果投资继续高烧难退，则需要再次加息或提高存款准备金率。汪同三强调，应加强宏观调控政策在调整投资与消费比例关系上的作用，加强金融货币政策的灵活性，积极发挥财政政策的调控作用。同时，积极推进经济结构调整，淘汰落后生产能力，防止出现新的产能过剩问题。

但也有专家学者对此提出不同看法。樊纲认为，现阶段，投资和资本积累仍是增长的一个重要动力。我们仍需保持投资的一定规模的增长，20%左右的增长还是需要的。要保持总需求各部分的稳定增长，不能只强调消费增长，出口、投资都要平衡稳定地增长。这样一个比较平衡的政策符合现阶段中国的需要。

（3）积极降低货币市场流动性，继续遏制贷款增长过快

余永定指出，当前货币政策的中心任务应该是降低货币市场流动性。要进一步加大对冲力度，提高准备金率和提高准备金利息率。如果由于各种制约，央行无法完全对冲外汇储备增加所导致的流动性的增加，就应该考虑通过允许人民币适度升值来减少外汇储备的增长幅度，从而减轻对冲压力。李扬表示，要通过变革整个金融体系、金融结构，扩大直接融资渠道，减少投资对银行贷款的高度依赖。林毅夫强调，要避免银行贷款过度集中于大企业和少数行业。短期内，应该要求商业银行遵照有关政策，加大对中小企业贷款的支持力度。从长期来讲，关键在于大力发展地区性中小银行，以满足中小企业的融资需求。范剑平认为，要提高汇率手段在金融调控中的地位，从源头上化解流动性泛滥问题。要加强金融监管，控制货币信贷过快增长。进一步加大公共市场操作力度，适当发行定向央行票据，有针对性地收缩银行系统的流动性。进一步严格审查各类打捆贷款。

（4）利用多种调控手段，规范房地产市场发展

汪同三强调，在房地产方面，应最严格地控制土地供给，进一步发挥好各级政府对房地产业的监管作用，把帮助中低收入家庭解决好住房问题作为各级地方政府的重要工作。针对经济适用房和中高档住房，各地需要制定落实国家政策的具体量化指标，并实行分类指导、因地制宜。林毅夫指出，为抑制房地产投机需求，除了国家已出台的政策外，还可以考虑：征收物业税，房地产的业主按面积每年付税；征收房地产转手交易时的资本获益税等。范剑平认为，坚决制止违法违规用地行为，严肃查处重大土地违法案件，是目前抑制房地产过热有效的办法。要加大反腐力度，切断官商结合的利益链条；要大幅度提高房地产交易税，使之得不偿失，彻底遏制投机行为，对豪华型房地产征收消费税等税收政策。

（5）努力缩小“双顺差”，不断改善外汇储备管理

汪同三指出，目前及今后一段时期，我国外贸顺差和对外汇储备的压力都将加大，要积极转变外贸增长方式，调整出口退税结构和规模，控制能源消耗大、环境成本高的产品出口，认真贯彻保持外贸基本平衡的方针，努力缩小国际收支经常项目和资本项目“双顺差”，力争在“十一五”时期实现进出口的基本平衡。同时，要关注外汇储备的使用及其风险。陈东琪认为，要从合理控制出口和增加进口两方面想办法，改变外贸顺差加速增长的趋势。应该尽快调整出口导向的政策，包括降低出口退税率，逐步减少甚至在短期内取消出口退税。人民币的汇率升值可以适当快一些，但不赞成大幅度升值。余永定建议，为了纠正双顺差，降低中国外汇储备的增速，应该考虑的政策包括增加旨在完善社保体系、医疗体系以及教育体系的公共支出，以降低居民对未来预期的不确定性，从而降低储蓄。允许人民币更多地根据市场供求关系决定汇率，增强汇率浮动弹性，扩大其浮动区间。不要过于悲观估计人民币加速升值带来的问题，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经验来看，并没有出现原来预计会出现的灾难性后果。特别是，要采取有力措施，制止地方政府为引入外资而进行恶性竞争，更不能把外商直接投资的引入状况作为政绩考核标准。夏斌强调，对于超适度外汇储备，可以用来弥补社保基金缺口，还可以在海外大量购买用于改善国内教育、医疗设备、农村基础设施建设以及节能、安全生产、排污环保事业发展所急需的各种设备、技术与其他物资等，支持有条件企业“走出去”，支持国内居民对外金融理财与投资，鼓励“藏汇于民”与“藏汇于企业”。樊纲认为，人民币要升值，但是在目前阶段不能自由浮动，也不能大幅度升值。按照市场的压力大幅度升值或者自由浮动，相当于由我们单方面承担调整世界不平衡的全部责任。升值解决不了美国的贸易逆差问题。既然贸易顺差中有资本流动的问题，也要对资本流入实现适当管制。

（6）加大改革力度，着力提高开放水平

汪同三指出，目前货币要素、土地要素、劳动力要素价格过低，投资很容易泛滥。要加大改革力度，加快体制机制建设，特别是要推进政府自身改革和建设，建立落实科学发展观的制度保障，从根本上消除投资过快增长的根源。余永定建议，要深化国内金融市场、投融资体系改革，使国内储蓄能够顺利转化为国内投资。同时，对内、外资实行国民待遇。尽快实行“两税合一”，取消鼓励出口导向的优惠政策。进一步推进价格体制改革，使价格能够充分反映国内资源的稀缺性。樊纲认为，资源能源约束将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最突出问题之一。必须加快推进资源使用的产权制度改革，实行资源许可经营权的拍卖制度，并开征资源税。同时，要加快改革政府审批制度。政府应该用公共服务和提供信息来替代审批，只需在宏观层面对总需求规模进行一些调节。夏斌强调，当今我国对外开放不能仅停留于引资金，应该重点转向引管理、引技术，进一步提高对外开放质量和水平。在全球经济失衡、中国经济内外失衡压力凸现的背景下，应主动地、及时地调整发展战略，由出口导向转向内需主导，要通过加快一系列财政、金融、价格、社会保障、卫生、教育、建设新农村等体制改革和政策调整，千方百计扩大消费。与此相适应，汇率机制和外汇市场的改革势在必行。

（此文系信息整理稿，刊于国务院研究室《室内通讯》，2006年10月19日第3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