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是内塑的显相

三、外传是内塑的显相

说完了“内塑”，我们再看看“外传”的一面。内塑和外传是体和用的关系，是道和术的关系。内塑是国家形象塑造的核心和根本，没有内塑的东西作为根基，拿什么来外传？外传也很重要，没有外传，内塑得再好，别人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内塑是体，外传是用，二者互相促进。前面的讨论提供了一种如何利用中华传统文化资源塑造中国国家形象的途径，基于此，才可以谈论外传。外传同样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是需要人为打造的。

（一）要符合内塑的心理预期

外传需要依托于某种特定的机制，而这样的机制同样与前面讨论的人的潜意识与国家形象塑造紧密相连。

这样的机制往往是通过中国在国际上所扮演的角色实现的。这里我们虽然也讨论中国在国际社会中的地位和角色，但是我们讨论这个问题的切入点却是潜意识和国家形象的关系。主导人们潜意识的可以用“名实相副”的预期来概括，即一个国家在国际事务中扮演什么角色，国内和国际的人们往往就会根据对这个角色的预期去期待这个国家的国家行为，从而根据这个国家是否满足了这样的预期来建立对这个国家的印象，久而久之，这种在国际社会中的普遍印象，就成为这个国家的国家形象。

一些社会心理学的结论有助于我们理解这种“角色预期”的心理过程。社会心理学的研究显示，人们往往是按照“图式”或者“基模”的方式认识事物。“基模”是指因为人们的认知资源有限，所以会采用一种节约认知资源的方式对事物进行认识。比如当人们理解一个学生去图书馆上自习这件事情的时候，就会有一系列程序节点出现在人们脑海中——刷学生卡进入图书馆、找到合适的位置坐下、放下书包取出书、坐下开始自习……这样一套流程基本构成了一个学生去图书馆上自习的主要流程。同样，人们对于一个国家在国际社会中的地位和角色也有类似的预期。比如在一次维和事件中，某些大国声称自己要执行一些维和任务，如果它确实履行了这些义务，那么人们心目中对这个国家的印象就是好的，因为国家的形象符合甚至超出了人们潜意识里对这个国家的预期。

（二）历史上的经验

回看历史我们可以发现人们潜意识里的内容和一个国家的国际形象有互动关系。在美国成为世界超级大国之前，把持世界超级大国地位的国家是英国。英国号称“日不落”帝国，全世界各地都有英国的殖民地。而且，英国不仅在本土内治理得当，在世界范围内也能相对有效地实行所谓“超级大国”的治理。这样的情况下英国的国家形象就能够与人们潜意识里关于“超级大国是什么”的预期一致，从而英国作为世界霸主地位的形象也就能够在人们心中巩固下来。但是两次世界大战以后，英国逐渐从世界超级大国的地位上走下来，英国的重要问题就是如何平衡自己在国内和国际上的作用的问题，以至于如果挽救英国在国际上硬撑着的世界霸主的地位，那么就要在国内做出巨大的牺牲。最终英国放弃了“金本位”，也就意味着放弃了世界霸主的地位。当一个国家不能在实际上作为世界霸主而行动的时候，在人们的潜意识里也就出现了“名实不副”的情况。当人们潜意识里这个国家的世界霸主地位形象不存在的时候，那么这个国家离真正离开世界霸主地位就不远了。

现在的世界是“一超多强”的世界，美国在某种意义上取代英国成为唯一的超级大国。在人们心中，超级大国应该有超级大国的作为，要是声称自己的目的是维护地区安全，但是却打着维护地区安全的旗号，干涉甚至入侵他国，谋取自己的利益，这样的国家行为就与人们潜意识里对超级大国的国家行为预期不一致，这种不一致则是对国家形象的损害。

所以，从外传的角度来看，对于塑造国家形象来说最重要的是要做到“名实相副”。所谓“名”是指一个国家对自己国家形象的定位，也是指人们对于这个国家声称的自己所扮角色的形象预期；所谓“实”是指一个国家在实际事务中的实际行为。如果这二者相符，甚至后者超出前者，那么这个国家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就是正面的；如果二者不符，甚至后者跟前者是截然相反的，那么这个国家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就是反面的，直到人们降低对这个国家的形象预期到跟这个国家的行为符合起来为止。

（三）用内塑与外传的一致性打造中国形象

讨论完这种外传途径背后的逻辑，我们可以来看一下中国的情况。外传需要依托某种机制，这种机制起作用的方式仍然是人们潜意识和国家形象的互动关系，主要体现为要“名实相副”。对于中国来说，中国可以依托的机制是什么呢？中国在这种机制的塑造过程中应该注意什么呢？对于中国来说，中国在国际上极为重要的身份是联合国的五个常任理事国之一，还有其他一些区域性合作组织的重要成员，以及一些大家默认的地位。

我们以中国在联合国中的地位为例来讨论一下中国在外传的过程中应当做到的主要方面。

联合国的《宪章》围绕联合国的宗旨展开，联合国的宗旨是：维持世界各地和平，必要时组成联合国军，打击侵略者，维护世界和平；发展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友好关系；帮助各国共同努力，改善贫困人民的生活，战胜饥饿、疾病和扫除文盲，并鼓励尊重彼此的权利和自由；成为协调各国行动，实现上述目标的中心。

常任理事国是指联合国安全理事会中的常任成员，五个创始成员国是“二战”期间同盟国中的五大国。毫无疑问，成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国家，不能仅仅关注自己国内的国家行为，在很多国际事务上也有不容推辞的责任，尤其是在国际安全方面。中国也需要权衡自己的国内行为和国际行为，当中国在国际社会中能够履行国际义务的时候，就符合人们对于中国作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预期，中国的国家形象就是正面的；当中国在国际社会中不能履行自己的职责时，中国的国家形象就是负面的。所以，在国际义务方面中国一定要履行自己的义务，这样才有助于国际形象的树立。可喜的是，中国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以和平发展崛起为目标，在国际和平事务中做出了自己应有的努力。

这只是最基本的要求，即最低限地满足人们对中国在国际社会中扮演角色的预期。这样只是满足了人们的预期，要树立更好的国家形象，往往还需要超出人们的预期。如何超出人们的预期？这里就有更高的要求。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要考虑国家形象的一致性，也就是内塑和外传的一致性。前面讨论的那些用来内塑的中华传统文化资源也可以在外传的时候发挥作用。中国传统文化资源中的中庸平和、平衡包容的文化特质对于解决当今世界上很多冲突都有重要的借鉴意义。如果中国不仅能够在国际社会中承担自己的国际角色，履行自己的国际义务，而且还能够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用中国传统文化的智慧获得合意的结果，那么中国的国家形象就能够更完美。一方面让世人知道中国能够解决问题，另一方面还能让人们知道中国国家形象得以建立的基础、中华文化的内涵是有价值的。这样，人们对中国国家形象的认同就能够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