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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穆斯林宗教信仰的主要特征

时间:2022-03-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所以衡量一个穆斯林的宗教信仰是否虔诚,最重要的是看他的礼拜和封斋,因为这是任何穆斯林,无论贫富,只要身体健康、精神正常都应当完成的功课。近年来东部城市清真寺礼拜的人数成倍增长,主要原因是流动穆斯林在不断增长。增加的穆斯林中主要是流动穆斯林,本地新增加的穆斯林数量有限。障碍之一是流动穆斯林到清真寺的距离较远。应该说这是生活所迫,也是不少流动穆斯林无奈的选择。
流动穆斯林宗教信仰的主要特征_熟悉的陌生人:大城市流动穆斯林社会适应研究

二 流动穆斯林宗教信仰的主要特征

(一)流动穆斯林大多信仰虔诚

流动穆斯林大多来自西部伊斯兰宗教信仰氛围比较浓厚的地区,很多流动穆斯林从小就学习礼拜、封斋,一部分穆斯林从小在清真寺或者阿拉伯语学校学习《古兰经》、“圣训”等宗教课程,还有一些流动穆斯林本身就是阿訇或做过一段时间阿訇。我们在深圳调研期间得知,在深圳穆斯林大厦礼拜殿坚持礼拜的穆斯林中就有10余位阿訇,朝过“汉志”的哈吉有100多人。他们中一些人的宗教学识甚至超过一般的阿訇。他们一边打工或开饭店,一边寻找可以从事宗教活动的职业,一旦条件成熟就停止打工,到某个清真寺从事宗教职业。

穆斯林有5大功课,其中礼拜和封斋是每个穆斯林的无条件性必修功课。另外三项功课就要视情况而定,如“念”(用阿拉伯语念清真言、《古兰经》等),是会“念”(阿拉伯语经典)的穆斯林应当完成的,不会“念”的穆斯林可以请别人代自己念(一般要求穆斯林应当会念清真言);“课”,是每年收入较多,生活开支外节余钱财到一定程度的穆斯林应当完成的功课,没有节余或节余很少的穆斯林没有交纳天课的义务;“朝”,是每个有经济能力身体健康的穆斯林应当完成的宗教功课,对于中国穆斯林来说能够完成朝觐功课的毕竟是极少数。所以衡量一个穆斯林的宗教信仰是否虔诚,最重要的是看他的礼拜和封斋,因为这是任何穆斯林,无论贫富,只要身体健康、精神正常都应当完成的功课。

从礼拜的情况来看,流动穆斯林到达东部城市以后,多数都能够安排时间,尽量到清真寺参加礼拜。近年来东部城市清真寺礼拜的人数成倍增长,主要原因是流动穆斯林在不断增长。2002年笔者刚到南京工作的时候,每个主麻日前来礼拜的穆斯林只有200~300人。到2007年秋天,每个主麻日前来礼拜的穆斯林基本上保持在700~800人,差不多是2002年的三倍。增加的穆斯林中主要是流动穆斯林,本地新增加的穆斯林数量有限。2002年礼主麻拜的人中大约有1/3是西北流动穆斯林,发展到2007年,礼主麻拜的穆斯林中西北来的流动穆斯林人数比例已经发展到2/3以上。开斋节古尔邦节的会礼中,流动穆斯林的人数也明显超过2/3。许多流动穆斯林积极参加宰牲活动和清真寺安排的其他活动,如帮助清真寺打扫卫生、控制周围安全环境、协助清真寺摆放用品(如铺整和收藏拜毯等)。

从封斋的情况来看,以南京为例,2003年净觉寺斋月晚上到清真寺吃开斋饭并参加礼拜的人数在170~200人之间,到2007年晚上在净觉寺吃斋饭的穆斯林已经接近300人,其中流动穆斯林大约占一半。2009年晚上在清真寺吃开斋饭的人数又进一步上升,净觉寺和草桥寺分别开斋,估计人数在400人左右,其中流动穆斯林大约还是一半。参加吃开斋饭的人数比例没有礼主麻拜的人数比例高的原因主要是,流动穆斯林的居住地点距离清真寺比较远,白天参加礼拜相对容易,但晚上到清真寺吃开斋饭并礼拜就不容易了。另外大部分流动穆斯林都在清真饭店工作,日常生活中不缺少清真食品,也没有必要到清真寺集体开斋。

(二)宗教功课受到一定局限

流动穆斯林宗教信仰虽然虔诚,但是他们在完成自己的宗教功课的过程中会面临很多问题和障碍,阻碍其宗教功课的完成,因此其宗教功课的完成会受到一定的局限。

障碍之一是流动穆斯林到清真寺的距离较远。在西北农村,穆斯林到清真寺的距离一般不超过5~10分钟路程,甚至就在家门口,每日五次礼拜(穆斯林俗称“守时候”)非常轻松,前后礼拜的时间不过20分钟。但是他们到城市以后,从居住地点到清真寺的距离大多都在20~30分钟车程,来回一次一般需要1.5~2个小时,还有的要来回6个小时。这样他们就没有办法坚持“守时候”,因此大多在家中和工作的地点完成每天的礼拜功课。我们曾经就穆斯林不能花很多时间从较远的地方到清真寺礼拜,访谈了苏州市的马阿訇,因为苏州市很大,这种情况也同样非常普遍。马阿訇说,可以采取每天早晨和晚上在家里礼拜的方式来弥补难以去清真寺礼拜的不足。虽然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是也比不做礼拜功课要好得多。

障碍之二是工作性质的变化。迁来城市之前,多数流动穆斯林从事农业生产,农业是分散的、个体的,劳动时间和劳动强度都是个人可以自由掌握的,同时劳动的地点就在自己家附近,来回自由方便。但是到城市以后,劳动的时间不能由自己决定。比如中午的晌礼时间,正是各个饭店生意好、工作繁忙的时候,怎么能够停下手中的工作前去礼拜。如果为了礼拜而放弃生意,则明显要影响生意(工作),很可能在城市中就没有了生活来源,也就没有办法生活下去。城市劳动的强度很大,他们几乎每天要工作10~12个小时,难得有休息时间,而礼拜之前要“小净”,繁忙的工作导致他们没有条件从事每天的宗教功课。应该说这是生活所迫,也是不少流动穆斯林无奈的选择。因此多数流动穆斯林只能选择主麻日参加聚礼,并在聚礼的时候多礼一些拜,以弥补平时礼拜数量的不足。我们还见到,一些距离清真寺更远的清真饭店,只能“派”一个代表去礼拜,从而完成一群人的心愿。一般情况下都是饭店的老板去清真寺参加聚礼,代大家去完成整个饭店员工的心愿。虽然这种做法可能不符合宗教规定(主麻拜是不能请人代为礼拜的,并且穆斯林如果错过聚礼时间也难以弥补,这说明了主麻拜的重要性),但这也是现实生活中流动穆斯林的一种无奈选择。另外一些在工厂、公司、企事业单位工作的流动穆斯林更是不能随便放下工作前来礼拜。在工厂工作的流动穆斯林如果能够利用周五来礼拜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访谈中,我们在南京曾经遇到这样一个小伙子,他大学毕业以后留在南京的一家地方性银行工作,收入还算不错,每月3000元左右,但是单位的上班时间特别严格,很难请假,主麻礼拜时间也正是他们上班的时间,他不可能每个主麻都请假来礼拜,要那样工作岗位早就没有了。他的选择只能是利用周六的中午来清真寺补拜。访谈中他的眼中含着泪水,话说到激动的时候就说不出话来。我们为他的虔诚而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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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圳穆斯林大厦学习的流动穆斯林(其中有三个汉族) 2006年8月26日摄

障碍之三是生活和工作环境缺少宗教氛围。一个人的社会活动并不是孤立的,他既是环境和社会结构的产物,也是一定场域的产物。比如一个穆斯林如果生活在伊斯兰教信仰浓厚的地方,他(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带着礼拜帽或盖头从事自己愿意从事的工作,别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如果要在南京这样的城市,除非是在清真寺或清真饭店,一个穆斯林带礼拜帽或盖头就可能会引来人们异样的眼光,甚至一些很要好的汉族同事也没有办法理解穆斯林的举动。在一般的工作场所,穆斯林的言谈举止会很明显地受到非穆斯林的影响。在穆斯林比较多的地方,大家可以一起去参加礼拜,交流宗教功课的心得和体会,互相交流宗教信仰和功课中的感受,互相帮助解决宗教功课中面临的困难。我们在深圳访谈期间认识了几个汉族女穆斯林,他们平时工作和所有汉族同事一样,但是来到清真寺以后总是按照穆斯林的习俗穿戴打扮。她们说,她们喜欢按照穆斯林的装束生活,但是在单位里又不能这样做。这既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理智的选择。这样,流动穆斯林不会感到自己是一个孤立的人,而是穆斯林大家庭中的一员。

穆斯林的生活和工作中缺少宗教氛围,会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伊斯兰宗教功课的完成,长时间下去可能导致宗教信仰的弱化。这种宗教氛围的缺失,最不利于二代穆斯林或三代穆斯林的成长,因此一些穆斯林为了不让下一代穆斯林失去信仰而选择把孩子放在老家,由老人抚养,等长大以后再带出来。

(三)教派特征正在弱化

问卷统计得知(表23),流动穆斯林中几乎包括中国西北地区所有的教派门宦。在1226份问卷中,回答“不属于任何教派”的人数为254人,只占20.7%,很明显表示有教派的人数占了大多数(约八成)。在1226人中格底目有228人,占18.6%;伊赫瓦尼有294人,占23.6%;西道堂13人,占1.1%;虎夫耶66人,占5.4%;戛德忍耶39人,占3.2%;哲赫忍耶105人,占8.6%;库布忍耶13人占1.1%;其他83人,占6.8%;另有131人没有回答该题,占10.6%。可见流动穆斯林中伊赫瓦尼人数最多,比例最大,其次是格底目,再次是哲赫忍耶。通过统计和访谈我们看到流动穆斯林确实来自不同的教派门宦。

表23 是否属于某教派或门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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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中国如此复杂的伊斯兰教派门宦大多只能在西北地区生存,离开了西北以后这些不同教派门宦的穆斯林则表现出了明显的无教派特征。几乎没有穆斯林在东部城市清真寺宣传自己的宗教派别,大家在清真寺只宣传“天下穆斯林是一家”,“你们当全体坚持真主的绳索,不要自己分裂”(《古兰经》3:103)等。在清真寺聚礼的时候,流动穆斯林也表现出了少有的宽容。大家一起礼拜时,都毫无异议地跟随伊玛目,主麻拜结束以后,每个人根据自己的需要或者补拜,或者再按照自己教派的方式重新礼拜。流动穆斯林大多都很认同:不管那个教派读的都是同一部经,认的是同一个圣人,拜的是相同的真主,因此“天下穆斯林是一家”。在东部清真寺主麻聚礼之前,阿訇一般会讲一段卧尔兹,虽然每次讲的内容都不尽相同,但是几乎所有的阿訇在讲解古兰、圣训的时候都十分强调穆斯林的团结,反对伊斯兰内部不同教派的纷争。同时很多阿訇还利用讲卧尔兹的机会,把历史上和现实中穆斯林内部不团结所引起的混乱和问题,以及因此而受到的歧视,甚至“外族入侵”等问题讲清楚。应当说东部城市的阿訇们素质普遍很高,“尔林”(指宗教知识、学问)受到多数流动穆斯林的认可,因此阿訇们的讲解是能够起到一定作用的。另外我们所到过的多数清真寺都在不同的地方悬挂相关的经训内容,即“你们要坚持真主的绳索,永不分离!”深圳的清真寺大楼顶上就有这个横幅。2007年古尔邦节南京草桥清真寺的大门前同样悬挂这个横幅,我们在天津柳林清真寺也看到写着同样文字的横幅。一些清真寺还把这个横幅做成条幅,粘贴在清真寺的不同地方。

当然,正因为流动穆斯林中存在着如此众多的教派门宦,也正因为世界各地的穆斯林之间存在这样或那样的分歧和矛盾,所以东部城市的伊斯兰教协会和清真寺管理委员会以及政府宗教管理部门都十分重视对流动穆斯林内部教派门宦问题的研究和政策引导。我们在调查的过程中没有明显看到不同教派之间的矛盾和纠纷。流动穆斯林到东部城市的主要目的是进行经济活动,寻找经济收入来源,并不是来传教的,他们到清真寺的主要目的是完成自己的宗教功课,因此他们对不同教派门宦能够相对宽容。但相反的是,西北一些地方不同教派门宦的穆斯林却很难在一起礼拜。客观上来看,外在生存环境的严峻有利于穆斯林内部的团结。流动穆斯林面临的生存环境相对一致,有利于他们整合成为一个整体,有利于他们在城市中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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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穆斯林大学生拜谒刘智墓 2007年5月摄

有流动穆斯林认为,“宗教总是有教派的,没有无教派的宗教,但是大家来城市的目的不是为了传教,而是为了生活,因此没有必要为了教派上的矛盾而影响工作和生意”。调查中我们看到,无论是天津、深圳、上海、南京、广州、义乌,流动穆斯林的教派矛盾几乎已经被完全消解。2007年古尔邦节后的第二天,南京地区的穆斯林大学生组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活动,他们组织起来交流学习和生活情况,同时也交流一些宗教生活问题。这天正好有一个西北来的比较著名的学者(笔名无花果)和一位来自浙江义乌的阿拉伯语学校校长,大家一起交流学习生活的心得。课题组有幸参加了这个活动。活动中一位大学生问义乌的阿拉伯语学校校长,如果在义乌穆斯林没有时间和条件带大小净上殿,而礼拜时间又到了怎么办?阿拉伯语学校校长说道:“在义乌大家都是外来的,主要目的是挣钱,没有那么多时间。水房小,同时来的穆斯林很多,没有时间在那里等着大小净,那么大家就采取一些变通的方法来解决。事实上《古兰经》中也说过,没有条件的地方可以用土净代替水净。我们看到一些穆斯林在时间不允许的情况下就会用手‘摸’一下脚,‘举意’后就上殿了。在那里没有这么多讲究,但是穆斯林的信仰还是十分虔诚的。义乌的伊斯兰教这些年得到很快发展,这是义乌穆斯林创造的奇迹。”[11]义乌的穆斯林主要来自宁夏,他们大多数在家乡学过一段时间阿拉伯语和宗教知识,是非常虔诚的穆斯林,他们很会“变通”,也不得不“变通”,虽然这种“变通”已经超出了一些信仰虔诚的穆斯林的接受范围。事实上善于“变通”也是伊斯兰教法的基本精神之一。在义乌,伊斯兰的任何教派门宦都没有生存的空间,只有伊斯兰的统一信仰可以生存。

部分在义乌的流动穆斯林简化宗教功课程序虽然不合宗教规范,但确也说明,流动穆斯林的伊斯兰教教派分歧由于客观条件的限制正在逐渐减弱。

(四)对清真寺的依赖减少

传统社会(以及现在有条件的地方)穆斯林是不能离开清真寺生活的,因为清真寺是穆斯林举行聚礼和会礼等重要宗教活动的场所和社会活动中心。历史上只要有30~50户穆斯林集中居住在一起,一般都会先把清真寺盖起来。中国现有2000多万穆斯林,同时拥有3万多座清真寺。

流动穆斯林到城市以后,这个问题变得严峻起来。深圳市东西长约120公里,南北宽约20~30公里,2006年政府公开允许的宗教活动场所只有上梅林清真寺,另外还有两个特许活动点。这样的分布不能满足流动穆斯林的需要,因此他们就只好采取一些特殊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其一是在比较大的清真饭店开辟一间专门供客人礼拜用的房间,这个房间平时也可以给饭店员工礼拜使用。这样的礼拜房间不是清真寺,没有专职的宗教工作人员,但是可以满足人们的一些宗教功课需要,这是一种变通,但是能够适应环境的需要。其二是在一些条件较好的穆斯林家中举行小型集体礼拜活动,也可以称做家庭聚会。家庭聚会的人数不多,一般不会超过5人,因为如果人多的话,家庭就没有空间了。这样的家庭聚会一般在西北地区是不容易见到的,但是在流动穆斯林集中的地方会很容易看到。深圳、上海和南京都已经出现,且还不是个别现象。由于流动穆斯林在家庭中礼拜,我们没有受到邀请,不便参与和观察。但是通过访谈,我们基本上了解了其中的缘由和宗教活动的情况。

由于有了家庭聚会和清真饭店礼拜房间的开设,流动穆斯林的礼拜场所问题得到了一些缓解,结果却导致流动穆斯林对清真寺依赖程度不断降低,部分穆斯林的宗教活动得以离开清真寺。当然对于这一现象的认识可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如果东部地区的城市不能够很好地解决流动穆斯林的礼拜场所问题,随着流动穆斯林人数的进一步增长,这种以家庭和朋友为单位的流动的“哲玛提”(小型集体礼拜)就可能会成为都市流动穆斯林的主要活动形式[12],那么对于城市政府的宗教管理部门来说就是一个十分头痛的问题了。因为这种家庭聚会的长期举行,很可能会发展成为地下聚会点,迫使宗教活动转入“地下”,转入“地下”的组织和活动就可能离开宗教管理部门的监督和控制,也容易成为外来宗教势力利用的对象,值得深思。[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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