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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自由宝鉴》

时间:2022-05-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自由宝鉴苍 耳民国七年前后,西风东渐,新旧交锋,至为激烈。那年4月,广德楼上演新编京剧《自由宝鉴》,风行京城,尤以知识界反响最烈。该剧以《自由宝鉴》为剧名,其意竟在否定“自由”。从《自由宝鉴》到《终身大事》,从微观角度确证了20世纪前半叶国人对“自由”的恐惧。如今回头再看世纪初的《自由宝鉴》,倒有点酸溜溜的寓言意味了。

自由宝鉴

苍 耳

民国七年前后,西风东渐,新旧交锋,至为激烈。

京城有一广德楼既演古装京剧,也常演新剧,触及社会生活,多以悲剧为主,观者踊跃。那年4月,广德楼上演新编京剧《自由宝鉴》,风行京城,尤以知识界反响最烈。学者白惺亚观后大为不满,遂在《言治》季刊上发表《家族原论》一文,抨击该剧精神失当,为自由呼冤。李大钊在《言治》上看到白君的评论后,赶到广德楼观看此剧。他叙述,自己看到悲愁处,不禁一洒同情之泪:为主人公得不到社会同情而哭,为他们横受摧残的自由而哭。

此剧讲述两位在上海求学的青年男女,邂逅相爱,遭到双方父母反对与责骂,于是两人私奔,北漂京城,指望发愤自立。然而,男青年不省世态,性格憨厚,苦挣来的钱款常被地痞流氓盗骗,穷困至极,后得恶疾而亡;女青年坠身风尘,一想到丈夫之死,哀叹自身之辱,遂喝毒药自尽。仅看到此,似乎有点类似易卜生戏剧“娜拉出走了又怎样”?然而,该剧编创者安排男女青年临终前发出忏悔:不该违背古训,破坏家族伦义,以致误入此自由的泥淖。这是该剧引起争鸣的主要症结。

白惺亚认为,该剧编者空谈新旧思想之冲突,严重污蔑神圣之自由,损害青年之人格,于事于理皆荒谬。自由结婚,有什么害处?再看国人为情而死,皆因包办婚姻在先,而西方人为情而死,全出在自由婚姻以后。这一对青年夫妇的悲剧,决非失之于先,而是失之于后。李大钊观后,也在《甲寅》杂志发表评论《不自由之悲剧》,认为将悲剧归咎于自由,是逆时代潮流而动,足以代表当今中国社会之旧思想。这种抑新思潮而保旧思想之倾向,既为社会所不取,亦为现代文明所不容。

该剧以《自由宝鉴》为剧名,其意竟在否定“自由”。在中国历史上,不乏“通鉴”、“宝鉴”之类,其意大都在训导愚众,扼制思想,佐助帝王统驭之术。通过该剧,今人可以了解民国初叶那个年代新旧思潮之激烈交锋。“自由”也并非如今人心目中那样神圣——它曾作为贬义词被如此“宝鉴”过。

不到一年,胡适应几位留美归国的朋友请求,用英文写成独幕剧《终身大事》。剧情也关涉婚姻自由:少女田亚梅留学归来,与陈先生相爱,遭父母坚决反对。田母宁愿相信观音菩萨和算命先生。田亚梅毅然决然,留下一张字条便离家出走。

可该剧的叛逆角色田亚梅,竟找不到一个女子敢演,以致无法排练此戏。剧本被朋友拿去发表在《北京导报》上。后来一个女学堂要排演这部戏,作者又把它译成中文。胡适在跋中说,因为这戏里的田女士跟人跑了,这几位女学生中竟没有人敢扮演田女士,况且女学堂似乎不便演这种不道德的戏!所以这稿子又回来了。这似乎是这出戏的一大缺点。胡适正话反说,难掩内心的失望和悲凉。

从《自由宝鉴》到《终身大事》,从微观角度确证了20世纪前半叶国人对“自由”的恐惧。

宏观角度说,后来的国民革命也打着“求中国之自由平等”的旗号,以唤醒民众的自由意识为己任,确实让工农阶级和小知识分子欣喜若狂。其时,所谓个人是不存在的,所谓自由裹挟在旌旗遮日、洪流滚滚之中。

任何一次社会变动和剧变,“当局者迷”当属大多数,而“旁观者清”注定只是寥寥——梁启超正是这极少数旁观者之一。他在给女儿的家信中多次表示,并不看好北方,革命之后又如何?一党专制,不再民主共和,背离民主共和的理想,这算怎么回事呢?放火容易救火难,党人们正不知何以善其后也。梁启超为此做了最坏的准备——“待彼辈统一后,终不能不为多数人自由与彼辈一拼耳。”其言颇悲壮,当时他已罹患血尿症,面临生之危境。然而,正像后人所看到的那样,时局并没有违逆梁氏的预见。北伐成功后,随之刮来“清党”的血雨腥风。本来就虚幻的所谓“自由”之花,也瞬间萎散得无影无踪。

很多国人何以忌惮“自由”?原因在于,一方面奔“自由”者不知自由为何物;另一方面集权者以为“和尚打伞无法无天”即是自由,且总拿“自由”说事,一切不合体制之思想和举动,皆归咎于“自由”。

如今回头再看世纪初的《自由宝鉴》,倒有点酸溜溜的寓言意味了。

《财经》2014年第1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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