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肃宗兵败醒迷津赫连德宝马赠勇士

唐肃宗兵败醒迷津　赫连德宝马赠勇士

却说唐肃宗对收复长安城很有信心，他急切地盼望能早日住进大明宫，心里才踏实。他想先恢复长安城昔日的繁荣面貌，修复宫殿，冠冕堂皇地进住大明宫，谁知却传来了长安兵败的消息。

这日午饭后，肃宗休息了一会儿，便到章含殿御书房批阅奏折。就见鱼朝恩进来禀报道：“启奏万岁，张大人、裴大人求见。”肃宗道：“请他们进来。”

张楷、裴冕急匆匆进来，未及向肃宗行礼，张楷便急切地向肃宗道：“陛下，大事不好了，郭子仪兵败长安城下，损失惨重啊！”肃宗心头一震，急忙道：“你说什么？”张楷面色沮丧，将两道奏折递到肃宗面前，沉痛地继续道：“若不是太子殿下救援及时，恐怕就要全军覆没。臣刚刚收到郭子仪的急报和太子殿下的奏报，就忙忙来见陛下，请陛下御览。”

肃宗闻言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郭子仪竟然打了败仗。他接过两份奏折看了一遍，手臂有些发抖。他一言不发地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想起李泌几次劝谏自己：不要过早对长安用兵，用兵必败。(www.guayunfan.com)他心情烦乱不安，既心疼阵亡的将士，又暗恨自己不听忠告。眼下主力大军受挫，影响到整个局势的发展。今后的平叛战争如何进行，他心里完全没了主意。苍天啊，这让朕如何是好啊！

张楷看着皇上在地上转圈子，心中也是焦急不安。他看了看裴冕，裴冕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按照他们路上商量的办法向皇上奏明。张楷便道：“陛下容禀，郭元帅兵败长安城下，皇上感到心烦意乱，没了主意。臣以为可请李泌先生前来商量，如何应对今后的局面，听听他的见解，不知皇上圣意如何？”

肃宗有气无力地道：“朕后悔啊！悔不该当初一意孤行，不听先生的劝阻。如今损兵折将，损伤惨重，朕有何面目再见先生呢！”张楷劝慰道：“陛下心中难受，臣子们能够理解。陛下反躬自责，不推卸责任，不文过饰非，乃是胸襟大度之主啊！败了咱们还可从头再来。长源先生（李泌）虚怀若谷，明理大度，自小便和陛下交往至今，他岂能看陛下的笑话？必能替陛下分忧解愁。臣认为还是请先生进宫，听听他的见解。”裴冕也劝谏道：“皇上，长源先生必有好的见解，应宣他入宫。”肃宗叹了口气，遂又点点头，命李辅国去请李泌进宫。

李泌随李辅国前来，和肃宗见过了礼，然后又和张楷、裴冕见了礼，便在书案旁的椅子上坐下。肃宗命人给李泌、张楷、裴冕上了茶。大家相对无语，默默地枯坐吃茶，气氛很是沉闷。

李泌已经知道了兵败的事情。见肃宗紧锁眉头，在地上转圈子，便知他心中难受，亦不好开口说话。

肃宗停住了走动，终于开口说道：“长安一战，真如先生所言，‘用兵必败’。朕不听先生劝解，命郭子仪仓促攻城，草率决战，如今果然兵败城下啊！朕心内惭愧啊！朕对不起先生的忠告，更对不起阵亡的将士们，损失了八万人哪！”说着，他流出了泪水，擦着眼泪道：“这么多的将士因朕的过错而战死，朕心里疼啊！”

他挥泪不止，声音低沉，明显内心承受着很大压力和愧疚。李泌安慰道：“陛下反思过失，臣感到高兴。请陛下不要过于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多了一场血的教训。昔日楚汉相争，刘邦常败给项羽。后九里山一战成功，造就了四百年基业。如今打败仗已成事实，咱们还可从头再来，陛下不能丧失信心嘛！”

“朕心里很乱，毫无主意，先生认为当前应该怎么做，才能恢复军心、鼓舞士气，进行长期的战争呢？”

李泌心中明白，肃宗此人优柔寡断，容易轻信小人之言。今日受了挫折，方明白平叛战争之艰难，但不能使他失去信心，要从多方面开导他、鼓励他，便面色郑重地言道：“陛下急迫平叛的心情可以理解。自安禄山叛乱以来，天下苍生遭受磨难，黎民百姓流离失所，谁不渴望安贼早日授首、平叛战争早日结束呢？但是，由于安贼经营范阳、平卢诸镇多年，又以胡人为核心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叛乱集团，已经根深蒂固，此事急不得啊！”

李泌起身踱着步，继续说道：“以前朝廷多次下旨奖励安禄山，号召各镇向范阳学习，夸他忠君爱国，诚信可靠。这就使全国的百姓误认为安禄山是朝廷树起来的一面旗帜，是一名大忠臣。所以安禄山振臂一呼：‘清君侧，讨国忠。’人们信以为真，纷纷加入，南呼北应，其势已成燎原矣！如今数州土地沦陷，车船不能畅通。黄河南北、长江两岸多成为叛乱战争的战场。陛下自受命以来，四方平叛，八处剿贼，可知播乱容易，平乱难啊！

“昔日‘八王乱晋’，引起朝廷混乱，多年不得安生。贾皇后蓄谋揽权，借娘家之势，滥施淫威干政，以白痴皇帝惠帝之名，杀了司马氏几个王爷，终于引发祸乱。数年后，西晋灭亡。华夏也就形成了‘五胡乱中华’的局面。

“平定安史之乱也非一朝一夕之事。陛下心中着急，老臣明白。但战争残酷，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岂能想当然而不顾实际呢？陛下要想打赢这场平叛战争，就要给将帅们灵活作战的权力，不要动辄传旨、下达皇命。如此一来，就使将帅们畏首畏尾，不能放开手脚指挥战争，以致错失良机，抑或处置失当。另外，平叛要从一城一镇平起，从人心平起，让叛乱者失去民心，使他们众叛亲离，才能利于朝廷，而不是夺取京城就算平叛胜利，那是目光短浅的视见。贫道以前给陛下制定过平叛方略，贫道无需多说。我军须将叛军有生力量歼灭，方能使天下州县回到大唐，这才是咱们的主要目的。

“早先贫道给陛下定的‘留中央，荡四方’之策，就是考虑到敌人的势力在没有从根本上消灭前，攻夺坚城不利于我，急躁决战也不利于我，只能是一口一口地吃掉他们，达到咱们预期的目的。”说着话，李泌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借机观察肃宗的反应。

肃宗认真地听着李泌既是批评又像是开导的话，既愧疚又觉切乎实际。作为皇上，臣子奏事诤谏都是常事。明君分清忠奸，昏君如逆龙鳞。肃宗虽算不得一个有作为的明君，但也不是一个毫无益处的皇帝。他能理解百姓的疾苦，心痛伤亡的将士，结交像李泌这样的当世英才，倾听他的利害分析，仍不失为一个好皇帝。

肃宗沉思了片刻，转身在李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诚恳地说道：“先生所言极是，望先生不吝赐教。以您之见，当务之急，该从何处着手呢？”

李泌道：“还是从稳定军心着手。”

肃宗道：“朕由于求胜心切，葬送了数万将士的性命，其过在朕不在他人，朕心里疼啊！现在如何才能稳定军心，恢复我军的信心呢？”

李泌道：“稳定军心要从将帅做起。郭子仪是我大唐的中流砥柱，首先要恢复他的勇气和信心，其他人便有了勇气和信心。”

肃宗道：“先生有所不知，郭子仪已经请求辞去左仆射和尚书省的职务，戴罪请旨，先生看如何处理此事？”

李泌道：“昔日春秋战国时，秦穆公不听谋臣蹇叔、百里奚的劝阻，定要派大将孟明视、白乙丙、西乞术率军奔袭郑国。蹇叔、百里奚认为，两国相距数千里，行军数月方达郑城，难保期间不被敌国发现。再则，途中隔着晋国，若晋国出兵救郑，设伏崤山，我军将被切断归路，晋、郑前后夹击，我军将无一人能生还。秦穆公不听劝告，执意发兵。

“孟明视几人带兵行了一个多月，已过了晋国的地界，结果被郑国的牛贩子弦高探知秦军的目的。弦高吃惊之余，担心自己的国家被秦军灭掉，便心生一计，一边派人向郑国报信，一边赶着牛群迎向秦军，伪称奉郑国国君之命前来犒军。

“孟明视闻听，大吃一惊。此次伐郑，利在偷袭，既然郑国已知我军动向，派人来犒军，必然加强防备，再奔袭郑国已无必要。遂趁机灭掉滑国（河南滑县），俘获滑国的子民、财物返秦。途经崤山，遭晋国元帅先轸率军劫杀，三军将士无一逃脱，三帅也被困在悬崖上，为晋军俘获。此三人皆有万夫不挡之勇，晋襄公决定杀死他们，以绝后患。不料他母亲秦姬出面，说动襄公，襄公放了三人归国。

“秦姬为秦穆公女，襄公母。先轸闻知后，怒极，一口唾液唾在襄公的面上，襄公后悔不已。

“三将回国后，按秦律，败军之将，必死无疑。秦穆公记起蹇叔、百里奚的忠告，自责不已，命他们三人继续统帅三军，信任不疑。

“孟明视发奋操练人马，立志复仇。三年后，孟明视率车六百乘，东渡黄河，杀入晋国。晋地全国震惊，竟无人可挡。晋襄公君臣躲入卫国，以避其锋。穆公随军至崤山，收取阵亡将士的尸骨安葬，麻衣缞服，哭祭亡灵。此乃前车之鉴也！望陛下熟思之！”

肃宗连连点头，口中道：“前车之鉴，前车之鉴啊！朕决不准郭公所奏，原职不变。”

李泌借古喻今，用古时战例开导肃宗，使他能够意识到不听忠言的后果，也使他不忘将帅的功劳。但他更明白肃宗的心思，知他受人蛊惑，急于入住大明宫，是想断了别人的觊觎之心。此事也可有一说，他何尝不希望朝廷安定呢！

李泌继续说道：“为今之计，安慰郭子仪，稳定军心，然后继续攻夺长安城。”

肃宗有些愕然，睁大了眼睛问道：“不知先生有何用意？我军新败于长安城啊！”李泌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再进攻长安城，必胜无疑。”

肃宗不解地道：“请先生详细地道出理由，使朕安心啊！”

李泌道：“前日大败，有几个必败的原因。今日再战，有必胜的道理。贫道讲给陛下听听，是否如此。”

肃宗精神一振，忙道：“愿闻其详。”

李泌道：“上次我军仓促决战，准备不足，以致风声先泄，反使敌人有了准备，调来援兵，其必败之一也。敌之兵力有三十万，而我军只有十几万，兵力相差悬殊，其必败之二也。我军从河南急速返回，兵力疲惫就战，战场地形未察，智慧计谋未能筹划，其必败之三也。皇上过于着急，限我军十日攻下长安，郭元帅带着必败的心情与敌人对阵，心情沉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君逼臣败耳！其必败之四也。有其四个方面的原因，郭子仪兵败已是必然的，陛下可否这样认为？”

肃宗听李泌分析出失败的原因，犹如醍醐灌顶，夜梦初醒。他忙道：“先生一席话，使朕茅塞顿开，分析得入情入理，令人信服。先生知道郭子仪必败，所以才安排了豫儿率兵前去救援。若不是这支救援的兵马，我军恐怕要全军覆没，是先生救了我大唐也！朕今日方明白先生的苦心，只是当日为啥先生不跟朕作这样的分析呢？”

李泌苦笑了下道：“若不是今日之败，陛下能虚心听贫道分析吗？”

肃宗点点头道：“是啊，前一段时间，朕也是让胜利冲昏了头脑，没有听先生的意见，以致铸成这次失败。今日朕愿闻先生何故再攻长安的道理。”

李泌站起身来，在地上踱着步，边走边道：“这次再攻长安城，有五个必胜的条件。其一，我军有了第一次的失败教训，知耻而后勇，定能很好地总结经验，吃一堑长一智，吸取教训。其二，攻城的时间陛下可给予郭元帅自由，让他自主决定攻取时间，可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其三，从全国各地抽调兵马，由郭元帅统一指挥，可保攻城的顺利进行，做到协调一致，避免令出多门。其四，有了充分的时间，郭元帅方可运用智谋，自古以来，攻城掠地，强攻不如智取，不战而屈人之兵，要运用智谋取胜。其五，叛军经此一战，打败了名闻天下的郭子仪，必定骄傲轻敌，敌之骄傲，我军必有可乘之机，骄兵必败。以上这些条件都能达到，则我军必能攻克长安，消灭叛军也！”

肃宗一听喜上眉梢，拍掌叫好，连声道：“就依先生，再攻长安！”张楷高兴地接口道：“听了先生的话，使人茅塞顿开，先生分析得入情入理。微臣提请皇上注意，要给予郭子仪便宜行事的权力，这样才能发挥他的军事才能。”肃宗点头同意。

第二日，肃宗便派门下省长官张楷为钦差，到泾阳去传旨。

时至深秋，落叶飘飘，远山近野，一片黄色。张楷一行人马昼行夜宿，不三日便赶到了泾阳。郭子仪早已闻讯在营门外恭候钦差，上下数十名有封号的官员、战将列队相迎。

张楷下马整衣，走至香案前，高声说道：“郭子仪接旨。”郭子仪忙率众人跪倒在地，恭听旨意。

张楷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汾阳侯、尚书省左仆射、收复两京大元帅郭子仪，勤劳王室，功勋显著，此次长安兵败，实属仓促应战，且兵力相差悬殊，过在朕矣，非卿之过。自请免去左仆射、兵部尚书职，朕不准。令卿重整旗鼓，整顿兵马，再攻长安。允卿自专军务，便宜行事，寻准时机，力克长安，钦此。”

郭子仪自长安城下兵败，一直心内忧虑。一战损失了八万将士，痛心疾首，很想请旨再战，一定要攻克长安坚城，雪此耻辱。今日接到圣谕，心中激动，忙高声说道：“郭子仪领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叩首起身。

张楷已经换了笑容，拉着郭子仪的手道：“郭元帅，可喜可贺啊！圣上仍令您统兵攻拔长安，以报此仇。老夫祝您早日克城，捷报飞传。”郭子仪苦笑了一下道：“郭某兵败失职，论理定当撤职严办。只是我皇开此大恩，原职续用，郭某敢不尽心用命。前次之败，实乃平生奇耻大辱，今日有幸获得雪仇的机会，张大人，您就静候佳音吧！”说完挽住张楷的手进入大帐。

郭子仪奉皇上的旨意，重新攻取长安。他首先下令调集兵马，训练士卒，集中优势兵力决战长安。等陆岩把两千匹战马买回来，再训练成一支铁骑队伍，在关中平原上打仗，那真是如虎添翼啊！只是奇怪，陆岩和郭晔去了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有回来？他又派人到河套去催陆岩。

却说陆岩他们赶到河套，这里只买下了五百匹战马，其余的还在乌拉特地方。他们又向北行了数百里路程，到了“乌梁素海”。说是“海”，其实是草原上的一个湖泊，方圆数百里，水深就数尺。夏秋两季，水草丰美，牛羊成群。到了冬季，水面结冰，成群的鱼虾藏于冰下，人们凿冰捕鱼，过着丰足的生活。

陆岩他们找到了余掌柜，很快就将马匹集齐，但是鞍辔却不够，陆岩只好坐等铁匠、绳匠赶制鞍辔。

这里的回纥国是天山南麓分离出来的一支。当年回纥国国王和卓伦有五位特勒，他怕儿子们争夺王位，便把他们分开，各自统治自己的领地。第五个儿子名叫威赫，分到了阴山南麓的大草原上。他们随着水草的生长，迁徙到了这里，便在这里安置下来。

一年一度的赛马节到来，人们从四面八方聚到了乌梁素海边。他们都是游牧民族，家家户户都把帐蓬搬了来。方圆数里，一顶顶毡帐星罗棋布地安扎在草原上，寂静的草原立刻热闹了起来，马头琴声悠扬，奶油茶味飘香。从南边赶来的生意人不少，他们和牧民们公平地交易着皮毛、牲畜、茶叶、食盐、金银器皿、铜器锅碗，一幅和平景象。陆岩他们闲着无事，都着便装，随着人群，天天都来观看热闹。

回纥国的国王叫赫连德，他是老国王威赫的长子。老国王辞世后，他便接替了王位，今天也来凑热闹。他四十多岁，性情温和，心地善良，很受百姓们的拥戴。王室成员在牧民住处的不远处支起了一顶硕大的帐篷，环绕着大帐篷周边又支起了数十顶小帐篷，供他的一千名卫兵和大臣们住宿。

国王赫连德携王后、王子库勒，在卫兵的拥护下，每天兴致勃勃地观看着牧民的比赛。今日是射箭比赛，国王赫连德也出了利物，是一个金元宝，谁得了第一名，金元宝便是谁的。

箭靶在一百步开外，一个个善射勇士争相出队，三箭定高下，决出胜负。有数十人射中了箭靶，有十多人射中了靶心，评判官犯了难，利物不好分配。

就见人群中走出一个汉子，有三十多岁，虎背熊腰，颌下短须连鬓络腮，像是半截黑塔。他走出人群大声说道：“射中靶心有何稀奇，你们看我射下秃鹫，方显本事。”国王一瞧，是他的新任侍卫长巴特尔，心里突然一动，就让巴特尔当一块砖头，引出美玉来吧！便高兴地对巴特尔道：“巴将军，你既已夸下海口，汗王也不含糊，汗王出更大的利物为你助兴。”说着，让人牵出了一匹马。

此马浑身纯白色，无一根杂毛，蹄至背身高八尺，头至尾身长一丈，耳似削竹，眼如铜铃，一声嘶鸣，清澈激昂。眼见是一匹千里龙驹。

国王起身高声道：“巴特尔，你若射下秃鹫，这匹‘银龙驹’汗王就赏与你，你若射不中，任谁射下秃鹫，这匹马就归谁。”巴特尔高兴地道：“谢汗王陛下！”众人都欢呼起来，看他如何射下秃鹫。

原来，秃鹫是草原上的一种猛禽。它生性机警，迅猛快速，嗅觉灵敏，视力极佳，力大，攻击性强。它常在草原上捕捉小羊羔，有的秃鹫还能抓走大羊，是牧民们憎恶的一种飞禽。巴特尔将袍袖挽起，弯弓搭箭，瞅着头顶上盘旋的几只秃鹫。

陆岩和郭晔、余老板站在人群中，观看巴特尔射鹫。陆岩瞅着高空盘旋的秃鹫，皱了皱眉头道：“如此高的秃鹫，得用三石力的硬弓方能射到。”余老板担心地道：“这秃鹫不停地飞，我看玄呐！”

郭晔笑道：“大哥，他若射不下来，你就用流星锤将秃鹫打下来，也显显咱们的本事。”

陆岩取笑道：“你是否还想槐柳庄的好事？这儿可没有美女再把你抢去招女婿，美的。”郭晔笑道：“不妨事，这儿是草原，没有山沟，流星锤丢不了。”

他忽然若有所思，忙又说道：“大哥，小弟向你推荐一位美女，论相貌，论武艺，和我那柳小姐不相上下。”陆岩只当是他说笑，并没往心里去，笑了笑，继续观看巴特尔射鹫。

那巴特尔果然换了一支硬弓。此弓为硬枣木制作，比一般的弓胎粗了许多。他一切收拾停当，控弓引箭，瞄着天上盘旋的秃鹫。突然，他右手一松，一支利箭带着啸声飞向天空，直奔一只秃鹫。箭至秃鹫爪下，其势已弱，它略一倾身，用翅膀将箭拍落。

巴特尔看得明白，不禁心中大怒，又抽出一支雕翎，引满弓，尽力射去。还是巴特尔的劲道不足，箭飞到秃鹫的身下，已同强弩之末，被秃鹫伸开利爪抓住。它像是嘲笑似的鸣叫了数声飞去，引起人们的一片惋惜声。

巴特尔两次射鹫不中，已经泄了气，再没有力气挽弓，垂头丧气地扔下弓，离开人群。

国王赫连德也感觉惋惜。他有一块“心病”，今日特想选拔一位勇士为自己解忧，却是难有收获。他瞧着手下的数万臣民，继续激励道：“汗王的臣民们，你们有谁能为汗王射下秃鹫，这匹千里马就是他的，不论是我国的臣民，还是别国的客商，本王一视同仁，绝不食言。”

这下可急坏了郭晔，他着急地催促陆岩：“大哥，你来打吧，那可是一匹千里马啊！”

余老板不失商人本色，也极力怂恿道：“陆将军，那真是一匹好马啊！在中原，它可价值黄金万两，真是不可多见的好马啊！”

陆岩心里合计了一下，自己有把握打下秃鹫，但又怕节外生枝，弄出其他事来，但经不住二人的撺掇，他终于点了点头。

郭晔高兴地原地跳了一个高，他兴冲冲地跑到国王赫连德面前说道：“汗王陛下，我们是大唐来的客商，若是我们能打下秃鹫来，是否也能得到您的赏赐？”

国王瞧着这个年轻人，心中一动，爽朗地说道：“本汗王刚才说过，不论是本国的臣民，还是别国的客商，本王都是一视同仁。不知壮士有无射鹫的本领？”

郭晔道：“在下无此本事，但我大哥有，他能用流星锤打下秃鹫。”国王感到新奇，说道：“流星锤？那是什么东西，它比弓箭厉害？”

此时，陆岩已将流星锤解下。他迈步来到国王面前，向国王施了礼，然后递上流星锤道：“在下陆岩，知汗王陛下的赏赐甚重，特来献丑。”

国王接过流星锤，一看有拳头大小，握在手里甚沉，有五六斤重。若想扔到半天空打下秃鹫，没有浑厚的力气、超凡的武功，那是绝对办不到的。他便疑惑地问道：“壮士是大唐人？能用此铁蛋打下秃鹫吗？”

陆岩点点头道：“在下试试看，打下来只博汗王一笑。打不下来，请汗王莫要见笑。”说完，他拿过流星锤，把锤绳解了下来，换上了一根三尺来长的皮索。

他离开拥挤的人群，走到一片空地上，抬头看到一只秃鹫正从南边飞了过来。他抓住皮索，轮动流星锤，眼瞅着高空。流星锤风车般地旋转起来，待到秃鹫飞至合适角度，猛地把手松开，流星锤风驰电掣般地飞向秃鹫。

那秃鹫虽有尖喙利爪，也挡不住如此迅疾的钢球的迎头撞击，立时羽毛纷纷，翅膀折断，哀鸣着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人们一片欢呼，纷纷跑向落鹫处。秃鹫还在地上挣扎着，瞪着一对凶猛的眼睛，尖利的啄喙月牙般地勾着，站起身来有半人高，虎视眈眈地怒视着人们。一个牧民后生大吼一声扑向秃鹫，想把它按住，不料被秃鹫一翅膀打得翻了几个跟头。另一牧民麻利地绾了一个绳套，像套马一样套住了它的脖子，又上去三个人将它按住，缚住了双爪，这才制住了它。有一人拣起了流星锤，提在手里。三个小伙子抬起秃鹫，人们簇拥着来到国王跟前。

国王已经站起身来，兴奋地笑逐颜开。他打量着陆岩，心里暗暗地盘算着，如何才能说动此人，为己分忧解难。

他走下看台，诚挚地问道：“看壮士武艺精湛，请问尊姓大名？”陆岩道：“在下是郭元帅麾下都尉将军，姓陆名岩。”

国王惊喜道：“原来是陆将军，本汗王听说过你的大名，你是来此处购买战马的吧？”陆岩点头道：“正是在下。”国王转身对旁边的大臣多摩大中丞道：“多摩啊，你认识陆将军，怎么也不给本王引荐引荐啊？”

“启奏汗王陛下，臣负责跟余老板洽谈购马事宜，跟陆将军并不熟悉。”多摩大中丞赶忙跟国王解释。国王笑着点点头，命多摩大中丞将陆岩他们三个人请到看台上来，然后命王后和王子库勒给他们三人敬酒。

王后端着一个银碗，王子将酒满满地斟上，王后亮开银嗓，唱起了敬酒歌。旁边的琴师操起了马头琴，拉起了优美的旋律。王后虽说已到中年，但仍美丽动人，风韵犹存，歌声清脆婉转，伴着一丝忧伤。她唱道：“金杯啊银杯，盛满了美酒。美酒带着芳香，美酒带着祝福。祝勇士搏击猛虎，祝英雄凯旋归来。乌梁素的英雄们啊，请你们打跑草原上的恶狼。乌拉特的勇士们啊，长生天保佑你们安康。”

蓝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浩瀚的草原游动着牧群。此情此景让人陶醉，陆岩喝了三碗敬酒，心中也着实高兴。王后还要给他敬，陆岩连忙摆手道：“在下不胜酒力，请王后免了吧！”

王后满面含笑地把酒碗递到了余老板的面前，余老板知道此处的规矩，接过酒碗，右手三指沾着酒，先敬天，后敬地，然后一饮而尽。

再敬郭晔，郭晔学着余老板的样子，敬天，敬地，然后自己喝干。

国王看三人都已饮过酒，笑容可掬地说道：“本汗王敬重英雄勇士，特在大帐中设下酒宴，就请诸位勇士移步，本汗王今日要好好地招待陆将军和两位壮士。”

陆岩忙推辞道：“在下已领受了陛下的盛情，酒宴就不需参加了。在下要务在身，就此拜别。”他心里思忖，利物就不必想了，那是一匹千里马啊！国王再大方，也不会把如此重礼送于人。

国王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陆将军为何定要离本汗王而去？是对本汗王不相信？还是看不上本汗王的‘银龙驹’？这匹‘银龙驹’是本汗王从大宛国花重金购得的‘汗血宝马’，行走非常神速。今日陆将军显露绝技，打下了秃鹫，本王绝不食言，就把它送与将军。”

陆岩连忙说道：“无功不受禄，在下乃是雕虫小技，打下秃鹫为博众人一笑，岂可妄想陛下的宝马神驹，万万使不得。”

国王看他态度诚恳，极力推辞，知他是位忠厚君子，心里更加高兴，便道：“本汗王刚才已经询问明白，知道陆将军是郭元帅帐下的大将，本应早日宴请将军，只是机缘未到。今日将军显露绝技，本汗王感到犹如神助，就请将军到牙帐一叙，本汗王还有要事相告。”

陆岩见国王极力邀请，态度诚恳，不便拂他盛情，便说道：“汗王盛情难却，我等受之有愧，那就听从汗王安排吧！”

库勒王子见陆岩松了口，高兴地扑过来抓住了陆岩的手直跳蹦子。多摩大中丞也上前来，一手拉住郭晔，一手拉住余老板，陪着国王和王后走进牙帐中。

牙帐的中间已设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席。说是丰盛，完全不如汉人的花样多，就一只烤全羊，两扇牛排，三色腌咸菜，还有奶酪、酥油茶和马奶酒。

一排六个少女见到客人进来，同时放开银铃般的嗓子，唱起了祝酒歌。

国王和王后另有一张小桌席面，国王命人撤去，要和客人同席。他盘膝坐到了客席的中间，然后招呼大家共同入席。这时上来两个少女，手里端着酒碗和酒壶，仍然是唱祝酒歌，敬客人酒。三碗酒下肚，国王亲自拿起桌上的刀子，把烤全羊的肉一条条地割下来，分送到客人们的面前。

酒歌唱完，羊肉下肚，陆岩是个心里有事放不下的人，便说道：“汗王陛下，在下和朋友非常感谢您的盛情款待，但不知汗王有何话要对在下说，望言明。”

国王道：“陆将军，且先饮酒，酒足饭饱后，由多摩大中丞告诉将军。”

陆岩放下筷子道：“有什么事就请现在告诉在下，否则，陆岩有事在心，酒也喝不好，肉也吃不香，望汗王见谅。”

国王赫连德沉思了一下，说道：“也好，多摩大中丞，你把陆将军请到你的帐中，将事情详细地告诉陆将军。”多摩弯腰应了一声，举手请陆岩到自己的帐篷去。

这正是：振臂飞弹冲云霄，草原显技万人瞧。

　　　　只因当年留惠德，日后恩情仍还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