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库塞所说的艺术包括文学、音乐和视觉艺术，而主要指文学艺术。马尔库塞自觉自己并不擅长音乐和视觉艺术，自知“讨论到音乐和视觉艺术，我感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214]。
文学艺术应该与社会有所不同，艺术中应该“包含着否定的理性。按其先进的主张，它是大拒绝（the Great Refusal）——对现状的抗议。人与物用来表现、歌唱、听闻谈说的方式，乃是反驳、打破并再造它们实际存在的方式”[215]。但是现在的文学艺术也受到了强大的社会的影响，“社会的同化力，通过同化其对抗内容而挖空了艺术”[216]。现在的艺术尽管还保留着对现实社会否定的形式，但是却无实质性的内容。“这些否定形式对束缚它们的敌对社会大唱赞歌。它们创造出来的艺术世界，以及这个世界脱离社会所创造的它自身及其苦难的劳动界，连同它的全部真理，依然是一种殊荣和幻想。”艺术是以“否定形式”对社会唱赞歌的，这种“否定”不但对现在的秩序没有损毁，相反，“随着它的封闭，大拒绝反过来被拒绝了；‘另外那一面’被吸收（同化）到现状中去。异化作品本身也结合到了该社会中，并作为对现状进行粉饰和精神分析的知识的组成部分进行循环。它们就这样变成了旅行兜销员——它们卖出商品，给人安慰，令人激动”[217]。
文学艺术的“否定形式”尽管具有娱乐功能，却无法触动人们的心灵，“作为现代古典文学，先锋派和‘垮掉的一代’派都有娱乐功能，而不危及慈悲者的善良心肠。技术进步证明这种同化是合理的，发达工业社会中悲苦的缓和否证了这种拒绝。高等文化的消溶是征服自然的渐进征服萧条的一种副产品”[218]。人们尽管从文学艺术中看到了社会的弊端，却不会导致对社会的抗议，相反，却起到了维护社会的作用，也就是说，人们心中涌动的对社会不满的欲望通过文学艺术得到了释放。马尔库塞把这种艺术的异化现象称作“非升华”。所谓艺术的非升华指：“它创造了这样一种形象，这些形象与既定现实原则不可调和，但作为文化典型形象，它们就变得可以容忍，甚至变得既有启发性又有效益。现在，这种形象已经失效。它被结合到了厨房、咖啡馆、商场；它为工作提供松弛与快乐，在某种意义上，这就是非升华——以直接满足为中介的替代。”[219]艺术没有为人提供从性欲向爱欲升华的途径，相反，却为人提供了直接满足的路线。总之，当今的艺术“无力改变这种生活，甚至无力充分地表现它”[220]。而且它以自己虚幻的形式，证实现实生活的正当，为现有的秩序作辩护。
如何看待这种高度认同极权主义化的社会？这种极权主义社会是否导致法西斯主义？马尔库塞以美国为例，认为美国的形势不同于德国魏玛共和国时期的形势，如美国不存在一个强大的共产党，没有准军事性的群众组织，没有全面经济危机，不缺少“生存空间”，没有疯子式的领袖，宪法和以宪法的名义成立的政府还能发挥作用等。因此，历史不会以同样的形式重复，但是美国资本主义发展的高级阶段也可能产生高级阶段的法西斯主义，因为“美国拥有经济和技术资源可以进行全面的组织，这些资源比希特勒德国曾经能支配过的要大得无法比拟。帝国主义的扩张受挫，国内经济困难和人民的广泛不满，面对这三重负担，美国政府仍能被迫开动一部野蛮得多，全面得多的统治机器”。不但统治阶级的统治机器比过去的法西斯时代要强大得多，而且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群众心理的变化。马尔库塞认为：“在整个人民当中，大量的政治和心理的情况表明存在着早期法西斯主义的综合症”。在法西斯上台之前，工人阶级还是一个革命阶级，而如今的工人阶级已经被社会所同化，已经不是一个革命阶级。因此，“今天的形势比现代艺术发端（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至法西斯主义兴起止这一时期的形势还要坏”。面对未来，马尔库塞认为，马克思预言从长远看资本主义一定要灭亡，这样的结论并不使人感到宽慰，因为马克思的理论并不能预言资本主义灭亡之后将被哪一种社会形式所取代。“就客观条件而言，作何选择（法西斯主义，还是社会主义）系于人们的思想和愿望，意识和感情。”也就是说，未来走向社会主义并不是一种必然，出现社会主义或法西斯主义的社会形式都有可能，为了防止法西斯主义出现的可能，必须让人们行动起来，靠人们自己的思想和愿望、意识和情感。[221]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