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与理论框架要素的关系

“媒介”是“媒介与移民文化身份认同”建构理论框架的理论核心类属，在移民文化身份认同的建构上扮演重要角色。通过考察媒介与五要素之间的关系，本研究发现媒介是影响和改变理论框架的外部环境的关联性要素，而不是理论框架内部的结构性要素。通过对媒介与理论框架的原因要素、过程要素、中介要素和结果要素的关系分析，本书提出实质性理论2：媒介对移民文化身份认同的建构贯穿在移民决策、人际环境、移民个体、融入、认同的全过程中，媒介是影响移民文化身份认同建构的关联性要素，与移民文化身份认同呈群体关联、技术关联、战略关联、文化关联等四种关联。

一、群体关联

群体关联是指媒介影响移民文化身份认同建构中的群体性的行为，使在四要素过程中的群体性行为具有一致性。它表现在：

（1）在原因要素上，媒介创造了人际环境的群体性的身份差异歧视，迫使个体不得不屈从于群体性的压力。移民们一方面对自身遭遇到的歧视感到十分不开心，但另一方面在群体性的歧视环境中也被迫接受，导致了在人际交往中始终处于支配性地位。

（2）在过程策略要素上，媒介是移民融入本地，在媒体工具使用上外部群体一致性的表现。媒介促使移民在媒介应用上保持群体一致性，移民在融入中不仅使用媒体来学习粤语、了解本地文化，也寻求在媒介使用习惯、媒介信息反应上与本地人保持一致等方式，例如，“本地人都有收看香港媒体的习惯所以我也看港澳台”（受访者C、G、Q、W），“本地人喜欢用facebook、Whatsapp，我也学会使用”（受访者W）。

（3）在中介要素上，媒介强化了群体性的有益无害的移民观取向。尽管少部分早期来澳门的受访移民认为移民是当时迫于生存压力的选择，但大部分受访移民的观念中仍认为移民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受访者A、D、E）的投资行为。尤其是在获得内地的负面信息时，更加强化了这一群体性的观念。

（4）在结果要素上，本地媒体发展的滞后造成了移民群体性本地媒介认同的缺失。由于本地媒体业发展速度缓慢，移民在澳门媒体使用的选择和取向上十分分散，形成了不同区域、语言、内容导向的媒介认同。除了少量媒体如《澳门日报》受到大部分移民群体的高频率使用外，大部分移民不喜欢使用本地媒体。受访移民几乎对其他所有的本地媒体呈现出一致性的消极评价，即使是《澳门日报》的评价也不高，“澳门报纸对我没有说服力”（受访者U）。

二、技术关联

技术关联是指媒介是影响框架要素改变的行为和技术要素。它表现在：

（1）在原因要素上，媒介是导致移民外部人际关系与移民内部环境失衡的技术性原因。移民到澳门后，本地媒介发展技术的限制导致移民接触媒介的区域和媒介接触的主导类型随之发生变化。迫使移民离开原有的媒介环境，接受移民地媒介技术所营造的媒介秩序，从而加剧了移民应对新环境变化的失衡状态。

（2）在过程策略要素上，媒介是移民习惯性获取信息的一种行为，如“每天都要看《澳门日报》”（受访者K、L、M、N、O），也是重要的融入沟通的技术手段。移民通过使用各种不同的媒介工具得以保持与家人、亲戚、朋友展开社交沟通。例如F会陪舅舅一起看澳门台的新闻；Q使用网络获取自己喜欢的天文知识；N为了更好地教授本地学生，常常从各种媒体获取本地的新闻和人物来作为教学资料所用；V为了与其他朋友的子女交流方便而使用Facebook。

（3）在中介要素上，媒介是移民制定移民决策前后过程中信息获取的重要手段。移民在制定决策前通常会使用各种不同的媒介搜集大量关于移民地的知识和信息，然后进行比较，制定决策。

（4）在结果要素上，媒介是维系移民身份认同的重要技术介质。许多受访移民仍保持着移民前使用内地网络媒体和社交媒体的习惯，以此来维系对内地身份的留恋和怀旧。也有许多移民不得不通过媒介使用形式的转换来完成从内地身份到澳门身份的转型。

三、战略关联

战略关联是指媒介是实施框架要素所选择的目的、手段、任务。它表现在：

（1）在原因要素上，媒介是许多移民化解歧视、缓解不适应和压力的手段。许多移民面对移民后媒介环境的变化，对媒介的需要变得十分强烈，“刚开始很无聊，就看电视上网”（受访者V）、“看电视就是陪伴”（受访者D）、“很孤独就天天看书”（受访者E）。

（2）在过程策略要素上，媒介是移民融入本地的路径，也是移民融入本地社交圈的重要手段。许多移民的工作、生活与媒介密不可分：“我每天都上网看《澳门日报》的电子版”（受访者K）、“每天都要用百度搜索”（受访者N）、“每天都要使用微信”（受访者I），许多受访移民认为“身为一个澳门人要经常看澳门本地的新闻”（受访者W）。对媒体话题或信息的关注，也是许多移民避免社交尴尬的一种重要方式，“大家会讨论电视剧里人物的穿衣打扮”（受访者S）、“他看了TVB的电视剧，要是我没看……那我不是没办法回应她了吗”（受访者T）。

（3）在中介要素上，媒介是实现移民决策行为的战略预备。许多受访移民产生移民行为前通过媒介对移民地进行详细的了解，并积极做好移民前期的适应准备。许多移民在移民前有害怕遭遇本地人歧视和担心移民生活不适应的心理担忧，他们积极学习粤语，收视粤语节目。媒介是他们踏上移民地之前预适应的重要预备。

（4）在结果要素上，媒介战略是移民建构文化身份的重要战略之一。许多移民具有混杂性的多重身份失衡感，为了建构一个平衡的身份认同系统，他们需要借助媒体来强化、弥补、维持、充实自己的多重身份，使自己保持身份的平衡感。例如R同时具有“内地人”、“澳门人”、“基督徒”的多重身份。为了调适不同的身份，R使用澳门本地人喜欢的facebook和Google来获取信息，保持与澳门本地人信息的一致性。R经常上内地网站搜狐来获取内地的各种信息，使自己保留内地身份感，而R的社交媒体圈里则以基督徒朋友为主，形成了一个不同取向的媒介身份建构战略。

四、文化关联

文化关联是指媒介是框架要素产生的隐性文化生存系统。它表现在：

（1）在原因要素上，媒介是隐性虚拟文化环境的构造者，它既是引发移民内外部人际环境失衡，继而导致身份失调的触发器，又是调节失衡状态的减压阀。媒介预先为移民建构了一个隐性虚拟的文化生存环境，并固化了其中身份差异性歧视的氛围，引发了原有虚拟文化生存环境与现有虚拟文化生存环境的冲突，引起身份的失衡。但另一方面，媒介又是移民人际交往获取信息的重要渠道，透过媒介的使用，移民又能从中获取短暂的麻痺、情感转移等减压效果。

（2）在过程策略要素上，媒介是隐性价值观系统的反射。对个人而言，无论是“西方主义”情结，还是对“内地没有好节目”（受访者A）、“港片低俗没有人情味”（受访者C）的偏见都折射出个体看待世界的视角。对移民的融入而言，媒介是促使对移民原有价值观瓦解的介质。大部分受访移民认为融入本地要具有“澳门思维”，站在本地人的立场思考问题。为了本地化，杜绝不合群的歧视压力，部分受访移民不得不在价值观上迎合歧视的文化氛围，与原有的价值观割裂。例如，“好像有一种心态，就是觉得看台湾和香港的比较潮一点，跟朋友聊起这个话题，他们会比较有兴趣，因为你一讲到内地的节目，他们就会露出‘内地有什么好的节目’的表情”。（受访者B）

（3）在中介要素上，媒介是移民决策过程制定的隐性文化环境。许多受访移民的“移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观念的形成和移民决策制定背后均有媒体环境的隐性线索。例如，“就知道出国好，身边的老师都想出国，甚至不结婚”，而形成这一观念的媒介环境是“我在上海身边都算白领，大家都看十点钟后的引进剧，而不是去看所谓八点档的那种黄金电视剧，就是觉得很粗糙！”（受访者A）

（4）在结果要素上，媒介是个体隐性文化身份归属的反映，也是导致身份价值变化的隐性文化因素。许多移民的媒体使用偏好反映了他们个体所倾向归属的文化群体。例如语言导向的群体归属“我喜欢看说闽南话的台湾台”（受访者U），地域文化导向的归属“我只看香港澳门的电视台”（受访者S）。移民身份优越感的变化与媒体的报道具有较高的关联，特别是对原生地负面新闻的报道能增加移民个体本地身份的价值指数。“比较高兴的是当你听到国内有很多问题食品的报道，你会觉得在澳门，做澳门人很幸运。”（受访者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