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型产业集群

1.案例背景

浙江省绍兴县是国内著名纺织产业基地，2008年完成产值1378.3亿元，占全县工业销售收入的65.6%。通过各个区域的分工协作，绍兴纺织业形成了由物理和关系上紧密连接的企业和组织所构成的产业集群。20世纪70年代，新一代合成纤维进入国内纺织工业，带动了绍兴纺织产业的蓬勃发展，形成了人际关系网络为雏形的，以资金、生产网络为特征的绍兴纺织业集群（吴结兵，郭斌，2010）。在集群发展期间，由人际关系网络逐渐演化而成的跨组织资金担保网络关系的增长和深入发展，使绍兴纺织集群形成了专业化规范压力的制度性趋同（Paul，1983），促成了一大批几乎可以交换的集群企业。这些企业在不同的环节占据了相似的位置，拥有相似的态度倾向性和性情，不顾传统上存在的差别（Perrow，1974），将错综复杂的资金担保关系作为控制手段，形成了以资金链为连接方式的集群网络，在一定时期为集群内企业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融资平台，推动了绍兴纺织集群的迅速发展。

2.案例风险判断

从集群规模看（见图3-4），绍兴县纺织业总产值在2007年突破1000亿元，产值增长百分比从2006年的8.11%上升到2008年的46.16%，但2008年起增速急剧滑坡，2009年回落到－29.41%。从集群效益来分析（见图3-4），利润总额从2005年的43.02亿元上升到2007年的61.18亿元，利税总额增长百分比从2006年的5.53%迅速增长到2007年的34.76%，但在2009年降到－13.95%。因此，本书判断在2007—2008年期间，绍兴纺织集群风险显现。

图3-4　2005—2009年绍兴纺织集群规模和效益变化趋势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绍兴县经济贸易局提供的数据绘制。

在绍兴纺织集群风险判断的基础上，作者对浙江远东化纤集团等核心企业及其关联企业进行深入走访。调研显示，受200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绍兴纺织集群中6家龙头企业已经破产重组，因此缺乏2008年以后的统计数据。同时，并购方（如远东化纤并购浙江华联三鑫集团）兼并上述企业后自身结构发生了重大改变，使得2008年和2009年两个时间段相关数据的可比性丧失。因此，本书没有对绍兴纺织集群企业产值变动百分比进行描述，据绍兴县发改局某科长介绍：“金融危机的爆发影响了大批绍兴纺织业企业，部分企业破产重组，大量企业产值大幅下降。”因此，可以判定风险在整个集群中开始传导与扩散。

3.案例解释

在绍兴纺织集群中存在这么一部分企业，它们通过资金链嵌入由企业、公共机构所组成的关系网络中，并与相关组织形成众多变化的关系（朱嘉红，邬爱其，2004）。这些企业在集群网络中所扮演的角色、承担的任务是异质的和不可互换的，它们运营着不同企业间庞大的网络关系（Lorenzoni&Lipparini，1999）。如有7家企业为浙江纵横集团提供了担保，而该企业又为另外18家企业提供了担保；再如有7家公司为浙江华联三鑫集团和浙江江龙集团提供担保或两者进行互保。这些是绍兴纺织集群资金链中的第一层次，而且外围还有数量众多、关系更紧密的第二、第三层次的企业。金融危机对外向依存度极高的绍兴纺织业形成了严重的冲击，浙江华联三鑫集团、浙江江龙集团、浙江纵横集团三家处于第一层次的企业相继出现问题，影响了第二、第三层次的企业，并进一步波及整个集群，这些都体现了集群风险自组织的层次性。

当集群风险爆发时，集群内企业通过交换、协调与控制等各种网络管理任务去杠杆利用其他企业的资源与能力（邢小强等，2006）来保持集群资金关系的协同性，这样通过节点与节点之间的资金耦合关系引起了其他节点的资金风险。如绍兴县的江龙集团率先受到冲击，并通过资金链的协调、控制作用于集群内其他企业。江龙集团与华联三鑫因为相互担保的关系而受影响（协调作用），并进一步通过资金链控制作用波及雄风、天马等具有担保关系的企业；江龙拖欠绍兴县振西染料有限公司数百万元货款，致使该公司资金链出现问题（控制作用）。这些都集中体现了集群风险自组织的非线性。

风险通过非线性的影响，直接引起了网络中关键节点的断裂，并通过节点之间的拟合关系（资金链）引起其他节点发生故障，从而产生连锁效应，最终导致相当一部分节点甚至整个网络的崩溃（Newman et al.，2001）。案例中江龙集团、华联三鑫、浙江纵横、浙江金雄集团、绍兴耀龙、五环氨纶等企业的相继停产（新华网，2008）就是关键节点断裂的反映。绍兴县振西染料有限公司被迫向周边企业融资，反映的正是通过节点间关系断裂而引起网络故障的情况。正如从事担保业的一位资深人士所言：“……江龙集团、纵横集团、华联三鑫等大型公司的倒闭，使得绍兴企业间那张纠缠不清的担保网，就像多米诺骨牌，冲击的是一大片企业。”这就充分体现了集群风险自组织协同性的特征（见图3-5）。

图3-5　绍兴纺织集群风险自组织示意图